最終汲黯幾個人還是心滿意足的走了。走時每人拎着一包上好的茶葉,大搖大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態度的改變是自打他盯着"御製貢茶"的字樣端詳了一會兒後。本來聽說這茶價如此貴,幾人都是心中憤憤不平的,只是聽完那名叫元召的孩子一番解說後,又感到貴的有些道理。
元召從原始茶葉的一片片挑選,到各種精心細做以及貯藏的不易……。除了具體核心做法保密之外,都一一陳述一遍,運用了後世某傳銷組織的理論,把幾位大漢官員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幾位大人請想一想,如此精挑細做而來的這麼高雅的東西,才配的上如幾位大人這樣高潔之士閒暇之餘品評一番啊!那這麼好的東西如果只是賣個白菜價……?”
說到這裡,元召看到幾個人都是一臉愕然的樣子,不由拍了自己的腦殼兒一下,暗笑自己說順了口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大白菜呢!
“……呃,那個,就是說和平常菜蔬一個價格的話,幾位大人喝到嘴裡,怎麼能感覺到其中的妙處呢?”
幾人臉色已經有所鬆動,那曾經外邦出使時見識過一些奇異物品的王恢甚至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再說了,物以稀爲貴嘛!就當下來說,全長安城內,甚至天下郡縣,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家做這種茶葉的來。錢伯伯,是不是這樣?”
在旁邊目瞪口呆仿若聽天書的錢掌櫃猛然驚醒了一般,連連點頭:“對對對!只此一家,別的絕對沒有!”
錢掌櫃這時心裡只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兩文錢的茶葉能賣到五兩銀子!還振振有詞的獨家技術天下所無?不就是從庫房裡倒出來在後院用大鐵鍋翻炒幾下嘛!現在這種所謂的高檔技術連好吃懶做的小胖子都掌握的妥妥的了。看着元召在一本正經的忽悠那以方正威嚴著稱而震懾京城的長安令大人,老錢心裡只有一個服字了!
一番理論完畢,在元召說明發售之日價格會按品質分上中下三檔之後,幾人終於無話可說。
“如此說來,五兩銀子的價格只是專指這種高檔的茶而言嗎?”鄭當時又問了一句。
“正是!這種就是供給宮中的那種了。也就是太皇太后老祖宗所稱讚過的那種茶了。至於低檔些的價格當然就便宜很多,總要讓長安城的普通人也都喝的起嘛。”元召肯定的說道。
“只是頂着皇家貢茶的名頭,有些不妥當吧?你們這小小梵雪樓小心招來大風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姚尚在旁邊插了一句。
元召看了看他,見姚尚面帶微笑,並沒什麼惡意,知道他是善意提點,遂對他點了點頭。
“這些事倒無需掛心,自會有人處理。我們梵雪樓只專心做好茶葉的事就好。”
聽到這樣說,姚尚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其餘幾人也不是笨蛋。這樣的結果就是走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帶走了錢掌櫃打包好的幾包上品茶葉,說是回去品嚐一下是不是值五兩銀子的價。
“連錢都不付,還是朝廷的官員呢!”元召看着幾個離去的背影嘟囔着。
錢掌櫃一把拉過他來:“我的小爺啊!還要什麼錢啊。你小孩家是不知道,這汲黯大人還從來沒聽說過拿過誰家的東西不給錢過呢。這是好事兒啊!證明這幾位大人對我們梵雪樓不見外了。哈哈!”說完喜得連連搓手。
元召撇了撇嘴,不以爲然。他其實剛纔是故意對他們泄露了一點背後的關係,相信以這些官員的精明會明白的,隨着時間的推移,會有更多的人明白這一點,這樣會省卻很多的麻煩。
至於跟皇宮內某些關係的定位,他隱隱有一些想法,雖然還沒有去開展,但他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來主動聯繫的,那會是一個好的契機。
果然,下午時分,名叫衛青的男子一身便裝悄悄來到了梵雪樓。
在一間僻靜無人的房間裡,衛青說明了來意。他知道元召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因此並沒有什麼拐彎兒抹角,先鄭重替自己的姐姐衛夫人謝過從前相助的恩情,然後提出了衛夫人作爲一個母親的請求。
讓衛青感到奇怪的是,對面的人好像早已知道這樣的事情會發生是的,並沒有多考慮就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取出一份在綢布上早已寫好的東西交給他,讓他帶回去給衛夫人過目。
衛青呆的時間並不長,懷裡揣着那份據元召說是叫做協議的東西回去了。他雖然看不太懂上面的條條列列,但他相信元召。
那個只比琚公子大了一兩歲卻有着無敵身手的人,衛青相信,這樣一個人一定還有很多自己未知的神秘力量。只要得到了他的一句承諾,已是彌足珍貴。
因此,在回建章宮的路上,他的心情是輕鬆愉悅的。邊走邊把元召說過的那些話又仔細想了一遍,確保沒有遺漏之處。衛青對這些經商發財大計什麼的沒有多少興趣,他的志向是在沙場軍陣之上,只是不知道未來有沒有上戰場的機會呢?
他正想心事之際,迎面而來幾個醉漢,拖拖拉拉互相攙扶着,路上行人紛紛避讓。衛青還沒來得及閃身,其中一人猛然前撲,徑直撞到他懷裡,衛青一驚,伸手去扶時,那人卻身體下滑,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衛青有些愣神,也沒太放在心上,只說這人醉的也太厲害了,繞步轉身,就欲從一邊而過。只是剛行沒有幾步,旁邊幾人已是把他衣襟採住,大喊有人當街行兇殺人了!
衛青急忙回頭看時,只見剛纔那個人四腳朝天,當胸插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鮮血染透了衣衫,卻是已經死去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衛青的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剛纔明明只是身體輕微碰了一下而已,怎會如此的?此事也太蹊蹺了。
可是那幾人卻不容他多想,一面一擁而上抓住他,一面大喊殺人了殺人了,四周人漸漸彙集過來。衛青氣急,出口欲辯解卻無人聽他的。他用力掙扎幾下,卻發現那幾個剛纔醉醺醺的人明顯都是練家子,臂膀孔武有力,竟然掙脫不得。
正吵嚷間,忽聽馬蹄聲響起,一隊巡武衛士卒趕到了。人羣閃開,爲首校尉高聲喝問:“呔!什麼人膽敢在此喧譁鬧事!”
其中一人躥到他馬前,手指着衛青道:“好叫巡城大人得知,此人竟敢當街行兇殺人,幸虧被小人們當場拿獲,等候在此交於大人。”
那校尉點了點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死者,拿眼掃向衛青:“好大膽子!如此行兇擒獲,你還有何話說?”
衛青急忙說道:“這實不關我事!適才正走路之際,在此處遇到這幾人,忽然一人就此跌倒在地就此死去。爲何而死,我卻實在不知啊!”
旁邊幾人見他辯白,免不得又極力作證親眼所見,人就是他殺的!
衛青氣憤大喊:“我與爾等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如此血口噴人誣陷於我!”
卻聽那巡武衛校尉冷笑一聲:“哼!人就躺在那兒,又有這麼多證人所見,你還要狡辯嗎?來人!把這殺人兇手綁了,帶回去細細盤問,到時由不得你再嘴硬!”
當下早有幾個士卒跳下馬來,取出繩索上的前來,不由分說,抹肩頭攏二臂就把衛青反綁起來。
衛青平白遭此無妄之災,心下怒極,但卻無人聽他解釋,推推搡搡被簇擁而去了,另有人收了那具屍體隨後跟隨。
圍觀的人議論一會兒,不明真相的多,逐漸散去,那幾個先前的醉漢互相低語幾句,也悄悄隨着人羣各自分散而去。
一個站在最外面青衫老書生模樣的人,思忖片刻,也轉身離去了。除了地下的一灘血跡,長街一切如常,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梵雪樓內,衛青離去後,元召又靜靜坐在房中想了片刻。某些計劃其實他已經反覆想過很多次,直到今天才下定了決心。
要想根基牢固的發展,梵雪樓也同樣需要找一個依靠啊。而在這個時代,最堅固的後盾就是漢室皇家了。那位註定不甘做一個平凡帝王的天子劉徹,當然不會是一個好的夥伴。但這只是對於他的臣民們來說的,熟知千年興衰的元召卻有把握薅住他的龍脈,知道他將來最想要的是什麼,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唯一讓他思慮了幾次的事,反而是那位未來的漢太子劉琚。歷史上這傢伙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一直也算仁孝,兢兢業業一場,只是在那種權力的絞肉場中,仁慈是敵不過陰謀的,後來終於被成功構陷,母子以悲劇收場。
元召並不自負的認爲憑自己現在的能力就能改變歷史。只是他的一些想法已經開始鋪開,而現在還沒有別的可選擇的人選作爲切入點,更何況到現在爲止,自己已經和衛夫人、劉琚這一系有了很大的淵源,既然今天衛青秉承了建章宮的意思前來主動提出某些請求,元召就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並把那份自己簡單擬就得與皇家合作協議交給了衛青,至於將來的事,現在想來還爲時尚早。
他相信建章宮中的衛夫人會明白自己的意思。也許,那個聰明的女人看過這些後,只是認爲這是自己幫助他兒子而提出的一種對梵雪樓有利的交換條件吧?
但相信不久以後,她就不會這麼認爲了!等到她見識到這簡單的一篇協議所帶來的第一筆巨大利潤後,相信她和身邊的人都會爲當初只是懷着一種報答交易的心情答應的這個簡單條件而慶幸的。
而衛夫人和皇家,並不需要具體付出什麼,只是一個名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