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虎跟在徐世楊身邊十八年,參加過每一場徐世楊指揮的戰鬥(除了他下江南那幾次)。
儘管徐世楊大不了他幾歲,但對於馮三虎來說,徐世楊亦師亦友,亦兄亦父,亦是統帥亦是戰友。
因此馮三虎十分了解徐世楊,因爲後者就是他人生的導師、指路人,馮三虎思考學習什麼東西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先考慮一下“如果是殿下,他會怎麼做?”
結果這次在扶桑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根本沒考慮這個問題就隨性而動,就鬧出這麼大亂子。
馮三虎覺得,自己還是很瞭解徐世楊的。
殿下這次問出這個問題,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平靜,彷彿真的只是問了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但實際上,馮三虎認爲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考覈——關係到徐世楊今後會怎麼運用他這個人的考覈。
那麼徐世楊會希望得到什麼答案呢?
殿下剛纔說他其實爲“清剿令”暗自高興,但那是對扶桑人,扶桑人是外族。
殿下剛纔還說自己不要把在扶桑的作風帶到國內來……。
嗯,這纔是最主要的,內外有別,真要回憶一下的話,徐世楊對內其實一直蠻心軟的,以往不斷讓權,不斷出讓他自己的利益先不提,就連那些激烈反對過他的塢堡主,徐世楊也只是破其家而沒有絕其嗣。
那麼誰是內誰是外呢?
“殿下,如果是屬下負責江南問題,屬下一定會吸取這次的教訓。”
馮三虎認真的回答:
“屬下絕對不會對江南下達‘清剿令’之類的命令,儘可能使用懷柔手段,但若是有人激烈抵抗,屬下也不會手軟,只是不去禍及子孫親屬。”
完全學習徐世楊統一北方時對塢堡主的做法,拉攏下層,消滅堅決抵抗的上層,赦免抵抗者的無罪的親屬子嗣。
用雷霆手段顯菩薩心腸。
‘其實,我還會給主動投靠的上層另外找一個替換原有利益的方案——比如引導他們放棄土地所有權和人身依附權,投資工業賺更多的錢,由地主轉變爲資本家。’
徐世楊暗中對馮三虎的政策進行了一些補充。
不過,以馮三虎的立場來看,他能想到這些就已經算是符合徐世楊的意思了。
“馮三虎中將。”
稱呼改了,馮三虎條件反射,直接推開椅子立正:“屬下在!”
“先回家休息幾天,之後去參謀部,跟公孫勝上將一起制定進攻江南的具體計劃,年底之前要給我一份詳細的計劃書。”
徐世楊的語氣依舊平淡:
“到時候我會親自擔任進攻江南的大軍統帥,我希望你能成爲我的副手。”
“遵命!”
……
讓我們把時間倒撥回去。
共和1792年10月,差不多就在海軍發動瀨戶內海海戰的那段時間,漠南的草原上。
王啓年大呼小叫的啃着滾燙的烤羊腿,身邊幾個蒙兀美女伺候着,兩邊還圍着一大羣土默特蒙兀的大小貴族。
大家圍坐成一個大圈,圍着篝火堆一起享用美女、美酒、羊肉和奶茶。
“王大當家!”
一個喝王啓年帶來的燒刀子喝的舌頭都大了的小部落頭人吆喝着:
“你要帶着咱們去打党項人,咱們可以去,反正党項人也是敵人。可咱們現在這情況,恐怕不容易打贏啊!党項人造的鐵瘊子甲,擱在咱們這能值九十匹馬牛,九十匹!咱們拿着軟弓去打鐵鷂子,怕是容易吃虧!”
“就是就是!”土默特貴族們一起應和起來:“咱們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不過!”
“我是個商人。”
王啓年很隨意的把手中的羊腿骨扔進火堆裡,這個動作看的蒙兀人眼睛都直了——骨髓可還沒吃掉呢。
“只要有錢賺,我什麼都敢賣,鐵甲、鐵刀、箭簇,甚至高麗產的上好角弓。”
“我們沒錢。”蒙兀人有開始訴苦:“這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咱們必須殺掉沒法過冬的牲口,可這樣也沒法平安渡過白災,還不知道今年要凍餓死多少人呢!”
“你們有羊。”王啓年淡淡的說:“我每年都要採購上百萬馱羊毛。”
“你們有牛馬,我每年都要買最少三千匹馬、五千頭牛,八百封駱駝。”
“你們怎麼會沒有錢?”
這樣還沒有錢,那就只能是貴族們把部落的財富笑納了。
果然,土默特的蒙兀貴族們全都一臉尬笑,有幾個甚至難能可貴的臉紅了。
但他們依舊不願出兵,還想從王啓年這裡要到點額外的好處。
“算了,我這樣說吧,這次華夏滅党項,是個很好的機會。”
王啓年喝了一口奶茶,緩緩的說道:
“党項人把持西域的商路這麼多年,再加上從中原掠奪的財帛,他們的積攢肯定不少,奪來一點都是一輩子吃用不盡的肥肉!這樣的機會,以後恐怕不會再有了。”
“這次你們出兵,你們的繳獲,獻給我們皇上一成,繳稅三成,我抽一成,剩下的部分,你們各自部落拿兩成,其他三成給士兵自己。”
“等等等等!”那個喝大了的蒙兀小貴族叫道:“我們的繳獲你們爲啥也要分一半?”
“因爲必須由我來指揮。”王啓年說着,又用小刀去割羊肉——這小刀十分華麗,以前屬於僞金勃極烈完顏宗望,現在落到他手裡了:“你們若是自行出兵,華夏大軍一定會把你們一起當成敵人,你們願意給党項狗陪葬?”
沒人願意,所以必須是部落出兵讓上馬賊的漢人指揮,以避免被誤傷。
指揮官當然應該分到最多最好的戰利品,這是無需多言的道理。
“這樣吧,我也個人讓你們些利。”
王啓年說道:
“你們自己定出兵的人數,然後以戰利品抵押,從我這裡賒借鎧甲兵刃行糧,你們不是說白災難過嗎?出兵上百的部落,可以從我這裡賒借棉毛布料。我只收你們一成的年息,等滅了党項人,你們搶到好東西,再折價還給我好了。”
能賒借布料對即將面臨白災的蒙兀人來說是很現實的好處,他們很難拒絕。
“可是,大當家賒借給我們的鎧甲布料,按什麼價算呢?”
“對啊對啊,要是九十頭大牲口,我們借也借不起。”
“按一半,四十五頭算吧。”王啓年裝作無奈的說:“滅了党項狗之後,你們可以把鎧甲賣給察哈爾,到時候你們賣多少我是不會管的,這樣你們其實是白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