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讓我去跟韃子交易?”
王啓年奇怪的問:
“我聽說你打韃子很厲害,怎麼也做這種事?”
“因爲我需要大量馬匹。”
徐世楊聳聳肩,很坦然的說道:
“況且鹽這種東西不是軍械,我不跟蒙兀韃子換,他們也會去跟女真韃子換,根本不耽誤他們吃鹽,還會加強女真韃子的戰鬥力。”
“現在我的主要敵人是女真人,如果蒙兀人願意用戰馬換取我的鹽,女真韃子就會減少一條很大的戰馬來源渠道,同時我會獲得這條渠道,增加自己的騎兵。”
“但我不能派我自己的人去——我現在十分缺人手,去草原上,派步兵也不行,正好你在這,你有多的馬,先來跟我換些鹽,再去草原上換更多的馬吧。”
王啓年想了想,發覺這確實是個好生意。
蒙兀韃子一直十分缺鹽,但人沒有鹽又不行,茫茫大草原上只有幾個產量很小的鹽池,控制這些鹽池的蒙兀部落每年都要跟周邊部落亂戰才能得到些用血換來的鹽。
其他部落就不得不去跟党項人換鹽,跟女真人換鹽,跟西域那幫小國換鹽,甚至跟晉陝那些投靠他們的漢軍世候換鹽。
若是能多一條換鹽的渠道,那些統治力鬆散的蒙兀部落一定會把王啓年奉爲座上賓,也一定不介意用戰馬這類真正的戰略物資交換。
實際上,除了鹽,蒙兀人急需卻得不到的還有茶,可惜齊省現在不產茶,如若不然,徐世楊還能從他們那裡獲得更多戰馬。
“我答應你。”王啓年說道:“我去晉陝那邊幫你做鹽馬貿易,但你得把我的人還給我,我現在缺人手。”
“不行。”徐世楊搖搖頭:“我沒把你一起留下就算心慈手軟了。”
“我以前抓住的漢人土匪一般是匪首必死,老匪選十殺一。抓住韃子是最少也是選五殺一。”
“我應該謝謝你手下留情?”王啓年語氣中帶着濃濃的諷刺。
“那當然。我對匪徒的善心很難得,你應該珍惜。”
“你能保證不殺我的人?”
“我說話算話,不殺就是不殺。”徐世楊說道:“我跟你以前見過的那些官員不一樣。”
章明義冷哼一聲。
徐世楊可以說他不是舊式朝廷官員,但他是啊。
只是這個時候不好多說什麼罷了。
“你還得保證我的人不會受到虐待,等我攢下足夠的馬,還得把他們贖回來。”王啓年還在爭取。
“我手裡有你11個人,其中三個重傷,我不敢說一定能救回來。”徐世楊回答:“其他9個人都得去幹活,我這不養閒人,但我保證不故意虐待他們,這就是極致了。”
“若是你想換回他們,也行,不過我判處他們每人需要服刑二十年,一匹戰馬換一年減刑。你掙到180匹馬,我就把他們還給你。”
“你也太狠了吧!”王啓年驚叫道。
他本來想用一個人一匹馬的價格把自己被俘的部下全換回來,結果談到最後,徐世楊給的價格居然是一個人二十匹馬,相當於他自己出價的二十倍!?
“我這不是跟你做生意,而是讓你贖罪。”徐世楊淡定的說道:“換不換你說了算,怎麼換我說了算。”
王啓年看着徐世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片刻之後,他試探着問道:“那……,我先給你二十匹,把我們家老五換回來,其他人以後再說,如何?”
“你哪來的這麼多馬?”
“幾個月前,韃子撤退,我攔住幾對掉隊的韃子。”王啓年簡短的解釋道。
他覺得,打韃子這樣的理由,應該能打動徐世楊。
事實也是如此。
“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徐世楊點點頭:“行吧,既然是從韃子手中繳獲來的,那就準你先贖一個。”
……
徐世楊在邳縣以北,靠近齊省邊境的地方與王啓年完成了交易。
王啓年一共給了徐世楊
將近一百匹馬,雖然其中一大半被餓的很瘦,不過看得出來,底子都是不錯的遼東戰馬,將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真難以置信,王啓年居然能從韃子手中繳獲這麼多馬。
他上次大敗韃子十萬大軍,最後繳獲到的戰馬也不比這多多少。
何況,哪怕是退卻中掉隊的韃子,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該說這是騎兵的優勢嗎?
如果小股韃子沒有戰鬥決心,全是騎兵的上馬賊確實更容易抓住敵人。
得到這批戰馬,徐世楊差不多可以給自己所有步兵旅下屬騎兵連增加十個正規騎兵,對新軍的戰鬥力也算不小的提升。
另外一個好處是又有一大批鹽找到了銷路——實際上,現在王啓年去晉陝地區,也只是嘗試打開一條銷路,他的地位相當於在齊省和蒙兀人之間做一箇中間商。
若是一切順利,估計用不了多久,徐世楊的馬匹供應問題就能解決大半了。
看着王啓年漸行漸遠的身影,徐世楊感慨的對章明義說道:
“江北還有很多這樣的人,以前朝廷虧欠了他們許多,以至於他們現在完全不信任朝廷了。”
章明義心情沉重的點點頭。
別看他剛纔對王啓年十分強硬,但真的知道王啓年的往事,他反而比徐世楊更加同情這個馬賊。
畢竟,徐世楊對大周沒有絲毫感情,章明義卻是不同,他身爲朝廷的官員,恐怕內心深處有一絲出賣王啓年的愧疚情緒。
“這個人若是能通過鹽馬貿易恢復起來,可以給江北所有類似的人物起到示範的作用。”
徐世楊接着說道:
“也許很快就會有更多人主動來投靠我,而不是向今天這樣還要打一仗,給我造成這麼大損失。”
“嗯,千金市馬骨是吧?”章明義點點頭。
這種典籍上的故事,他知道的比徐世楊清楚。
“王啓年去晉陝那邊,若是能打開局面,還能幫我刺探一下蒙兀韃子的軍情——我們早晚還要跟他們打。”
“我知道。”章明義瞥了徐世楊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就好。”
“我在解釋我的戰略。”
徐世楊說道:
“你我很清楚章兄你來齊省是做什麼的,我不想我們之間爲這個產生隔閡,所以今後我的戰略都會盡量跟你解釋清楚。”
“這是我對章兄的信任,希望章兄不要辜負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