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終於有時間騎馬了。
這是金日磾等候了很長時間的機會。
劉徹喜歡駿馬,平日裡郊遊卻喜歡騎肥馬,所謂肥馬輕裘纔是郊遊的最好配備。
駿馬的脾氣一般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劉徹所有的那些駿馬,更是百萬中挑一的貨色,用之戰陣殺場自然是極妙的。
用在郊遊後果就很嚴重,沒有閹割的駿馬,如何會容忍被一羣閹馬的包圍,撕咬踩踏就成了家常便飯。
遊春的肥馬就不同了,它們有壯碩的體型,優雅的步態,美麗的皮毛,過份些的遊春馬甚至有精緻的妝容。
劉徹騎的這匹遊春馬就是肥馬中的佼佼者,銀色的匹馬柔順的披在身上,陽光下如同銀色的錦緞一般,長長的鬃毛被挽了六個髻束着金環。
黃金與白銀本來就是極爲相配的顏色,銀色的肥馬配上黃金製作的轡頭,就讓這匹馬的模樣看起來更加的高貴。
金日磾謙卑的跪在地上,劉徹的腳踩在他的肩頭輕鬆地下了遊春馬。
“請陛下開恩!”
金日磾等皇帝在地上站穩了腳跟,並沒有起身。
劉徹摘掉手上的柔軟的羊皮手套,漫不經心的道:“你得到的恩典已經很多了。”
“微臣知曉,且感激涕零,如今求陛下准許金日磾拜在衛將軍門下求學,如得陛下恩准,金日磾此生無憾,誓死報效陛下知遇之恩。”
劉徹已經開動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着金日磾道:“你不是已經進入雲氏書房進學了麼?”
金日磾連連叩頭道:“求陛下恩准!”
劉徹啞然失笑,對陪伴他遊春的衛青道:“你覺得有可能麼?”
衛青搖頭道:“很難,雲琅素來有敝帚自珍的習慣,陛下只要看看他門下的幾位弟子就知曉了。
張安世乃是張湯臨終託付的人,也未能在雲氏學堂中登堂入室,遑論其它了。”
劉徹擡手撥開下垂的楊柳,瞅着渭水裡來往的船隻道:“別人恨不得廣收門徒,雲琅爲何反其道而行之?”
衛青笑道:“微臣曾經問過雲琅,爲何將太學中最好的一個院落空置,也不願意廣收門徒。
雲琅道:雲氏門徒培育艱難,出來一個就該有大用,如果不能成材,只是徒然羞辱西北理工列祖列宗而已,不如不要。“
劉徹笑道:“如今,只看見霍光跟張安世,卻不知後面那些頑童如今怎樣了?”
“雲,霍,曹,李氏四族獨享西北理工這似乎已經成了定例。”
“朕記得皇后曾經將據兒送去了雲氏一段時間,據兒可曾進入雲氏學堂?”
衛青笑道:“皇長子學了農學,雲氏學堂對皇長子大開門戶,凡皇長子想要知道的學問,雲琅做到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農事一道上,皇長子每每有令人耳目一新之高論。”
劉徹嘆口氣道:“天下之重,以農爲本,據兒還算有些眼光。
衛青看看皇帝的臉色想了一下道:“皇長子天生聰慧,只要有名師教導,不難出類拔萃。”
劉徹看看衛青道:“你倒是很看好他。”
衛青笑道:“嫡親外甥,如何不看重呢。”
劉徹點頭道:“這倒是一句實話,誰都有親情牽絆,你這司馬大將軍也概莫例外啊。”
衛青施禮道:“外邊的人將微臣譽爲戰神,只有微臣知曉,自己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當年若不是陛下簡拔微臣於牛馬之中,又哪裡有今日的什麼戰神,什麼司馬大將軍,只有一牧馬人衛青而已。”
“如此說來世有伯樂而後有千里馬這句話算是真話?”
衛青大笑道:“該是如此纔對。”
劉徹指着河面上來往的船隻道:“董仲舒等人進言,準備開博學鴻儒考試。
愛卿覺得這場考試能否成爲我大漢的伯樂?“
衛青皺眉道:“想法雖好,恐難以施行,陛下威望高於四海,一兩次恩典自然無人反對,若是,要將考試變成常例,恐怕很難。”
劉徹用馬鞭子指指太學方向道:“試試吧,若是成功,天下人誰敢多言?若是不成放棄也不晚。”
衛青聽皇帝這樣說驚訝極了,劉徹做事歷來是一言九鼎,今天怎麼會在考試開始之前,就準備退路了?
衛青拱手道:“卻不知陛下準備如何考我等一干武臣?”
劉徹大笑道:“自然是戰場見分曉,以斬首多寡來論,每一場戰事就是爾等的一場考試。
小心了,朕的列侯並非長久不衰!”
劉徹說完話,就登上了一艘船,阿嬌披着一襲輕紗,正站在船頭迎接皇帝。
衛青知道,今天的遊玩就算是結束了,皇帝對武臣的考驗並未改變。
他說的非常在理,唯有在戰場上稱雄者,方爲大漢將軍!
皇帝坐船走了,侍衛也坐船走了,衛青騎馬走了,他的親將也跟着走了,緩緩地沿着河沿護衛皇帝的龍舟。
只有金日磾依舊跪在遊春馬跟前,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站起來。
撣掉身上的塵土,他覺得今天的天氣真的是好極了,皇帝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牽着皇帝的肥馬一步步的向長門宮走,金日磾出色的外表,以及身邊這匹外表出色的遊春馬,都能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一輛黑色的四輪馬車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一個青衣小婢,媚笑着向他招手。
小婢的模樣很是清秀,只是那雙靈活的眼珠子,與她的相貌極爲不搭。
這樣的女子金日磾見多了,他甚至能猜測得到馬車裡坐着的女主人一定會更加美麗。
今天的心情好極了,金日磾就有些蠢蠢欲動,將遊春馬的繮繩交給了趕車的婦人,自己靈活的鑽進了馬車。
從這裡到長門宮需要走足足一個時辰,就時間而言,足夠了。
三十里河提清風拂面,楊柳依依,正是貴婦人消暑遊樂的好去處。
也是貴婦們爭鬥顏色的好地方……
金日磾才鑽進馬車,就被一具滑膩的身體給緊緊的抱住,金日磾僅憑着雙手,就確定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是一個美人兒,隨淫笑一聲,就迎合了上去。
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得很快……至少金日磾覺得時間溜走的速度非常快。
收拾好衣衫,看看馬車裡兩個癱軟如泥的美人兒,滿意的在她們雪白的臀部拍一巴掌,然後就跳下了馬車。
“日後還能再見郎君嗎?”
婦人酥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金日磾笑道:“就是這條路,我們或許還能再見。”
就在金日磾取回遊春馬的時候,就聽有人站在路邊大喊道:“他叫金日磾,是一個好人!”
金日磾惱怒的循聲看去只見張安世正騎在一匹馬上,衝着他大笑。
偷情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外人看見,馬車裡的貴婦尖叫一聲,那輛馬車就迅速的沿着道路狂奔了下去。
“那輛馬車的所有人至少是一個兩千石的官員,金日磾你有麻煩了。”
張安世笑眯眯的。
金日磾攤攤手道:“相聚兩相歡,離別莫問名,我記得這條春風路上的規矩就是如此。”
張安世笑道:“匈奴人越發的少了,所以你這樣的很討婦人喜歡。”
聽到張安世如此明顯的羞辱,金日磾並不在意,笑道:“這是長安,匈奴人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足掛齒。”
張安世覺得金日磾多少有些無恥,就拱手道:“話不投機啊,這就告辭。”
金日磾道:“我一介匈奴人都不在乎,難道張兄憐憫之心大發,準備拯救我匈奴奴隸於水火之中?”
張安世搖頭道:“沒有那個興趣,不過,聽說你要殺渾邪王,爲什麼不動手呢?”
金日磾瞅着張安世道:“漯陰侯擋了張兄的買賣?”
張安世笑道:“他一介降將,還沒有被我看在眼裡。”
金日磾冷笑道:“也不知張兄從哪裡聽到的無稽之談,正因爲有渾邪王,我河西匈奴部族才得以保全。
我金日磾才能過上現在的日子,殺漯陰侯之事從何談起呢。“
張安世大笑道:“好好好,咱們這就說好了,等你準備殺渾邪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可能會給你提供一些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