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平叟笑的如同一隻貓頭鷹,那笑聲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笑完了,轉身就走,一句話都不說。
這反而讓雲琅有些心虛,連忙拉住平叟道:“說清楚啊。這麼走了我心裡不踏實。”
平叟笑吟吟的看着雲琅道:“終究有一個要臉皮的,老夫還以爲大漢盡是不要臉的潑皮。
雲琅苦笑道:“事情已經乾的很不要臉了。”
平叟瞅着遠處的驪山嘆息一聲道:“你與大女相會,是在她嫁人之前,一個孀婦,一個少年,春風一度不過互爲安慰而已……
(這首《別離》乃是孑與寫書之中慨然之作,送給大家一笑而過。一場春夢了無痕,醒後分散各西東,君騎白馬過大河,妾乘青牛上東山,再會已是異鄉客,拱手笑問客何來。)
就如同老夫對你說的,大女性子高傲,當初十三歲嫁人,十八歲守寡,如今也不過二十三歲罷了。
她這六年是如何過來的,老夫知之甚詳,一個好女子卻沒有好歸宿,只能寄情於三尺古琴,縱把手指彈破,杜鵑啼血,誰又能知她心音?
初見司馬相如之時,以爲可以託付終身,又有誰知道一曲《鳳求凰》之下隱藏了多少齷齪心思。
曲轅犁一事,此人終於拋開了臉面,露出真容,蠅營狗苟之輩爲鑽營,爲求得一官半職,兩年恩情一朝拋棄,全忘了卓姬當壚賣酒之艱辛。
人事無常,世事艱辛,一朝拋卻,前路全開,哈哈哈,如此境遇聽起來荒唐,說起來污穢,卻無人知曉這是上蒼對大女最好的安排!
一場荒唐戲,你不去也罷……”
平叟揮揮手就上了馬車,很快就驅車上了古道,車馬轔轔,被護衛家僕簇擁着去了陽陵邑那座繁華的地方。
雲家的蠶種在太陽地裡靜靜地孵化着,依舊是一個個的小黑點,有些卻已經發亮了,聽看守蠶種的劉婆說,那些發亮的小點,就是快要孵化出來的幼蠶。
雲琅長嘆一聲,回到屋裡,在竹簡上匆匆寫道:“你有一間房子,背山面河,左鬆右竹,廊下有四時之花,池下有不涼之香湯,無車馬之喧鬧,無塵埃之浸染,只有嘗不盡的山珍,用不盡的美味,可以調素琴,閱古經,朝看日出,暮觀霞靄,直至老死!”
寫完之後,雲琅再次嘆息一聲,女人總是要哄騙的,不管她有多聰明,有多堅強,既然已經得手了,多哄騙一下沒壞處,置之不理纔是禽獸行徑。
將竹簡裝在一個錦囊裡,喊來了褚狼,要他騎馬去追平叟,務必把這個錦囊親手轉交給卓姬。
等蠶從麻布上孵化出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對劉婆而言,卻只是六天的事情。
大地對春天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地皮變得溼潤了……
卓姬坐在臥室裡,她的妝容已經無可挑剔,兩個專門負責調妝容的婆子依舊在忙碌,哪怕是一根頭髮絲,也不容錯亂。
妝容不是給司馬相如看的,而是給賓客們看的,長安三輔到處轟傳着司馬相如一曲《鳳求凰》抱得美人歸的傳奇,那就不妨讓司馬相如再驕傲一些。
屋子裡堆積着十幾箱子綾羅綢緞,金餅子,雲琅重新煉製過的金餅子,即便在燈光下,依舊熠熠生輝。
這些都是給司馬相如的酬勞……
司馬相如進來的時候,目光落在綾羅綢緞以及金餅子上,他很滿意,瞅着跪坐在胡氈上的卓姬,多少有些驚豔。
很快,他就重新調整了心態,彬彬有禮的道:“該去見賓客了。”
卓姬瞅了司馬相如一眼道:“稍等片刻,平叟也該回來了。”
司馬相如皺眉道:“可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卓姬笑道:“你我今日一聚,明日便各自東西。我走蜀中大河,你去齊地大海,天各一方,長卿當保重纔是。”
司馬相如笑道:“我去齊國任詹事府詹事,此事你出力良多,長卿得償所願,此恩永世難忘。”
卓姬笑道:“多記一些恩情,將來下手的時候就會輕些。”
司馬相如干笑道:“何至於此?”
卓姬笑道:“但願如此!”
話已經說完,被燭火照耀的亮堂堂的房間變得寂靜。門外的平叟咳嗽一聲擡腳進來,尷尬的司馬相如隨便拱拱手就趁機逃開了。
卓姬見只有平叟進來,冷着臉道:“他不肯來?又是一個沒良心的。”
平叟笑道:“但凡是有點臉皮的都不會來。”
卓姬怒道:“我就是要這些沒良心的人看看我的下場!”
平叟知道卓姬此刻的心情,也不以爲甚,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遞給卓姬道:“禮物來了。”
卓姬好奇的打開錦囊,取出裡面的竹簡,瞅了一眼上面的話,眼淚就撲簌簌的流淌下來。
將竹簡遞給平叟道:“我終究有一個安身之地是不是?”
平叟沒有看竹簡,而是把竹簡捲起來重新裝進錦囊還給卓姬道:“鎖起來,以後有用處。”
卓姬咬着牙道:“當然要鎖起來,從他嘴裡要句話比登天還難。”
說完話就看看黑漆漆的夜色,站起身道:“該去讓那些人羨慕一下了,也好讓那些人知道司馬長卿不但抱得美人歸,還收穫了一座金山!”
平叟笑道:“卓姬的金山!”
卓姬笑道:“沒錯,我的金山!”
老虎出去了兩天,才病懨懨的回來了,回到家沒幹別的,從鹿羣裡找了一頭比較肥碩的公鹿一口咬死,就叼着重新跑出去了。
“你就不能把老婆帶回家來啊?”暴怒的雲琅在後面跳着腳罵。
老虎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很快就鑽進了松樹林子。
松林裡傳來陣陣虎嘯,應該是兩隻老虎的叫聲,一應一和的看樣子還是比較恩愛的。
這段時間,雲琅是不允許家裡的人去松林的。
大王可能不會傷害家裡的人,大王今年的老婆就很難說了,都是吃肉的,而云家的孩子經過一個冬天的大補之後,一個個肥肥胖胖的很是可口,被母老虎吃掉那就太糟糕了。
笸籮裡全是雞雛,足足有十個大笸籮裡裝的全是雞雛,還有十幾只黃嘴的小鵝,鴨子沒聽說過,至少陽陵邑里沒有鴨子。
家裡的孩子都被雞雛,小鵝吸引,沒事也不出家門,都是聽話孩子,知道出去之後很有可能會喂老虎。
醜庸正在跟樑翁商量,要不要把家裡的青菜拿去城裡賣,冬天是弄不成的,路上要走兩天呢,再好的青菜被凍上兩天之後,也會變成爛泥。
現在不同了,渭河邊上的冰都開始融化了,只要用麻布包裹好,就不會凍壞,現在的青菜,在陽陵邑可是能賣大價錢的。
雲琅忙着跟一羣大孩子一起蓋房子,大漢的十二三歲的少年跟後世那些還在上六年級的孩子有着完全的不同。
家境好點的,成親的都有,也不再有人認爲他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
先蓋的是一長溜平房,裡面有三間屋子的那種,外面會有一個小院子,再蓋一間小屋子當廚房就很好了。
說是孩子們蓋,實際上出力的還是請來的工匠,孩子們負責打下手,按照雲琅的計算,等家裡的十幾棟平房蓋好之後,以後的房子就該交給他們蓋了。
劉穎在雲家莊園乾的唯一好事就是留下了很多的磚瓦,雲琅需要的樓閣只蓋了三座,其餘六座這傢伙根本就沒動工。
最好的一片地方,被雲琅空出來了,既然給了卓姬一個承諾,這裡就該有一座人家的小樓。
處處都是工程,處處都是工地,不論是引水,還是下水,抑或是沿着熱水渠留出來的菜地,在冰河解凍之後,雲家的莊園再一次變得繁忙起來,雲琅對建設一座真正的莊園有着持之以恆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