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狩獵歸來,霍去病,李敢,雲琅,三人全部都腹瀉了三天。
吃肉吃的太多了,而且大多是肥膘子肉,身體一時接受不了,終於病倒了。
好在三天後,三人的腸胃功能慢慢恢復了,只是人有些脫水,變得清減了許多。
這三天,三人是在雲氏醫館度過的,連帶着曹襄也住在這裡。
事情沒有弄明白,曹襄是不會單獨一個人去城裡疑神疑鬼的過日子的。
等到三人停止腹瀉了,曹襄就立刻催促雲琅走一遭長門宮,想要知道皇帝不爲人知的秘密,問誰都沒有問阿嬌來的簡單直接。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就壞在疑神疑鬼上,一個準確合理的答案現在對霍去病他們非常的重要。
畢竟,韓嫣之死,實在是太詭異,太突然,太不合常理了,劉徹即便是再殘暴,還沒有當着文武百官逼死韓嫣必要。
雲琅總是覺得霍去病弄死韓嫣,皇帝似乎非常的欣賞,最後賞賜冷豬肉的舉動,說實話,獎賞的成份要多於懲罰的。
一個寂寞的妃子,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修理自己的指甲,不論是手指還是腳趾,阿嬌都很喜歡親自打理。
雲琅親自送來了指甲刀的行爲就顯得極爲妥帖。
禮儀這樣的事情,在阿嬌與雲琅之間早就不存在了,剛剛得到指甲刀跟小銼刀的阿嬌,當着雲琅的面脫掉鞋子開始整理自己的腳趾甲。
“咔吧”一聲,一片腳趾甲被指甲刀剪掉,那片晶瑩的指甲從指甲刀上迸飛,翻轉幾圈之後才掉在地毯上,阿嬌捻起那片完整的指甲,嘖嘖讚歎一聲,然後就繼續剪下一根腳趾。
雲琅覺得盯着阿嬌剪腳趾很不雅觀,卻沒有辦法躲開,只好仰着頭看長門宮金碧輝煌的藻頂。
雖然不時地會有一兩片指甲從眼前飛過,阿嬌花了大價錢用金粉妝點過的藻頂還是很有看頭的。
雲琅還沒有計算完畢這個藻頂用了多少金粉,阿嬌就已經處理完了指甲,意猶未盡之下,又讓大長秋抱來藍田,繼續用自己的新武器收拾藍田手腳上的指甲。
好不容易等阿嬌用小矬子處理完她跟藍田的二十根手腳指甲,這才遺憾的收起指甲刀,期盼自己的指甲早點長長。
“說吧,有什麼事情要問快點,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說。”
雲琅進宮時候報的理由就是解惑,而指甲刀這種小東西送的又合適。
因此,阿嬌給的回答非常的爽快。
“韓嫣!”
阿嬌愣了一下,警惕的看着雲琅道:“這是宮闈密事。”
大長秋在一邊輕聲道:“韓嫣在四天前已經被冠軍侯擊殺在了狩獵臺上。”
阿嬌嘆口氣道:“死了倒也乾淨,活着就是受罪罷了,早死早鬆快。”
“韓嫣乃是天子近臣,我不信陛下會對韓嫣如此無情。”
阿嬌瞅了雲琅一眼道:“弓高侯韓頹當的孽子鱉孫,陛下即便是寵幸,又能寵幸到哪裡去?
陛下一直留着韓嫣就是期望有一天能用一下這個孽障,收服邊地鬼奴。
也想樹立一個標杆,告訴那些逃遁去了匈奴成爲鬼奴的漢人們,只要回來,就會既往不咎。
陛下能饒恕弓高侯的孫子,並且能給他高官做,甚至留在寢宮中日夜爲伴,那些普通鬼奴回來之後就更加不會被追究。
韓嫣的官職雖然在鴻臚寺,真正的使命卻是召回那些逃離的漢人……”
雲琅皺眉道:“陛下這樣做,臣以爲是雄才大略之舉。”
阿嬌笑道:“誰說不是呢?如果韓嫣能夠完成陛下託付的這個重任,哪怕只完成一小半,韓王信舊日的榮耀未必就不能給他,重新做追隨陛下的人,總是比那些一心追隨陛下的人更受重視。”
“如果是這樣,陛下稱得上寬宏大度。”
“誰說不是呢,陛下也算是對韓嫣掏心掏肺的好,爲此,陛下不惜平生第一次頂撞太后,保下韓嫣的性命。
可是呢,人心隔肚皮,有些人啊,你越是喜愛他,對他好,他就越發的痛恨你,看不起你。
你知道不,韓嫣在着手招納鬼奴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跟匈奴人糾纏到一起去了。
不但煽動更多的邊民投靠匈奴人,甚至還充作匈奴人的奸細,在我大漢國胡作非爲,堪稱無惡不作。”
“匈奴奸細?”雲琅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就連邊上的大長秋這種聽慣了宮闈秘聞的人都顫抖了一下。
阿嬌衝着雲琅跟大長秋笑了一下道:“感到害怕了?”
大長秋小聲道:“一個匈奴奸細日夜陪伴陛下……”
阿嬌點點頭道:“誰說不是呢,陛下在得知韓嫣是匈奴奸細之後,以前有多喜歡他,現在就有多恨他。
想要處置韓嫣,卻沒有辦法下手啊,如果連韓嫣這樣的人都是匈奴奸細,陛下不知道自己還能信得過誰,如果韓嫣死在陛下手中,那些內廷的人該如何看待陛下,陛下還有何威嚴可言?”
“這麼說韓嫣知道陛下拆穿他的身份了?”
“知道了,怎麼可能會不知曉,一個陪伴陛下比我陪伴陛下時間還長的人,如何會發現不了陛下的變化呢?”
“因此,他知道逃不了,也不能逃,就只好絕望的等待陛下徹底發作的那一天是吧?”
阿嬌苦笑道:“還能怎樣呢?這些年韓嫣也有了兒子,女兒,妻子,雖說他早就有犧牲他們的準備,事到臨頭,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情無義,只能想方設法的爲這些人求一條生路,能做的只能是苦了自己。
只有讓阿彘泄憤了,胸中的那口惡氣出了,纔有這樣的可能,所以啊,韓嫣一定是唯恐自己死的不夠悽慘。”
雲琅回憶了一下韓嫣種種出人預料的表現,點點頭,不得不佩服阿嬌猜測的很準。
阿嬌見雲琅一臉痛惜的模樣就冷笑一聲道:“你好像有些同情韓嫣?”
雲琅道:“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代人傑。”
阿嬌大笑道:“還記得有人散播你與劉陵之間的香豔舊事嗎?
那一次如果不是我力保,長平力保,你自己應對得宜,你以爲你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雲琅難以置信的瞅着阿嬌道:“是韓嫣?”
阿嬌大笑道:“沒查到吧?
不僅僅是你的事情,你知道且蘭王爲什麼明知道不是大漢的敵手卻拼死抵抗,差點害得你的好兄弟霍去病全軍覆沒到底是什麼原因嗎?”
“什麼原因?”
“在你的好兄弟給且蘭王去了勸降書準備誘騙他入埋伏之前,有人偷偷的告訴且蘭王,說你的好兄弟根本就沒打算接受且蘭王投降,而是要斬草除根。
你說,在這樣的狀況下,你好兄弟不打一場硬仗還有天理麼?
不僅僅是你們,張騫出使大月氏,纔出關,就被匈奴人捉去了,兩年後才逃回來。
左吳去了匈奴色誘劉陵,也是韓嫣告的密,這纔有左吳被五馬分屍的結果。
陛下知道實情之後,你沒看見他當時的模樣,兩隻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我好好地長門宮被陛下用寶劍砍得亂七八糟的,最近才重新整飭好。”
大長秋嘆息一聲道:“怪不得陛下最近會如此暴躁,這些事陛下全部都知道了,卻一件都不能告訴外人,以陛下高傲的性子,才知道吃了這麼大的虧,如何能善罷甘休喲。”
雲琅看着阿嬌小聲道:“我能知道陛下是從哪裡得知消息,知曉韓嫣纔是罪魁禍首的?”
阿嬌笑道:“金日磾啊,一個漂亮的年輕匈奴人,這是一個日後主動會飛黃騰達的人,別碰人家!”
雲琅深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