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關內侯,就說明你已經成了別人依附的對象,而不再是一個需要別人庇護的人。
頂級的勳貴自然有頂級勳貴的處世之道,而皇族也也樂意看到一個不太團結的頂級勳貴羣。
國度團結的勳貴羣是對皇族的一種威脅。
劉徹從來就沒有指望過,全大漢的人都一門心思的跟着他的指揮棒走,他只需要底下人,在他需要的時候,不論願意不願意都要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就好。
以前的時候,不論是阿嬌,還是長平在對待雲家的問題上,一向是你對付雲家,就是在對付我的心態。
因此,當那些勳貴們發現雲琅很會製造東西,並且擅長賺錢也只能流着口水乾看,在沒有力量對付阿嬌跟長平之前,他們不敢動雲氏一根毫毛。
現在不一樣了,對付雲家就是對付雲家,跟阿嬌,長平都沒有關係,如果雲家抵擋不住,那就說明雲家不是一個合格的頂級勳貴,活該被別人侵吞。
阿嬌,長平也不能再說雲家是她們的門下,還需要接受她們的庇護,這在大漢是不允許的。
侯爵的上司只能是皇帝,且只有皇帝纔可以封侯!
曹襄走了,也帶走了很多在雲氏周邊閒逛的人。
連捷變得越發有趣了,他現在很努力的跟所有云氏的僕役們打成一片,這對他來說非常的容易,他本來就善於讓別人感到歡樂。
宋喬跟蘇稚坐着馬車回來了。
蘇稚早就累的快要癱瘓了,讓她的侍女扶着她去泡溫泉,然後讓廚娘把飯也送進去,看樣子今天晚上她就想睡在溫泉房子裡了。
宋喬卻出奇的興奮。
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宋喬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話裡話外全是那些千奇百怪的病患。
工作讓宋喬快樂!
這是雲琅以前沒有想到的。
她本來就是一個醫者,讓她拋棄十幾年來修行的學問,轉職去做一個大家庭的女主人,這讓她非常的不快樂。
老虎吃完他的十斤生肉,就把嘴巴上的血漬舔舐乾淨,然後就湊到飯桌上來了。
他對飯桌上的所有菜式都感興趣,哪怕是手撕的蓮花菜,他也能吃上一口。
雲琅不許雲音把吃不完的饅頭塞進老虎嘴巴里,而是從雲音手裡奪過來自己吃了。
宋喬看的偷偷直樂。
“夫君,您跟老虎爭什麼吃食啊。”
“以前在山裡的時候,都是老虎抓東西回來給我們吃,現在好了,這傢伙已經懶得動彈了,快把捕食的本能丟掉了。
這對他不好。”
“家裡的牛羊這麼多,老虎又是陪您長大的,多吃一點無礙的,你看那傢伙可憐的模樣。”
雲琅搖搖頭道:“從今後咱們家也要憑藉自己的力氣才能活命了,再也沒有人會全力以赴的幫助我們家了。”
“爲什麼?”
“因爲你夫君已經成了關內侯,封地就在陳倉,封戶一千一百戶。
來年開春,我不但要就任司農寺少卿,還要去陳倉永安縣主持春播大典,而且還要參加勳貴們舉辦的春日宴。
這些事情都迫在眉睫,容不得我不打起精神來面對,最要命的是,這樣的事情每年都要經歷一遍。
你要趕緊給我們生一個兒子,我也好輕鬆一些。”
宋喬低頭看看自己剛剛吃的圓鼓鼓的肚皮嘆口氣道:“妾身已經很努力了。”
雲琅瞅了宋喬一眼道:“還是醫者呢,誰告訴你生孩子是女人單方面的事情了?
內疚個什麼勁啊!”
吃完飯,天色也就完全黑下來了。
連捷笑眯眯的跟雲琅說了兩句話之後就離開了。
而云琅的眉頭就再也沒有舒展開。
毛孩被喊來的時候,他的眉頭還是皺的厲害。
“家主什麼事情啊,我正在跟張大女說的熱乎呢。”毛孩把肩膀上的松鼠塞進懷裡有些急躁的道。
“咱家最近收了多少種田的少年人?”
“十九個,有問題?”
雲琅點點頭道:“你還記得那個叫做孫大樣的人嗎?”
“記得,來的時候揹着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孃,年歲只有十五歲,卻是一個種田的好手,來咱家已經四個月了,人勤快,還愛乾淨,腦袋也聰明,時時記着感念家主大恩呢。”
雲琅嘆息一聲道:“如此說來,他原本就是窮人家的孩子?”
毛孩見雲琅臉色不對,收起嬉笑之態正色道:“確實,按照他的話說,他家幾代農夫,父親病死之後,就剩下他與一個瞎眼老孃相依爲命。”
雲琅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木頭配飾放在毛孩眼前道:“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毛孩接過木頭配飾瞅了瞅搖頭道:“這就是一塊木頭!”
雲琅取過木頭配飾,用力的在手上摩擦片刻,立刻就有一股子濃郁的芳香從配飾上散發出來。
毛孩抽抽鼻子道:“是一個好東西。”
雲琅隨手丟給毛孩道:“賞你了。”
毛孩笑嘻嘻的接過來道:“將來娶張大女的時候當聘禮,一定能讓那些土包子大吃一驚。
您說的那個孫大樣跟這枚配飾有什麼關係?”
雲琅冷哼一聲道:“你這個身家一萬個雲錢的土財都不認得的好東西,人家孫大樣卻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說說,到底誰纔是土包子?”
毛孩臉上的笑意頓時褪得乾乾淨淨,咬牙道:“他沒有說實話。”
雲琅點點頭道:“不僅僅如此,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個人是新進咱家的少年中最好學的一個嗎?”
毛孩拍拍腦袋道:“疏忽了,他學字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寫的字也太漂亮了一些。”
“他那個瞎眼老孃對他如何?”
“很少說話,孫大樣只說他老孃不擅言辭……是我疏漏了,沒有把籬笆紮緊,羊羣裡混進來狼了。”
毛孩臉色鐵青,從懷裡掏出配飾放在家主的桌子上,事情沒有辦好,沒臉拿家主的賞賜。
“那所有人當好人看,這本身沒有錯,你們當初進家門的時候我也沒問過,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僕人,我沒怪你,家裡進來狼了,我們難道就不過日子了?
狼進來了把狼攆走,狐狸進來了,就把狐狸趕走,日子還要繼續過,以後小心些就是了。”
雲琅又把配飾丟給了毛孩,然後揮手讓他滾出去,去辦該辦的事情。
毛孩是一個很會辦事的少年,事情交給他一定會辦好的,雲琅了了,雲琅也就不在意了。
雲家又一個很大的藏書室,只要是雲氏的人都能去借書看,這些年雲琅對於積攢家財沒有多大的興致,倒是搜刮了不少的好書,稱之爲汗牛充棟毫不爲過。
藏書樓跟茶室連在一起,雲琅歷來把這兩個地方交給了流落在雲家的兩個歌姬來管理。
自從家裡人口多了之後,茶室跟藏書樓的訪客就多了很多,兩個歌姬也變得很有朝氣。
只是,其中一個居然戀愛了,對象是一個借住在雲氏一邊教學生讀書,一邊等候入仕機會的讀書人。
連捷在茶室裡湊了一陣子熱鬧之後,就發現了這個端倪。
家奴想要戀愛總要主人同意才成,這個家奴私相授受本來就犯了家法。
不過,雲家的這條家法歷來沒有什麼作用,雲琅也從來不去管家僕們到底喜歡誰,是不是要嫁給誰,只要是真的看中了,而且兩人都沒有什麼意見,雲琅是樂見其成的。
戀愛不是問題,問題是總是偷偷地拿家主不允許外借的書給別人看,那就有問題了。
不論是哪個讀書人求學心切,還是那個歌姬被人家迷昏了腦袋,這都不是他們該乾的事情。
這事更煩……
雲琅再一次覺得自己家裡還真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