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以爲長平一定比較喜歡三國陳羣設定的《九品官人法》,畢竟,這個方法產生的時間距離大漢最近,社會階層相似度也是最高的。
沒想到長平最感興趣的卻是後世的那種學校培養人才的法子。
她甚至連專門的工科學校的分類方法都想好了,覺得當官的就該去專門的學習怎麼當官的學校,幹活的就該去學習怎麼幹活的那種學校……
不論是《九品官人法》還是《科舉法》都被她嗤之以鼻!
開始的時候雲琅還以爲長平是一個高明的政治激進分子,等長平說清楚了才發現後世用各種學校來培養各種專門人才的法子,反而是這個時代的主流。
或者說自從孔夫子有教無類之後,國朝的人對學校的看法就有明確的目的。
後來的稷下學宮也是如此,後來的百家爭鳴也是如此,只是他們習慣了辯論,不習慣身體力行。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
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
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雲琅搖頭晃腦的將大宋皇帝的勵學詩讀了出來,非常的得意。
“不錯,不錯,大家就該多讀書,讀好書,將來等陛下給分官作,誰都有上進的機會,多好啊……”
長平也滿意的給雲琅倒了一杯茶,這可是難得的獎勵。
“平日裡多讀一些書,莫要跟他們胡亂浪費光陰。”長平這時候看雲琅怎麼看怎麼親切。
給陛下把《九品官人法》拿去就足夠了,如果陛下實在是不滿意,《科舉》就該是最好的辦法了,如果陛下還是不滿意,那就沒有法子了,神仙來了也沒有法子。
至於學校……這件事不算什麼大事,長平決定先在自家試試,等發現好處了再推薦給皇帝。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上一首詩歌獲得了長平的誇讚,於是,雲琅又搖頭晃腦的吟誦出一首詩來,準備繼續贏取長平的好感,好等一下提一些要求,畢竟,雲家的莊園馬上就要迎來新一波的技術大爆炸,用到她的地方還多。
“啪!”
後腦勺被長平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害得雲琅剛剛吃進嘴裡的一塊糕餅就飛了出來。
長平恨鐵不成鋼的怒道:“剛剛誇讚過你,馬上就變得不成樣子,少年人應該多讀書,折的哪門子的花枝子?誰家的花枝子?要是書讀得好,要一片花樹林子也是有的。”
曹襄嘴裡咬着一塊糕餅,瞅瞅母親,又瞅瞅紅着臉快要暴怒的雲琅,趕快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糕餅。
“重做一首,要快,陛下六天後回京,我等着要用呢。”
長平可不管雲琅願意不願意,不但忘記了她剛纔才抽了雲琅後腦勺,還要霸佔他沒有寫出來的詩歌。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
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
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雲琅氣咻咻的又唸了一首關於時間的詩歌,在長平面前想要硬氣那是自取其辱。
她身邊的靠山婦就是專門治療各種不服才存在的。
“太好了,這纔像個樣子,《長歌行》的曲調配上這種催人上進的詩歌纔是真正的好東西。
你呀,少點散漫,懶惰的樣子,多點正經,將來就一定可以擔當大任的。
萬萬不敢仗着自己聰明,就把好好地才華給糟蹋了。”
長平親暱的捧着雲琅的臉看了一陣子,滿意的鬆開手又恢復了端莊雍容的模樣。
催着雲琅把兩首得用的詩歌抄錄下來,長平就把絹帛收進袖子裡,笑眯眯的道:“把這事忘記了吧,第一首詩歌氣勢太大,很適合陛下來吟誦,後面這首,有長者勉勵後輩之意,我覺得長卿來誦讀更合適。”
曹襄喝了一口水把糕餅沫子衝下去,嘆口氣道:“我覺得阿琅比我更適合當您的兒子。”
長平斜睨了曹襄一眼道:“他本來就是我兒子!”
曹襄衝着雲琅拱拱手道:“見過大兄!”
雲琅面無表情的道:“我們不當親兄弟成不成?”
曹襄瞅瞅母親的臉色堅決的搖搖頭道:“不成!”
雲琅起身跪拜在長平面前恭敬地道:“雲琅見過母親!”
長平笑眯眯的道:“其實不用這樣,可是啊,一塊寶玉要是不劃拉進家裡,我總是心裡不舒服。
現在好了,都是一家人,你就算是把天給捅了一個大窟窿,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幫你擔着。
你們兄弟倆好好地聊聊,我去後面歇息一下。”
長平說完話就匆匆的走進了裡間。
曹襄伸長了脖子見母親真的走了,才嘆息一聲道:“爲什麼不拒絕呢?
摻和進來未必是好事。”
雲琅搖頭道:“你沒看見你母親剛纔表現出來的侷促模樣?”
曹襄點頭道:“看見了,而且在你喊她母親的那一刻,眼淚流出來了。”
雲琅道:“我也看見了,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把前幾年發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發現,叫她一聲母親似乎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我這人其實很無情,即便這樣,我也覺得她真的很想把我當兒子養。
我們兄弟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是這有什麼分別呢?喊她一聲母親不但能安慰她,還能解決掉很多麻煩,真正算起來,是我佔便宜了。”
曹襄搖頭道:“還是委屈了你,知道不,我母親在很久以前就對我說,他爲什麼沒有一個你這樣的兒子呢,讓我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後來我們相處的時間長了,我才發現她說的是對的,你比我更像是她的兒子。
說起來,我太弱,你們纔是一類人!”
雲琅愣了一下道:“你要是不開心,就當今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不,不,不,不,不……”曹襄的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想有一個大兄站在我前邊幫我遮風擋雨,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還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如何能讓你輕易跑掉,你說是吧——我的大兄!
等一下就把你記錄到族譜裡面去……對了,你要不要當平陽侯,我想去當紈絝!”
“少來了,我馬上就要成關內侯了,你那個馬上就要被皇帝下手往死裡整的平陽侯還是你繼續當吧。
你開始想通過讓你兒子娶我閨女來霸佔我的家產,現在又想把我弄進族譜來霸佔我的家產?”
曹襄吧嗒一下嘴巴道:“我比你有錢!”
雲琅不屑的笑道:“很快你就會發現我比你有錢!”
曹襄呆呆的看着雲琅,慢慢的有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哽咽着伸出手死死的抱着雲琅道:“大兄……我真的好開心!”
雲琅仰着頭瞅着頭頂的五福藻井也覺得鼻子酸酸的……或許在剛纔,他心中還有一絲不甘,現在最後的一絲不甘也消散了。
長平或許不是一個好母親,曹襄一定是一個好兄弟!
“知道不,不是我母親一定非要收你當義子,而是我非常想要你來當我的大兄。
當我讓家將把我打昏被擡着走進荒原的時候我就發現,我是一個很難擔當大任的人。
我或許有擔當大任的意志,卻沒有擔當大任的本領,我甚至讓你跟我一起謀殺了何愁有的信使,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我的生死跟你綁在一起。
我知道這樣做對你非常的不公,卻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從此,雲曹兩家一體,你想做任何事情我都會義無反顧的跟你站在一起!”
雲琅苦笑一聲,拍拍曹襄的肩膀道:“你還真是有花折時堪需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