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曹襄帶着家將一口氣跑出去三十里,雲琅猛地拉住了遊春馬的繮繩停在原地不走了。
曹襄跑出去老遠,見雲琅停下了,就兜轉馬頭走回來道:“你怎麼不走了?”
雲琅瞅着怪石嶙峋的大路兩邊道:“這裡是一個埋伏的好地方。”
“埋伏誰?”
“繡衣使者!”
“埋伏他們幹什麼?”
“何愁有根本就沒有爬山,既然沒有爬山,你覺得他在幹什麼?”
“幹什麼?”
“監視我們啊,現在想起來我的心都發涼,還以爲老傢伙寧願跟我們在一起,也不願意伺候他的皇帝回宮,原來是我們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是在監視我們。
太華山這麼大的一個故事都吸引不了他,看來皇帝是下了嚴令的。
我們在這裡等一陣子,看看能不能等到何愁有的信使,如果等到了,就說明我猜測的都是對的,如果沒有等到,麻煩就大了,說明皇帝已經準備鐵了心的要對付你們沛人。”
曹襄不是傻瓜,稍微一想就弄明白了雲琅話裡的意思。
如果何愁有派出了信使,則說明沛人事件皇帝依舊在搜尋證據中,或者說,正在逼迫沛人狗急跳牆,還需要溝通消息,提前佈置,做好應對。
如果何愁有沒有派信使,則說明皇帝已經是胸有成竹了,已經佈置好了天羅地網就等着沛人往進跳呢。
曹福帶着十四個家將連同蘇稚以及她的那羣羌婦繼續前行,雲琅跟曹襄,劉二,曹猛悄悄地躲在巨石後面,靜靜的等候繡衣使者的到來。
曹襄坐在石頭上瞅着雲琅道:“要是不來怎麼辦?”
“來了我們也沒辦法,只能做一個判斷!”
曹襄的眼皮子跳動一下低聲道:“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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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琅拍拍曹襄的肩膀道:“就等你這句話呢!”
沒有等候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從太華山那邊傳來,馬上的騎士剛剛走進了這片亂石崗,兩支弩箭就從兩側分別鑽進了他的肋下,騎士堪堪來得及大叫一聲,兩柄沉重的短矛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在大漢,信使一向是一個危險的活計,每年,死於野獸之口的信使數不勝數。
這是因爲信使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單人獨騎在匆匆趕路,而大漢的自然環境好的出奇,荒山野嶺的,偶爾跑出來一頭老虎,豹子啥的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在關中,乃至北地,信使被狼叼走了,或者被猛獸給吃了,在軍中早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嶺南軍中的信使被大母猴子抓走生兒育女才能引起大家的談性。
因此,當劉二跟曹猛兩個把信使屍體,以及戰馬的屍體丟進深溝之後,大漢軍中又多了一件信使失蹤事件。
信使身上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信使身上沒有信箋。
“你看看人家,法不傳六耳,從來不會留下證據被人家捉,你家老祖宗是怎麼想的,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居然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把柄給人家,看樣是唯恐自己的子孫活的太寫意了是不是?”
曹襄咆哮道:“我家老祖宗沒那麼傻!”
雲琅大笑道:“對,就個態度,一定要記住了,哪怕是陛下說起來你也要這樣吼叫。
沒理由也要吼出三分道理來!”
曹襄警惕的左右瞅瞅道:“現在該幹什麼?”
“該幹什麼?一擊必中之後立即遠遁千里這樣的刺客解脫懷疑的法門不用我教你吧?”
曹襄點點頭,立刻跨上戰馬,四個人立刻沿着大路狂飆了下去,追上蘇稚她們之後也沒有做任何停留,換過戰馬之後,繼續狂飆,不論是雲琅還是曹襄都不想在路上再停留片刻。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長安城的城門剛剛打開,一隊男女混雜的騎兵隊伍就穿過雍門進入了長安城。
馬上的騎士一個個都疲憊至極,即便是驚擾了路上的行人,他們也沒有停下馬蹄。
平陽侯府就在長安雍門邊上,這裡好歹還夯制起來了一段能看的過眼的城牆,如果看東邊,南邊,夯土城牆上的碉樓都沒有完全修建起來。
當初蕭何督造長安的時候,首先修造的就是太倉跟武庫,再加上一個用大秦遺留下來的宮殿翻新城的長樂宮,用了七年時間修造好了未央宮,那時候天下剛剛平定,百姓困頓,無力支持朝廷大肆修建宮室,即便是太祖高皇帝居住的皇宮,其實也就是一個比較大的院子而已。
惠帝的時候首先乾的事情就是夯制城牆,四丈高,一丈寬,歷經文皇帝,景皇帝到如今的陛下才剛剛有了一些規模。
平陽侯府佔地很廣,背後就是皇宮的宮牆,搭一個梯子就進了皇宮,雲琅在平陽侯看了很久纔對曹襄道:“搬家吧。”
“爲什麼?”曹襄不解。
雲琅緩緩地道:“我在陽陵邑有一個小院子你知道吧?”
曹襄道:“知道!”
“知道我爲什麼搬家去了上林苑嗎?”
“不知道!”
雲琅怒道:“就是因爲我家的後院靠着長平侯家的後院,去病沒事幹就跳牆過來,害得我家宅不寧,不搬家不成了。”
曹襄傻傻的道:“你搬去了上林苑,去病也沒怎麼走過大門……啊……你是說我家離皇宮太近了?”
雲琅笑道:“君君臣臣的在打天下的時候分的不是很清楚,如今大漢天下就要一百年了,這時候還是分的清楚些比較好。”
曹襄瞅着家裡密集的院落,有些爲難的道:“沒那麼容易,這個家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我說了不一定管用!”
“那就搬家!”
長平冷冷的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
雲琅堆起一張笑臉,笑嘻嘻的衝着長平就要施禮,長平煩躁的擺擺手道:“少虛情假意,知道早早回來就說明還算有心。等陛下回京之後,你們兩個就去把所有的差事全部交卸了,待在上林苑別院裡哪裡都不要去。”
雲琅嘆息一聲道:“雖然勳貴們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陛下也不能把他們都當豬給宰了吧,再說了,這些人看似沒用,其實是不敢有用啊。
阿襄,張連,周鴻這些人您敢說一個個都是廢物?
不說別的,光是衛伉就在邊關斬首一十二級,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廢物。”
長平面色鐵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他們如果肯拋棄祖先留下的榮耀重頭再來,沒人不給他們機會。”
雲琅怪叫一聲道:“憑什麼啊?那些老祖宗出生入死纔打下來一個大大的江山,晚輩們跟着功勞,多吃點,喝點不算過分吧?
如果當初不是爲了子孫後代着想,您以爲那些老祖宗真的有出生入死打天下的恆心?”
長平悽然道:“一旦功成,天下共享,這樣的話如何能說出來,且流於文字,你讓陛下怎麼想,太祖高皇帝當年出身卑微,爲了打天下曾經許下過數不盡的諾言,那些諾言怎麼可能當真?
你以爲當年呂后爲什麼要誅殺那麼多的功臣?不是呂后心狠,而是那些功臣在天下大定之後,開始要太祖高皇帝兌現承諾,太祖高皇帝不敢面對那些人,只能呂后上了,她只能用最狠毒的處置手段來讓那些功臣忘記太祖高皇帝許下的瘋話。”
雲琅苦笑道:“還真是,如果太祖高皇帝當初按照諾言分封天下,哪來的大漢一統天下。
如果真的分了天下,如今,依舊會是一個戰國爭雄的大時代!”
長平長嘆一口氣道:“這是皇家的禁忌,不能說的,也不能擺在明面上解釋的。”
雲琅瞅着長平道:“高世青死了吧?”
長平搖搖頭道:“沒死,也就比死多了一口氣,一個已經當了三代盜墓賊的舊勳貴,爲什麼一定要想着恢復祖先的榮光呢?
爲了那點富貴,好好地盜墓賊不當,偏偏要往死路上走……他們真是不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