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憐惜騎都尉將校軍卒,爲何卻對白登山將士如此的冷酷無情?
我們應該是手足同袍,應該相濡以沫,應該同生共死,緣何要把他們逼進一個無可迴旋的境地呢?”
等人都走光了,霍去病就再也無法忍耐心頭的怒火,衝着雲琅大聲咆哮。
“死道友不死貧道!”
“什麼意思?”
“你以後會懂的。”
“不成,你現在必須跟我說清楚,什麼是道友,什麼是貧道!”
雲琅笑道:“我們的筏子才弄好,我們的金銀才裝進木頭,我們的糧食剛剛收割,我們的功勞將要到手,這時候,白登山來信,要我們兩千人馬去阻攔匈奴右賢王兩萬之衆。
軍令難違,我們兩千人馬想要阻攔右賢王兩萬精騎回家,憑藉自己的力量自然是不夠的。
這個時候我們爲了完成軍令,使用一些計謀,藉助一下天地之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你怎麼能因爲這個事情來指責我呢?”
霍去病沉吟片刻,緩緩地道:“蘇建是帥,我們是將!”
雲琅坐在椅子上瞅着霍去病道:“你什麼時候能成爲帥?”
“十年以後吧,十年以後我一定會手綰軍權,成爲帥!”
雲琅搖搖頭道:“我覺得你三年之內,就能成爲帥。”
霍去病愣了一下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雲琅笑道:“我看得起你有個屁用,關鍵是陛下很看得起你,只要你沒有死在阻攔右賢王回家的戰鬥中,你的夢想應該很快變成現實。”
霍去病坐在雲琅對面抓抓腦袋道:“真的?”
雲琅認真的道:“從小到大我騙過你沒有?”
霍去病張嘴道:“老虎——”
“我確實是把老虎當兄弟看的。”
“好吧,除過這一件事,你確實沒有騙過我。”
“那就在草原上放火?”
“好吧,放火,不過呢,要等到右賢王到了白狼口才放,要用大火燒右賢王,不能用大火阻攔右賢王!”
“這件事自然是你去安排,我是不管的。”
能讓霍去病妥協的只有夢想,雲琅在很早以前就知道,霍去病渴望統御十萬鐵騎,橫掃天下!
這個夢想是他最高的人生目標,他一天都不曾忘記。
夏末的柳樹枝條發脆,柳樹皮不好剝,製作出來的柳笛也水不拉幾的,柳樹皮上水分很足,含在嘴裡苦澀的厲害。
一曲柳笛道不盡思鄉情,心情卻越發的苦澀。
從今天起,雲琅就不能回到城裡居住了,而是跟何愁有一起搬到筏子上居住了。
物資在一樣樣的上木筏,這是一個細發活計,木筏不是船,因此很講究配重,總之,木筏這東西的載貨量很小,穩定性也不算好,雲琅這一次真的是在賭自己的運氣。
好在河面上沒有什麼蚊蟲,躺在木鬥裡睡覺雖然潮溼了一些,木筏隨着河水上下起伏,卻多了一份搖籃的功效。
劉陵輕輕地搖晃着一個小小的皮革製成的搖籃,眼中滿是寵溺之色,畢竟,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伊秩斜就坐在她的對面,僅僅過了半年多,伊秩斜的頭上就有了白髮。
劉陵等孩子睡着之後,就來到正在看地圖的伊秩斜身邊輕聲道:“早點歇息吧,再這麼下去,你的身子骨會垮掉的。”
伊秩斜搖搖頭道:“我沒想到單于的位子會這麼難坐,怪不得以前的單于都沒有太長的壽數。”
劉陵從銀壺裡倒出一碗溫熱的牛乳放在伊秩斜身邊道:“多進補一些,你也不能把所有力氣都用在軍國大事上,有時間也去看看別的閼氏,我的身子不乾淨,伺候不了你。”
伊秩斜嘆息一聲喝了一口牛乳道:“近來精神很差,也不知道是哪裡出問題了,精力有些不濟。”
劉陵撩撥一下伊秩斜有些花白的頭髮嘆息道:“單于,單于,名字多好聽啊,卻讓一個鐵錚錚的漢子白了頭髮。”
“事情太多了,右賢王不聽號令,執意西歸,他爲什麼就不明白呢,在他西歸的路上會有多少豺狼虎豹在等着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兩萬匈奴精銳騎兵,眼看着就要葬送在右賢王的手中了。”
劉陵直起身子輕輕地揉捏着伊秩斜的肩頭緩緩地道:“這是沒法子的事情,右賢王把自己的權勢看的比大匈奴族羣來的高,您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右賢王還是準備西歸,對一匹想要回家的餓狼,您是攔不住的。”
伊秩斜將頭靠在劉陵的胸前淡淡的道:“渾邪王,日逐王這兩年趁着右賢王不在,應該肥起來吧。”
劉陵苦笑道:“我聽說漢軍大將霍去病千里遠征,襲破鏡鐵山,奪走了上萬漢奴,如今,渾邪王與日逐王的形勢也好不到那裡去。
您就看吧,渾邪王,日逐王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再加上一個回家的右賢王,河套之地,免不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估計啊,這就該是大漢皇帝劉徹最希望看到的,如果右賢王,渾邪王,日逐王再不能擰成一股繩,他們的末日就會到來。”
伊秩斜坐起身子,一口喝完了牛乳,捏着拳頭道:“不成,一定要派人去警告渾邪王,日逐王他們,不得內訌!”
劉陵笑道:“您明知道沒有用,爲何還要去做呢?河曲匈奴歷來跟我們龍城匈奴就不是一條心,您干預的越多,人家不但不會感恩還會認爲您別有用心。
既然不願意去找別的閼氏,就在這裡安寢吧,再喝一碗牛乳,有助安神!”
伊秩斜看着一道白線從銀壺的壺嘴裡傾瀉出來,最後落在銀碗裡……
眼看着伊秩斜把牛乳喝完,劉陵就把剩下的牛乳毫不猶豫的倒掉,開始每日必須進行的清洗銀壺的工作。
“爲什麼要倒掉呢,你怎麼不喝?”
劉陵一邊賣力的擦拭着銀壺,一邊笑道:“知道我大匈奴的單于之位,爲什麼總是要通過流血犧牲才能得來嗎?”
伊秩斜傲然笑道:“是因爲只有最飛的最高的雄鷹才能得到這個位置。”
劉陵嬌笑道:“錯了,比您更有勇力的匈奴人難道沒有麼?他們爲什麼沒有得到單于的位置?”
伊秩斜笑道:“他們正在一旁窺伺!”
劉陵放下手裡的銀壺道:“您看,這就是癥結所在,您還沒有豎立起來絕對的權威,所以他們纔敢窺伺大位。
您想想,冒頓單于的時代裡,有人敢這樣做嗎?“
伊秩斜眼中浮現一絲神往之色,慢慢的道:“沒有人敢!”
“這就是了,沒有人敢,是因爲每一個人都知道單于大位是冒頓的,誰要是觸碰了誰就會死。
妾身拿來的這個銀壺,雖然沒有金壺,玉壺名貴,然而,它從開始裝食物的時候,使用它的人就是單于。
因此,妾身以爲,除過單于之外,別人不應該使用這把壺,這把壺裡即便是有剩餘的牛***身寧可倒掉,也不允許凡俗之人玷污這把銀壺。
這就是規矩!一個要讓所有人都遵守的規矩,如此,您才能展現出與衆不同的氣概來。
這把銀壺就是您的寶物,您可以把美麗的閼氏賞賜給部將,可以把千里馬賞賜給有功之臣,您甚至可以把最肥美的草原賞賜給名臣勇將。
唯獨,這把壺不成,妾身正在給您打造一個屬於單于,屬於匈奴王的寶物。
您可以通過這把銀壺來告訴所有匈奴人,伊秩斜的寶物就是這把壺,能喝一口這把壺裡傾倒出來的美酒,纔是我大匈奴人至高無上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