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雲琅終於認識到了實力的重要性,他迫切的想要建立自己的勢力。
以前還以爲只要自己做到與世無爭就會,就能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和平相處,現在看起來,明顯是自己想多了。
大漢朝——是一個實力爲尊的地方!
大匈奴——是一個記打不記吃的地方!
西域人——是一個畏威不懷德的地方!
總之,在這個近乎原始的世界裡,道理大不過拳頭,尤其是遇到劉徹這種喜歡動拳頭多過喜歡講道理的皇帝,有了實力,挨起揍來都能多抗幾下。
不過啊,這樣做也有弊端,那就是容易被人家一鍋端,而劉徹是最喜歡幹一鍋端這種事情的。
因此,雲琅覺得現在開始慢慢的佈局,慢慢來,萬萬不敢學主父偃走倒行逆施的路子。
也不知道皇帝對重建一個山門是什麼看法,還是等弄清楚了皇帝的想法之後再做。
太弱小的時候不妨聽話一些,沒壞處!
雲琅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就裹着毯子躺在箭樓裡的皮毛堆裡,霍去病不在,他只有睡在城牆上才覺得安穩。
至於曹襄,他早就睡得不省人事,對於一個貴公子來說,只要在邊地,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只有被兄弟守着,他纔敢入睡……
留在邊關,對曹襄跟雲琅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夜晚的受降城非常的安靜,只有身邊的這條大河在嗚嗚咽咽的流淌,因爲月亮興起的波瀾拍在城牆上,讓雲琅驚疑不定,遲遲不敢入睡。
都說明月出天山,雲琅看不見天山,只看見霧靄沉沉的遠山,遠山不知在何處,白日裡看不見,在月光下卻影影綽綽的彷彿近在眼前。
這些山大半是虛幻的,是黑暗的影子,或許還有云琅心頭的陰霾。
一夜無眠,天邊浮現魚肚白的時候卻沉沉睡去。
早起的曹襄瞅着沉睡的雲琅,輕輕地嘆息一聲就去了城牆,在這裡沒什麼好依靠的,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
天亮的時候霍去病也早早醒來了,烏騅馬就站在他的身邊,鐵矛就插在他的身畔,弩弓沒有上弦,弩箭卻早已準備好了,只要翻身踩踏一下弩弓上好弩弦,就能立刻擊發。
從水草豐美的河曲到祁連山下的鏡鐵山,騎都尉大軍需要穿過茫茫的西海地以及居延部。
這是一片茫茫的荒野以及戈壁灘,大軍想要穿過這片人跡罕至的地方,需要極大的勇氣。
趙破奴的雙眼通紅,就在昨日,他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現在他僅僅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到達祁連山,只能一直向西走。
昨日傍晚的時候,他忐忑不安的將自己迷路的事情告訴了霍去病,霍去病僅僅表示知道了,就下令全軍休息。
腳下的青草已經變得非常稀疏,淡黃色的沙土已經連片出現,趙破奴很擔心,如果帶着大軍無意中走進了沙漠,這將是一個毀滅性的錯誤。
“找到當地人了麼?”
霍去病喝着稀粥淡淡的問道。
趙破奴有些絕望的搖頭道:“沒有,這裡似乎是一片死地,沒有人煙。”
“匈奴降卒怎麼說?”
“他們說這片地方經常有大風吹過,不是經常居住在這裡的人是沒法子分辨道路的。”
霍去病皺眉問道:“胡人怎麼說?”
趙破奴搖頭道:“他們說從未來過這裡,將軍,我們回頭吧,末將實在是不能分辨去路,甘願受罰!”
霍去病輕笑一聲道:“如果砍掉你的腦袋能夠讓我大軍找到正確的道路,我並不介意這麼做,只是殺了你也沒用,畢竟,人力有窮時!”
趙破奴低下頭無言以對。
李敢站起身四面瞅瞅道:“這個鬼地方真的很奇怪,無論向哪一個地方看都是一個模樣。”
霍去病笑道:“不可能一樣的,總有不同之處,按理說我們只要朝正西走,就該走到祁連山!”
趙破奴的嘴巴動了一下,見霍去病的臉色不好看,又閉上了嘴巴。
李敢哈哈一笑道:“正西我們倒是知道,問題是,我們要是走錯路,東繞西拐的,天知道會走到那裡去。
這片地方奇怪的緊,如果誤入沙海那就糟糕了。”
霍去病遺憾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看了一下,指着西方道:“那裡就是西方……可惜啊!”
李敢湊到霍去病身邊瞅瞅他手裡的盒子,發現這是一個很怪的東西,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霍去病把手裡的指南針遞給李敢感慨的道:“我當年年少無知兩次嘲笑你父親失期的事情,結果,阿琅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我還有些不服氣,認爲我們有司南,就不該迷路,結果,阿琅給我打造了這個指南針,我在中原,不論任何時候再也沒有迷過路,認爲此生我不可能會迷路。
阿琅卻說,光有指南針該迷路的時候還是會迷路,還說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太膚淺,在未知的地方,即便是有指南針也於事無補,因爲我們沒有一種被他稱作標準地圖的東西。”
李敢把玩着指南針,就像是一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霍去病說了什麼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這東西不論怎麼轉動,都能找出南北來!”
霍去病見趙破奴也湊過去了,就搖搖頭下令道:“全軍後撤,回到昨日修整的地方,等我們確定了路線之後再說去鏡鐵山的事情吧。”
趙破奴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他真的很怕霍去病一意孤行,最後葬送掉這支大軍。
見霍去病下令了,來不及繼續觀賞指南針,連忙匆匆的去傳令了。
“我們出來的時候應該把阿琅帶來的,他一定有辦法給我們指出一條道路來的。”
李敢小心的把指南針還給了霍去病,嘴上卻低聲嘟囔着。
霍去病笑道:“阿琅能來受降城,並且敢指揮戰車殺入匈奴大營,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我不知道他當初是鼓了多大的勇氣纔敢出城殺敵,總之,如果那一夜偷襲敵營的不是你我,他寧願看着偷襲敵營的人全軍覆沒也不會出來的。
所以啊,我們就不要強人所難。
我們兩個想要榮耀只能馬上取,阿琅,阿襄不同,他們一個學識淵博,一個身家豐厚,沒必要學我們。
他們兩個想要榮光易如反掌,說起來,是不放心我們他們兩個纔不遠萬里來到受降城。
說起來,是我們對不住他們。”
李敢笑道:“過命的交情說這些話就見外了。”
霍去病瞅着開始整頓兵甲準備出發的將士們,搖搖頭道:“阿琅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也是一個做事情非常有規劃的人,這些天以來,軍陣上的無常變化,給了他很大的困惑,他現在做的事情,與他的生存之道有很大的差別。
兄弟間生死相托算不得什麼,但是啊,我們現在都是一大家子人,再讓兄弟不斷地付出,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李敢皺眉道:“那怎麼辦?阿琅,阿襄不在,你我敢這麼肆無忌憚的離開受降城?
反正現在我們都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霍去病聽了哈哈大笑,拍拍李敢的肩膀道:“你想的倒是簡單,也好,過了這一關再說。”
李敢跟着大笑,打了一個唿哨,喚過自己的戰馬,縱身躍上戰馬道:“回到昨日出發的地方,我們再細細的考究,看看哪裡不對,說不定就能找出那條該死的道路來。”
騎都尉行軍速度極快,不一會,就消失在地平線上了。
諾大的荒原再次安靜了下來,猛地,在距離霍去病營地不遠的地方,冒出一顆稚嫩的面孔來,見大軍消失不見了,就朝身後大喊道:“老祖宗,老祖宗,將軍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