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能看的懂麼?”
雲琅努力的辨認着眼前的梅花篆字,感覺眼前只有一片梅花,哪裡有什麼字。
何愁有鄙夷的瞅了雲琅一眼道:“陛下的梅花篆字就是老夫所授。”
“陛下也會梅花篆字?”
何愁有呵呵輕笑一聲不再言語,也就是雲琅這個他認爲是秦帝國餘孽的傢伙這樣詆譭皇帝他不是很生氣,換一個人,屍體可能都涼了。
“這兩天老夫一直在等你對我下手呢,沒想到你居然扛得住,一點動靜都沒有。”
雲琅搖搖頭道:“取捨在你,我能有什麼辦法,就算我冒險殺死你,結果會有什麼改變麼?
所以啊,我做了一個決定!”
何愁有笑道:“殺了我確實無濟於事,你做了什麼決定?”
雲琅嘆息一聲道:“始皇陵對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負擔,只要揹負着這個擔子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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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我決定把擔子卸掉,交給有能力的人扛。”
何愁有笑道:“比如說我?”
雲琅輕笑一聲道:“你也扛不起來!”
何愁有皺眉道:“那還有誰?”
雲琅再次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遞給何愁有道:“我既然決定了要做陛下的臣子,自然是把擔子交給陛下!”
何愁有臉色大變,瞅着雲琅道:“你不會這樣做吧?”
雲琅坐在何愁有對面道:“與其被你們挾持,我不如自己交出去,至少,現在交出去,我有功無過!”
何愁有打開雲琅的竹簡,匆匆看了一遍鷹鷲一般的眼神就落在雲琅身上,輕輕晃晃手裡的竹簡問道:“這份竹簡,除你之外,還有誰看過?”
雲琅看了何愁有一眼握緊了拳頭道:“你!”
何愁有繃緊的面容鬆懈了下來,粗粗的一卷子竹簡,在他的雙手中逐漸彎曲,最後崩斷,然後往上面澆了一些燈油,點燃,很快,兩人中間就多了一個火堆。
“你不會交出去是吧?”
“斷龍石已經放下來了,斬斷了皇陵與外界的聯繫,也斬斷了我與前朝的所有聯繫。
我仔細想了你前幾日跟我說的話,覺得你說的很對,始皇陵對陛下來說可有可無。
發丘掘陵會讓陛下揹負惡名,更會給後世開了一個很惡劣的頭——以發掘前朝帝皇陵墓爲樂,此例一開,從今往後的皇陵休想有一座能夠保全。
所以啊,交給國朝,由陛下保護始皇陵,要比我們偷偷摸摸的保護要強的太多了。”
何愁有譏誚的道:“你是這樣認爲的?”
雲琅笑道:“必須這樣認爲,你的出現讓我非常的驚恐,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
“你就不怕揹負萬世罵名?”
“如果我死了,我就是表現的再忠貞,我也看不見,聽不着,有什麼好怕的。”
“大丈夫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爾!主父偃的這句話還真是流毒無窮啊。
你想不想知道主父偃如今何在?”
雲琅看着燃燒猛烈的竹簡淡淡的道:“聽說他欲爲淮南王相,應該繼續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吧!”
何愁有蹲下來扒拉一下火堆輕聲道:“五鼎食,五鼎烹都是他的必由之路,主父偃交惡阿嬌,又逼死了齊王,毀了燕王,代王。
被阿嬌重重懲處之後猶不思悔改,自稱要窮困日久,得到了富貴就毫不收斂的享受,還說什麼日暮途遠,將倒行逆施,即便入獄,也說什麼五鼎食,五鼎烹。
我想王溫舒會達成他五鼎烹的要求。”
何愁有見竹簡燃燒的猛烈,就站起身看着雲琅道:“王溫舒此人你應該認識吧?
按照老夫的調查記錄來看,你們有過交集!“
雲琅嘆息一聲道:“我很早以前就對家人說過,落在此人手中,惟求速死爾。”
何愁有笑道:“這是高見,一定要記住,如今啊,我大漢春和景明,政通人和,沒有變化,就是最好的變化。
我前幾日告訴過你,忘記前朝,看來你做的不錯,只是做的有些過分了。
始皇帝的陵墓,對陛下來說最好不存在,不存在的東西就不存在什麼紛爭。
你守着始皇陵過你的安穩日子吧,沒人會刻意的去找始皇陵,也不會有人去到處宣揚始皇陵。
我們所有人的意見很統一,那就是讓人忘記始皇帝的存在,忘記始皇陵。
如此,你可明白?”
雲琅瞅瞅逐漸化爲飛灰的竹簡道:“我希望我死之後,人們就會徹底的忘記始皇陵,讓他靜靜的留在那座巨大的封土堆裡。”
何愁有苦笑道:“這是我們對前朝盡的最後一份心力!”
雲琅沉默片刻道:“且行且珍惜吧。”
何愁有繼續苦笑道:“我們內鬥不起,畢竟沒幾個人了,你最年輕,不用着急殺死我們。
十年前還有幾個人可以輕易地殺死你,五年前至少還有四個人可以輕易地致你於死地,現在,只有老夫有這個把握。”
“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雲琅死死的看着何愁有道。
何愁有長嘆一聲道:“殺死你是最壞的結果。你是老夫這麼些年一來看到的第一個不貪圖始皇陵陪葬器物的人。”
“你們連這個都查過?”
何愁有擺擺手,用腳將那些暗紅色的小塊竹炭全部碾碎,又把茶水潑上去,這才道:“滿大漢的人中間,你雲氏是被調查的最多的一個家族。
老夫算一下啊——陛下調查過你四次,公孫弘調查過你三次,阿嬌兩次,長平兩次,董仲舒一次,主父偃一次,張湯的查驗依舊在繼續,至於老夫,就親自執行過兩次查驗。
你以爲你家的大女是如何回到你身邊的?你以爲只是一夜風流,沒想到會藍田種玉吧?
如果不是老夫心細如髮,你哪來的大女可以四處炫耀?
還有啊,你跟一個侏儒,一個繡衣使者都能扯上關係,這讓老夫大爲吃驚啊。
說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侏儒?”
“對啊,上林苑點兵,你殺了公孫進,陛下囚禁你於土山,你被一個侏儒羞辱的悽慘,陛下才沒有進一步的懲罰你。
說來奇怪啊,那個侏儒連捷被你的戰馬踩踏的很慘,一路上對你詛咒不絕,偏偏在去年的時候藉着骨頭斷了的機會,要求出宮。
他這樣的人出了宮,無依無靠的如何會有活路,老夫就多問了一句。
看他言辭閃爍,就動用了一些手段,才知道他離開皇宮竟然要去投靠你家,這是什麼道理呢?
還有啊,一個廢職的繡衣使者,你要來做什麼?還通過你的姘婦家臣達到目的,你到底要幹什麼?”
雲琅敲着腦門道:“還不是爲了始皇陵,我家裡必須有各種各樣的人才,如此才能建立起一個嚴密的防禦體系。
對了,你不問我還要問你呢,那個高世青原本也是我看好的人,你把他帶走到底是爲了什麼?
這人我以後還能不能用?”
何愁有輕笑道:“相見不如不見,人家現在好歹也是一方侯爺,你準備用什麼身份要求他幫你?”
“一個盜墓賊……”
“就是這個盜墓賊讓主父偃徹底沒了活路,多餘的話你別問,知道了皇家密辛多了,下場就只有走我的老路。
反正啊,那個高世青,就是一個喜歡搞事情的人,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以後見到他,都要躲遠!”
雲琅見何愁有有了送客的意思,就抱着僥倖的心理問道:“現在還有誰在查探我?會不會已經結束了?”
何愁有古怪的看着雲琅笑道:“從未停止過,何來結束一詞?”
“我以後還怎麼去始皇陵啊……”
“忘了始皇陵,忘記他,永遠的忘記!”
何愁有陰測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