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下次出征的時候我跟一起去。”
雲琅嘆息了一聲,還是覺得如果匈奴人的哀歌裡面沒有自己的名字,那就太虧了。
“哈哈哈,你的膽子終於變大了,我還以爲此生沒有機會跟你並肩作戰!”
霍去病拍着雲琅的肩膀非常的歡喜。
對於這種歡喜雲琅卻沒有多少歡喜的意思。
霍去病喜歡一個人,就會把他送上戰場。
霍去病要是把一個人當兄弟,他就會把他送上戰場。
霍去病如果認爲某一個人是自己的手足,他就會親自帶着他上戰場!!!!
戰場是他的天堂,他固執地認爲,戰場上有千鍾粟,有顏如玉,有黃金屋,有車馬簇簇,還有難以形容的男兒雄風……總之,想要什麼,戰場上就會有什麼……
戰場對他來說,是招待親朋好友的最佳場所。
他就是一個爲戰場而生的人……至於性命?危險?他覺得這是細枝末節不值一提。
“放心,你幫我觀敵瞭陣,看我衝殺一陣,如果我被打敗了,你再跑不遲!”
霍去病見雲琅還是有些怏怏不樂,就很體貼的給他描繪了一個安全的前景。
雲琅哭喪着臉道:“你要是真的被人家打敗了,我還跑個屁啊,怎麼也要把你弄回來再跑。”
“不用,越是危險時刻,我心中就越是快活,我要是想跑,怎麼都會跑掉的,如果不想跑,那就說明我還有勝算!”
“這句話太唯心了,我哪裡會知道你什麼時候想跑,什時候想要繼續戰鬥?”
“等你上了戰場你就會知道的,現在說不清楚!”
“這就是我爲何不願意跟你們一起上戰場的緣故,太輕率了……”
“放心吧,有我呢!”
“上回你說這話的時候,我被你舅媽找來的靠山婦坐在屁股底下……”
這世上有很多聰明人,明明知道眼前的事情是一個大坑,因爲他的傻朋友樂不可支的衝進去了,他也只好跟着衝進去。
傻朋友是因爲看到了利益才衝進去的,而聰明人在很多時候確實爲了傻朋友衝進去的。
友情基本上是一個大坑。
他毀了很多聰明人。
不久前被灌夫坑死的竇嬰應該對這句話很有感觸。
很久以前,被趙氏孤兒坑死的程嬰想必也是認同這句話的。
雲琅的愚蠢之處就在於他明明知道跟霍去病上戰場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他依舊義無反顧。
自從有了友情,愛情,親情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之後,他們就對智慧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從此之後,無數的聰明人就因爲一個又一個愚蠢的可以一眼看穿的計謀,前赴後繼,死不旋踵的往坑裡跳。
奸雄也是聰明人,之所以把他們跟英雄區分開來,就是因爲他們很少有英雄的這種傻勁。
曹操說的那句話——寧叫吾負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負我,聽着就很有道理。
只是,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只是到了該跳坑的時候,一樣會閉着眼睛跳。
雲琅以前的想法跟曹操差不多,在山裡的時候,哪怕是面對太宰,他一樣抱有很強的戒心……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就莫名其妙的收穫了很多感情,然後被這些感情牽着如同一頭拉磨的驢子繞着磨盤轉,且轉的不亦樂乎。
大雁全部飛去北方之後,南風就開始吹拂了。
先是柳樹的枝條顏色開始變深,再然後,枯草的根部偶爾就能看見一絲半點的鵝黃色。
封凍的土地也開始逐漸變得溼潤,再有十天時間,等土地完全解凍,受降城外的農田就可以耕種了。
這一次,雲琅不準備再種什麼青稞了,那東西根本就不適合製作麪條。
羌人女子有騎馬踏春的習俗,這些女子被高大的城牆包圍了一個冬天之後,終於有了散心的藉口跟理由。
有馬的騎馬,沒馬的騎牛,沒有牛的就騎驢子,再加上一羣騎着巨大公羊的小女子,一支騎隊就浩浩蕩蕩的從城門口去了原野。
蘇稚喜歡騎雲琅的戰馬,因爲滿軍營裡,只有遊春馬最適合女子騎乘。
說來也奇怪,遊春馬跟着雲琅的時候,就跟一般的戰馬沒有什麼區別,自從被蘇稚騎上去之後,立刻就恢復了遊春馬的本色。
昂頭挺胸的踩着舞步走在騎隊裡極爲搶眼。
站在城頭看着大羣大羣的婦人騎着各種各樣的牲口在城牆底下撒歡。
悲傷的於單卻瞅着北方喃喃自語:“龍城大會就要開了。”
劉陵的肚子越發的大了,整個人都胖了一圈,那張狐狸臉正在變圓,漸漸有了幾分富態的意味。
坐在藍天下面,笑眯眯的瞅着大羣大羣的匈奴少年在草原上縱馬,眼中滿是寵溺之色。
這些今日的少年,將是她明日的戰士,因此,劉陵對那些年老的將軍或者戰士從來不假辭色,對這些年輕的少年人,她卻一改往日的高傲之意,整日裡混在少年人羣裡,成爲了匈奴人口中的美談。
“聽着,我這裡有一顆來自漢地的薰香球,誰要是能跑第一,這個薰香球就是他的!”
劉陵讓如意找來一根杆子將一枚美麗的銅製薰香球掛在最頂上,讓每一個人看見,然後發佈了獎勵消息。
蒙查非常的不滿,卻無力反對,找來自己的戰馬飛身上馬,準備奪取這枚薰香球,畢竟,這是大閼氏的貼身之物,他不容許任何人拿走它。
蹄聲如雷,揚起了漫天的灰塵。
伊秩斜用手揮一下,驅趕來到面前的塵埃,側耳傾聽了一陣子,然後繼續給大鬼巫等人添上馬奶道:“地處偏遠的丁零、渾庾、屈射、鬲昆、薪犁五部族已經到來,而日逐王,渾邪王,爲何還沒有到來。
而且,樓蘭,大宛,大月氏,烏孫一下二十六國的貢品爲何遲遲不至?”
大鬼巫笑道:“通知的倉促,怎麼也要給他們一些時間,如今,說不定就在路上。
上任日逐王已經戰死在了大青山,他們還要選出新的大王才能來龍城會盟,至於渾邪王,他久居祁連山,想要來到龍城,這點時間也是不夠的,單于稍安勿躁,他們一定會來的。”
右谷蠡王道:“我的部落裡來了很多羌人,據他們說,漢人在大河拐彎處修建了一座城池,名叫受降城。
如今,這座城池卡在西域諸國來朝貢的必經之路,而渾邪王,日逐王想要他們想要平安的通過這座城池,也必須繞更遠的路。
我以爲,這座城池一定要拔掉,否則它就會把我匈奴分割成東西兩部,這對大單于順利祭天穩固大位極爲不利。”
伊秩斜搖頭道:“此時,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天,等我將匈奴一衆捏成一團之後,再說漢軍城池!”
左將軍呼斜反對道:“渾邪王已經十一年沒有出山了,這些年來,我們哪一個部族不是在跟漢人血戰,這些年下來,人丁減少了快一半,繼續這樣下去,大單于以後想要戰士,我們也無力維繫。
既然渾邪王已經修養十一年,想來一定非常的富足,兵馬也一定非常的強壯。
爲什麼不讓渾邪王在來龍城的途中,順手毀掉那座漢家城池呢?”
右谷蠡王詫異的看着呼斜道:“我以爲你們是朋友。”
呼斜面不改色的道:“我世居焉支山,渾邪王世居祁連山,不但是鄰居,還是姻親,我有三個閼氏就是來自渾邪王所部,因此,對渾邪王的實力我很清楚,拿下一座小小的城池不是難事。”
右谷蠡王咕嘰一聲笑了出來,連連點頭道:“這樣也好,太強大的渾邪王讓我看起來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