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就是一個巨大的暴力機構,他唯一的功能就是鎮壓,不管對內還是對外。
氐人,羌人這兩個保守奴役的族羣,因爲兩個巨大的族羣在相互作戰,沒有功夫去壓榨他們,從而變得富裕起來了,這在強者眼中,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沒有那個族羣願意在兩個強大的族羣中間突然又冒出一個新的強大種族,這對原本強大的種族是非常不利的。
於是,削弱氐人,羌人,讓他們不能變的強大,就變成了一種政治上的正確。
匈奴人在這樣做,同樣的,大漢也會這樣做,因爲這是他們兩個種族唯一的共同利益。
白登山以西就是肥沃的河套平原,洶涌的大河到了這裡變得緩和,滋養着這裡大片的土地。
自從匈奴與大漢開始交戰,有了大漢的鉗制,匈奴人就遠離了河套之地,於是,羌人就從隴中遷徙到這裡,並開始愉快幸福的生活。
十幾年過去了,確實如趙破奴所說,在這裡繁衍生息的羌人通過自己的雙手,爲自己掙得了富足的生活。
霍去病拗不過李敢的再三請求,就向謝長川上了遊騎草原三百里的軍務要求。
特別說明,這一次遊騎範圍可能比較廣,重點在西邊!
謝長川看到這道文書之後就笑着對裴炎道:“猴崽子們不安分了。”
裴炎看過文書之後搖搖頭道:“匈奴如今在距離我們五百里之外的地方與李廣,公孫弘,蘇建邊走邊戰,衛青這時候還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準備給匈奴致命一擊。
所以啊,匈奴跟我們無關,都是少年人,坐不住是必然的,既然閒着也是閒着,去西邊走走也沒有什麼錯誤。
老夫就害怕有一天殺光了匈奴人之後,又要去殺光氏人,羌人,一雞死一雞鳴的事情不能出現。
冒頭的韭菜就要割掉才能長出好韭菜來。”
謝長川笑道:“你就沒看出這些猴崽子真正的意圖是什麼?”
裴炎冷笑一聲道:“還不是財貨鬧的?你那個寶貝兒子搶劫搶上癮了,這主意有八成是他出的吧?”
謝長川笑道:“這你可就冤枉我兒了,如今,騎都尉裡有一個半蠻子那裡還用我兒出這樣的主意?”
裴炎點點頭道:“你就是看出騎都尉嚴整有餘,野性不足,這才把那個半蠻子送到騎都尉去的吧?”
謝長川呵呵笑道:“孟度那羣人死咬着趙破奴不放,可是呢,趙破奴本身有沒有什麼錯,老夫豈能爲了照顧私情就殺了麾下的將士。
不過呢,我們馬上就要回長安,準備解甲歸田了,利川侯得罪不起啊,只好讓一些頭硬的小傢伙頂上來了。
他們要是能頂得住,就算是彌補了自身的一些缺憾,他們如果頂不住,孟度這些人就會自己動手。
既然沒有我的軍令就對自己人下了殺手,那麼,在軍工的分配上,他們就必須讓步。
裡裡外外都是我佔便宜,爲什麼就不能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呢?”
裴炎在文書上籤了字,用了印信,將文書丟在謝長川的面前道:“算計了幾個後輩,有什麼好得意的,既然准許人家去西邊,就要給足了方便。
你看看,便宜行事這四個字合不合用?”
謝長川瞅了一眼文書道:“加上一句,但有斬獲,兩成上繳!”
謝寧興沖沖連蹦帶跳的過了鐵索橋,遠遠地就衝着站在橋頭的李敢揮動手裡的文書。
李敢見了,重重的一拳砸在木樁子上,對等待已久的親衛們吼道:“準備出征——”
跟雲琅一起站在營帳門口看見這一幕的司馬遷嘆息一聲道:“羌人何辜!”
雲琅愣了一下問道:“你覺得這樣做不該?”
司馬遷閉上眼睛搖搖頭道:“站在家國的立場上沒有錯,站在人的立場上就大錯特錯了。”
“你準備怎麼寫這段歷史?”
司馬遷睜開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據實而錄,留與後人評說!”
雲琅點點頭,覺得也只好如此了。
司馬遷不知道氐人在兩晉十六國的時候建立了十六國時,氐人曾建立“仇池”、“前秦”、“後涼”政權。
其中氐人苻堅更爲大漢文明創造了投鞭斷流,風聲鶴唳等著名的故事。
而羌人南安羌人姚氏建後秦政權。後秦政權勢力處在北魏之南,東晉之北,統治羌人及中原各族達三十三年。
基於此,雲琅也不覺得李敢,趙破奴,謝寧這樣做有什麼錯誤的地方,雖然他們的原本目的很無恥,但是,就如司馬遷所言,對於一個人來說,這樣做是錯的,對於家國來說則不是!
霍去病對搶劫這種事沒有多少興趣,可是,既然是一次武裝搶劫活動,就一定會發生戰爭,只要有戰爭的地方,如何能少了他霍去病?
曹襄認爲自己是一個財主,跟着一幫窮鬼去搶劫有失皇族身份,因此,他寧願在橋頭堡裡矇頭大睡,也不肯辛苦走一遭。
至於雲琅,他現在很忙,當所有傷兵全部歸結到他手裡之後,他就連睡覺的功夫都不多了。
不知爲什麼,謝長川非常的喜歡蘇稚,非常的喜歡蘇稚在他的腿上插銀針,沒過兩天,蘇稚就成了他的義女,爲此,他特意在自己的營帳邊上給蘇稚立了一個非常大的營帳,還下了嚴令,不準任何無關人等靠近!違者斬!
雲琅覺得這道禁令其實就是對他一個人下的,謝長川,裴炎,孟度等一干老將完全不在這個無關人等範疇之內。
當蘇稚第三次拿走雲琅的人蔘片之後,雲琅就徹底的爆發了,這些人蔘是拿來救命的,不是拿來給這些老混賬們固本培元的。
好在司馬遷來的時候,又帶來了一些人蔘,否則,就他手裡的那點人蔘,早就被謝長川這些人當做蘿蔔給吃光了。
打仗的時候,流幾十斤血也不在乎的人,如今,將要回到長安頤養天年了,卻開始保養傷痕累累的身軀,這絕對是天底下最大的一個笑話。
傷兵營裡面的傷兵們也不肯消停,不止有一個兩個輕傷的傷兵,希望雲琅在治療的時候能夠再大膽一些,一根手指受傷了,最好能把半截手臂割掉,如此才能徹底地治好他並不嚴重的病症。
雲琅嚴詞拒絕,這樣做完全是在侮辱他的醫術醫德。
然而,傍晚的時候,聽那些傷兵們吹的柳笛,才知道長時間的離別,比損失半截胳膊更加的痛苦。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羌笛鬍鬚怨楊柳,春風不度白登山!”
“很應景啊,只是前面兩句跟後面兩句牛頭不對馬嘴,聽起來很彆扭!”
“彆扭就對了,要是不彆扭纔是怪事情!”
司馬遷無奈的張張嘴道:“你的才氣是足夠的,爲什麼就不能好好地寫點好東西呢?
比如你寫的《佳人歌》就很好,我離開長安的時候,只要是青樓,如今都在傳唱你寫的這首《佳人歌》,聽說陛下也非常的喜歡,只是對你把這首歌送給了劉陵有些不滿。”
“怎麼就不成了?俗話說寶劍贈烈士,紅粉增佳人,留在長安的美女雖然多,卻哪裡有劉陵孤身以身飼狼來的壯烈,這首《佳人歌》不送劉陵送誰?”
“還在爲白日裡發生的事情生氣?”
“是啊,戌邊,戌邊,當人一輩子只幹了戌邊這一件事,未免太悽慘了些。”
“打敗匈奴可能就好了!”
司馬遷看着腳低聲道,即便是他,也不認爲擊敗匈奴是一件非常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