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開宴的時候,騎都尉也在開宴。
早在雲琅離開上林苑的時候,司馬遷就想跟着一起來,結果被雲琅給拒絕了。
他遊歷了大漢的大半河山,唯一沒去過的地方就是戰場,對這個地方極度的好奇。
這一次,他趁着各家給自家的男主人送東西的時候,就咬牙跟着過來了。
一個文弱書生千里迢迢的跑到白登山,就是爲了感受一下戰場氣氛,好回去寫書,對於這樣的瘋子,雲琅一般都比較尊敬。
本來想要跟他好好地說說來到白登山之後的見聞,現在沒法說了,因爲司馬遷給曹襄帶來了一個很好的消息。
曹襄的平妻牛氏生產了,孩子沒有足月,提前半個月從母親肚子裡爬出來了。
是一個兒子!
“把雲音給我兒子留着!”
曹襄在確定母子平安之後,就立刻替兒子向雲琅求親。
“你覺得我大女會嫁給你平妻生的孩子?”
“滾蛋,雲音還是你跟情人生的孩子,爲什麼不成?”
“霍去病在一邊笑道:“我成親入洞房的那一天就已經幫我兒子求親了。”
曹襄怒道:“你兒子還在你老婆肚子裡呢,再說了,你能確定你生的一定是兒子?”
霍去病喝了一口酒悠悠的道:“我就是爲了生兒子才入的洞房!”
眼見幾人攪作一團,司馬遷連忙問道:“爲什麼白登山打的如火如荼,爲什麼你們這裡平安無事?”
李敢嘆口氣道:“前些天我們在鉤子山上打的沒日沒夜的時候你偏偏不來。”
“戰損大麼?”
李敢抽抽鼻子道:“戰損三成。”
“四百多……”
“一百七十九人戰死,剩下的都是重傷。”
雲琅不想談這件事,舉起酒杯道:“我們找到了冒頓的陵寢。只是沒有時間把冒頓的棺槨挖出來,只挖出來了一個閼氏的棺槨,裡面有一些羊皮卷,不知你有沒有興趣看看?”
司馬遷一下子就被雲琅的話給吸引住了,對於他來說,從故紙堆裡找到蛛絲馬跡從而推斷,還原出前人的真實生活,是他最大的愛好。
埋在那些破舊古物堆裡的司馬遷纔是真正的司馬遷,一個摻乎到政事裡面的學者,不是一個好學者。
進入了政事堂,不論你持身如何正,總還是會有偏向的,會被個人好惡影響對事情的判斷。
尤其是記錄歷史的,更應該完全剔出自己的個人觀點,只要忠實的將事件的原貌記錄下來就可以了。
總結得失,屏蔽失誤,那是後人要在他原著的基礎上做的事情。
司馬遷的到來不算什麼,真正讓雲琅頭疼的是蘇稚也跟着過來了……
雲琅在歡迎司馬遷的時候,就看到了一身男裝打扮的蘇稚,儘管這丫頭把腦袋都埋到胸前了,還是被雲琅一眼認出來了。
軍營中出現一個女人是大多的一個事故,雲琅是清楚地,尤其是在大漢軍營,他們對女子的排斥是從靈魂上開始的。
即便如謝長川這樣的軍事將領,也不敢帶自己的侍妾來到軍營,因爲這會——大不吉!
“家裡沒病人!”
蘇稚開始還有些膽怯,後來就仰起頭看着雲琅,不做半點的退讓。
“小妹,這裡是軍營,全是大男人,你一個閨女出現在這裡你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
“我是醫者!”
“軍營裡有醫者!”
“你是指那些殺豬匠?”
“我有時候也可以客串一下的。”
“胡說八道,我下午去看了那些傷兵,經過你手處理的傷患還不到三成。”
“我還有我的事情!”
“所以啊,剩下的事情你都交給我,我最近剛剛打造了一套刀子,還想好好地用用呢。”
聽蘇稚這麼說,雲琅的臉皮抽搐一下艱難的道:“你真的準備用刀子給人看病了?”
“還有鍼灸!我研究過了,用鍼灸封住血脈,然後用刀子快速的割開肌膚,快速的清理了內部傷患之後,再重新縫合,這個念頭應該是準確的,藥婆婆如果不是身體不好,也會來的,是被我勸回去的。
我告訴藥婆婆,我會在邊關進行這些實驗的,會把這一套新的技法驗證成熟的……“
雲琅總算是明白了蘇稚爲什麼一定要來戰場了,只有在這裡她才能肆無忌憚的實驗自己的新想法,只有在這裡纔會有足夠多的屍體供她研究,也只有用匈奴人的身體做實驗,她纔不會被漢人認爲是人間大惡魔。
“好吧,從今後你就住在我的帳篷裡,劉二也給你了,千萬不要被別人發現你是一個女子!”
蘇稚見雲琅答應了,非常的歡喜,撲上來緊緊的抱住了雲琅不斷地晃悠,旁邊的劉二笑嘻嘻的看着這一幕,似乎很欣慰。
心無旁騖的雲琅把蘇稚從身上撕下來,扶着她的肩膀道:“這裡是戰場,別亂跑,在騎都尉營地裡大家都認識你,知道你是醫者,這還不要緊,要是被白登山上的人發現了你,會有很大的麻煩。”
蘇稚紅着臉道:“我要一個大臺子,還要兩個小兵,還要傷兵,最好能給我弄兩具屍體!
你說,匈奴人的屍體跟我們漢人一樣麼?”
雲琅笑道:“都是人,不會有差異的。”
蘇稚奇怪的看着雲琅道:“你解剖了幾具屍體?有沒有樣子給我看看!”
雲琅打了一個冷顫連忙道:“沒有!”
蘇稚冷笑道:“沒有解剖過匈奴人的屍體,也沒有解剖過漢人屍體,你憑什麼說匈奴跟漢人是一樣的?”
“猜的!”
對於雲琅的回答,蘇稚根本就不屑一顧。
“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蘇稚大大方方的要劉二給她準備熱水,她想好好的洗個澡,一路上都沒有機會沐浴,蘇稚認爲自己都要臭掉了。
“那丫頭還真是信任你啊!”
曹襄伸長了脖子朝雲琅的帳幕方向看,這麼久沒有見過女子了,他非常的渴望見到養眼的美女進入他的眼簾。
很快,騎都尉的將校們都知道蘇稚來了,士氣莫名其妙的高漲了三分。
那羣混蛋現在沒事幹就喜歡看着雲琅的帳幕,偶爾看到蘇稚進進出出的樣子,就能快活好久。
於是,蘇稚的帳篷外邊的桌子上,就會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好東西,有時候會是一個漂亮的匈奴首飾,有時候會是一張不錯的羔羊皮子,更多的時候會是白登山這裡特產的一種叫做“莓子”的紅色野果子。
蘇稚則來者不拒,首飾就胡亂掛在身上,羔羊皮正好用來當墊子,至於野果子,她每天都吃,還鼓勵那些相熟的軍卒們給她多弄一些過來。
霍去病見蘇稚很快就跟那些軍卒打成一片就擔憂的問雲琅:“蘇稚這是要幹什麼?好好地待在傷兵營不好麼?”
雲琅冷笑一聲道:“你看着,不出三天,這些混賬就會給蘇稚弄來一些新鮮的匈奴人的屍體!”
“她要屍體幹什麼?”霍去病有些憂慮,蘇稚出身山門,這種人的性子很難把握,出了名的難伺候。
雲琅嘿嘿笑道:“她要把匈奴人的屍體慢慢的分解,切碎,扒皮,然後一點點的研究,想看看匈奴人跟我們大漢人在身體構造上有什麼不同。
然後有針對性的考慮怎麼治病!”
霍去病悶哼了一聲,然後就小聲的道:“注意保密,只要傳揚出去,她會被人家當害人的巫婆給活活燒死。”
“你居然不反對?”雲琅詫異的道。
霍去病閉着眼睛道:“不算是壞事啊,與其讓那些屍體埋進泥土裡腐爛,不如讓蘇稚好好地看看,說不定就能多救幾個人。
哼!匈奴人!豬狗一樣的東西,千刀萬剮不足以泄吾心中之怒!”
雲琅見霍去病神色不對,想起他剛剛去了白登山,就連忙問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