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的山莊,就是一個溫柔鄉,在最舒服的環境中,像曹襄這樣的傢伙就會對生命更加的重視。
畢竟,在一個有美食,居住舒適,人與人往來更是輕鬆寫意,再加上人人都顯得生機勃勃,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是有人喜歡去最殘酷的環境裡拼死作戰纔是怪事。
曹襄端着一個小盤子,用木頭叉子吃一口蛋糕,就嘆息一聲,舌頭品嚐着蜜糖的甜美,心頭卻苦澀的厲害。
霍去病的舌頭跟大腦基本上沒有什麼關係,他喜歡美食不假,沒有美食的時候,軍中的豬食也能吃下去。
張氏出身富貴人家,卻對雲氏廚房裡的設備讚歎不絕,很多炊具莫要說見過,就連聽都未曾聽過。
至於雲氏的美食,更是差點讓她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女幾乎沉迷其中。
她從未想過一道簡單的食物,出自雲氏廚娘之手後,就會變得如此的與衆不同。
被白雪覆蓋的山居如同神仙居一般,這些都不是張氏能在陽陵邑或者長安能享受到的。
雲琅最關心的並非張氏,這個女人跟他無關,雖然樣子長得還算不錯,兄弟老婆,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他的目標是霍光,也只關心霍光吃飽吃好了沒有。
眼看着霍光滿意的吃完了滿滿一飯盤的米飯跟羊肉,雲琅也非常的滿意。
霍去病總想找機會教訓一下弟弟,雲琅總是不給他機會,只好眼看着霍光被僕婦領走去小樓裡洗澡。
“不能這樣慣着他!”霍去病重重的對雲琅道。
雲琅看了霍去病一眼道:“該怎麼教育孩子,我西北理工有自己的見解,非你所能猜度的。”
霍去病怒道:“嬌縱他將會有大禍患。”
雲琅恥笑道:“你知道教育爲何物?孔子的有教無類恐怕已經是你對教育理解的最高準則了吧?
你知不知道教育孩子要從幾個方面下手?你知道真正控制人思維的是腦子而非心嗎?
你知道算學對孩子的心智開發有什麼樣的優勢?你知道該如何培養孩子的學習習慣?
你知不知道好孩子一般都是誇出來的嗎?你知道適當的挫折教育會對孩子人格的形成有什麼重要之處嗎?
你知道最適合孩子啓蒙的書是什麼?
你看看,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會張大了嘴巴流口水,我西北理工的神妙之處豈是你這樣的武夫所能理解的。”
雲琅的質問如同箭矢一樣,一根根的插在霍去病的心上,雲琅剛纔說的那些東西他不要說知道了,就連聽懂都很難。
雲琅又嘆息了一聲道:“這天下的學問繁雜無比,鳥兒爲什麼會在天上飛,而不跌落,魚兒爲何會在水裡遊而不會被淹死。
觀泰山之陰,便知泰山之高,取渭水一盒便知河中泥沙幾何,雞兔同籠,韓信點兵,這些難題你又知道多少?
至於更高深的《政治經濟學》你又瞭解多少?
學問浩如煙海,豈是一個人一生所能堪透的!”
“老子一樣都聽不懂!”
被雲琅羞辱的暴跳如雷的霍去病終於爆發了,一把抓住雲琅的咽喉道:“既然你喜歡教,那就去教,教不好了在看我如何對付你。”
雲琅掙脫了霍去病的爪子,整理一下衣衫笑道:“我有時候喝高了啊,就很想說這天下人都是垃圾,廢物,隱忍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
曹襄被波及了,忍不住擡起頭道:“有本事把這話對陛下跟阿嬌說說,再不濟去對我娘說,看看他們是什麼態度,少在我們面前自吹自擂。”
李敢是一個很實在的人,抱着自己一歲的兒子不斷地在雲琅面前晃悠,還不停地誘導不會說過話的兒子喊雲琅“師傅。”
雲琅接過孩子,親親孩子的胖臉笑道:“終歸也是要入我門下的。”
曹襄對霍去病道:“我們就趕緊多生一些孩子,到時候全部丟給他。”
霍去病哼了一聲就直接回了山居。
“決定去白登山了?”雲琅逗弄着李敢的兒子問曹襄。
“唉——”
曹襄長嘆一聲,做出這個決定對他來說非常的難。
小雪依舊慢慢的飄落,被馬車碾壓出來的黑色條紋再一次被白雪覆蓋。
高臺上的小火爐努力的向外噴吐着火舌,橘紅色的火苗,給這個寒夜多少增添了一絲溫暖。
雲琅感受不到多少溫暖,站在雪地裡的他只能仰望着火苗發愣。
宋喬坐在小火爐面前,同樣在發愣。
四天前,那一場隨便的求偶方式,讓宋喬的心中充滿了憂慮感,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把自己嫁掉。
“上來吧!”宋喬被一股寒風驚醒,手忙腳亂的招呼雲琅上來敘話。
雲琅上了小樓,見蘇稚正躺在一張錦榻上無聊的擺弄着一團絲線,就沒有驚擾她,悄悄地沿着廊道來到了二樓的平臺上。
四處打量一下,雲琅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上這座樓,建造的時候蘇稚不許我上來。”
“你太寵她了,婆婆說你是一個好人。”宋喬的小臉在爐火的映照下顯得紅撲撲的。
雲琅坐在宋喬的對面,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裡道:“婆婆呢?”
“婆婆居住在長門宮,等閒不回來,阿嬌貴人想要孩子都要想瘋了。”
雲琅笑道:“只要有了孩子,阿嬌的人生將會完美無瑕,至少她是這麼認爲的。”
宋喬低頭露出修長的脖頸,低聲道:“誰的人生能是完美的呢?總是苦中作樂罷了。”
“只要自己願意開心,那裡其實都是樂土,完美不過是虛妄,我們至少可以把虛妄變成現實。”
宋喬抱着雙膝瞅着雲琅道:“你會是良人嗎?”
雲琅摸摸鼻子苦笑道:“我剛剛從一個婦人手裡搶來了孩子,又對那個婦人不聞不問,給了一些錢就算是打發出門了,如果我自稱良人,那也太對不起良人這兩個字了。”
宋喬笑道:“當年那場荒唐夢,你可曾後悔?”
雲琅想了一下道:“說後悔更加的可恥,所以我不後悔,更何況還有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對我的重要性你可能不瞭解。
我已經孤獨很久了,現在突然有了一個血脈親人,這讓我對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看法。
你不明白孤獨的感覺有多麼的可怕。”
宋喬從膝蓋上擡起小臉笑道:“我怎麼會不明白,從懂事的時候就在璇璣城,別人都有親眷,蘇稚能撲在她孃親懷裡撒嬌,騎在她耶耶的脖子上去看儺戲……
只有我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一場儺戲,小的時候我擠不到前面,年紀大了,看儺戲的心情也就淡了,只有跟隨親人一起看纔有意思,一個人看毫無趣味,甚至有些恨儺戲。”
雲琅拉過宋喬的手握在掌心道:“從今後,就由我來陪你看儺戲吧,如果擠不進去,就騎在我的脖子上看!”
“這怎麼成!”宋喬的臉越發的紅了。
雲琅大笑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我願意,只要你喜歡,我就能這麼幹,讓那些看不慣的人跳着腳去罵,只要我們開心就好。”
宋喬的手被雲琅握在手裡,很快就變得滾燙,紅着臉抽回手羞惱道:“誰要騎在你脖子上了。”
雲琅大笑道:“隨你,你還沒說你想過你夫君是什麼樣子了沒有?”
宋喬笑道:“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
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
青絲繫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直千萬餘。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
爲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
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