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自然不知道這些鄉野人物在臧否他,更不知道皇帝對郭解已經有了很濃厚的興趣。
霍去病成親纔是他目前的頭等大事。
大漢人成親,其實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只是聘禮不能少,即便是聘禮,也不一定是男子給女方,很有可能是女方給男子。
大漢國的丞相陳平成親的時候,就是女方給了他家很多的財貨,最後,貧窮的陳平藉助這些財富成就了他的曠世偉業。
嫁女兒能與投資人才,這一手從前秦呂不韋時期就已經非常的盛行,到了大漢,挑選一個有潛力的平民女婿已經成了勳貴之家出嫁妾生女兒的一種率普遍手段。
沒人敢這樣羞辱霍去病,於是,霍去病娶老婆的時候,花了很多錢。
沒有迎親,沒有拜天地那回事,一輛雲氏出產的碧油箱車從岸頭侯家中駛出,直接進入了霍家的後院。
該走的迎親禮儀早就走完了,如今不過是走一走婚禮,即:沃盥禮,對席禮,同牢禮,合巹禮,解纓禮。
雲琅來的早,新娘子卻來的更早,天剛剛亮的時候就進了霍家的院子。
首先需要過霍去病那一關,至於這個禮儀是怎麼個過法,雲琅不是很清楚,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用常人根本就聽不明白的長音在吟誦着什麼。
明明已經凍得鼻涕長流,依舊忘我的陶醉在美妙的祝禱詞語之中不可自拔。
霍家的院子不算大,前後女也就三進的模樣,一個清秀的中年人站在內宅門口迎客。
雲琅抱着閨女走到門口,還沒有想好該如何稱呼這個叫做霍仲孺的人,就被他親熱的拉着手,左一個雲家小郎,右一個雲家小郎稱呼的親熱。
不管怎麼說,這位都是霍去病的父親,雲琅也只好跟着連聲伯伯的稱呼。
“沃盥禮就要開始,小郎不妨在靜室休憩片刻,大女也耐不得風寒。”
雲琅隨着侍女來到了一間有鐵爐子的房間,把雲音交給了乳孃,就坐在窗前看院子裡的熱鬧場面。
很奇怪,沒有真正的勳貴到來,不過,禮物來了,非常的豐厚。
不要說衛青家人,即便是衛青的三個兒子也不見,更不要說張連等一干紈絝。
畢竟,霍仲孺的面子還沒有那麼大。
曹襄自然是來了,本來這傢伙被安排在另外一間靜室裡,聽說雲琅來了,很快就出現在雲琅的窗前。
這傢伙先是認真的看了雲音一遍,然後很認真地對雲琅道:“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雲琅笑道:“客套話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
曹襄一本正經的道:“你知道個屁啊,剛纔我是以曹氏主人的身份在承認這個孩子是你雲氏的大女,今後要寫進曹氏《往來譜》上的,是通家之好的一種表現。
你以爲這句話誰都能隨便說?”
有了客人,紅袖,乳孃就抱着雲音去了裡間,將外面的廳堂留給了雲琅。
“去病在幹什麼?檢查他的新娘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曹襄笑道:“怎麼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一男一女裸身相對,不僅僅是去病檢查人家,人家也是堂堂的大女,自然也要檢查一下去病的。
你也知道,這檢查來,檢查去的時間就很難說了。”
對於這一點,雲琅表示瞭解,兩個在這之前從未見過的男女想要突然間產生愛情這很難,所以,能討論的也只有子嗣問題了,如何確定兩人的身體都沒有問題?
只好真刀真槍的實驗一下,說起來荒唐,大漢朝的勳貴對於子嗣的態度,即便是後世也難以企及。
“不光是張氏大女,還有張氏大女帶來的兩個從小就一起長大的侍女,所以啊,需要的時間可能就更長了。
對了,你家大女也該找夥伴了,如果你不願意從雲氏挑選,我讓嬤嬤幫你挑選兩個,讓她們陪伴大女一起長大!”
雲琅斷然拒絕道:“找玩伴可以,卻不會一起出嫁給一個人。”
曹襄爲難的攤攤手道:“講道理好吧,這是勳貴的傳統,除非你女兒不嫁給勳貴,選擇一個平民。”
“那就找一個只喜歡我女兒一個人的勳貴少年,這樣的人雖然不多,找找還是有的,如果實在是沒有,我也會培育出來一個。”
雲琅看的出來,曹襄極力的將話題向外胡扯,他好像很不願意跟雲琅商量春日去白登山的事情。
門外一聲金鐘響動,滿院子的賓客就齊齊的走進了大堂,雲琅,曹襄也被管事請進了大堂觀禮。
李敢湊到雲琅身邊道:“今晚我們就一起離開,去病告訴我說,這個家他一刻都不想停留。”
“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氏寧願跟去病住在牛棚裡,也不願意住在名不正言不順的霍家。”
“不住霍家他住哪裡?哦對了,我在陽陵邑還有一套小宅子送給去病算了,今天還是莫要鬧僵。”
李敢點點頭道:’我去跟去病說一聲。”
話音未落,雲琅就看見李敢如同一條魚一般在人羣中游動,很快就不見了。
曹襄撅着嘴巴道:“去病纔不會要你的小宅子,我估計,這傢伙是要把老婆只接帶去軍營,住帳篷。
嘿嘿,去病的這個老婆看樣子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將門中人……”
雲琅的話沒有說完,就看見霍去病從裡間走了出來,在他身後跟着一個身高几乎與霍去病差不多的女子,臉上有紗幕看不清楚,不過,這個女子身後跟着的兩個少女卻非常的美豔。
所謂的沃盥禮就是兩人在婚禮開始之前淨手,潔淨的山泉水從上面的銅簋中流出,潔淨兩人的雙手之後,就流進了底下的銅盤。
過程非常的無聊。
霍去病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有些怒意,看樣子剛纔張氏有些難爲他了。
對坐禮就更加的無聊,一張硃紅矮几橫在霍去病與張氏之間,那兩個穿着深衣的張氏婢女,泥雕木塑一樣的跪坐在兩人的中間,張氏端起一個盤子行了齊眉禮再奉給霍去病,名曰——舉案齊眉。
張氏捧着盤子,霍去病隨意的吃了兩口盤子裡的菜餚,就算是行禮完畢。
至於同牢禮,就更加的沒意思了,也就是夫婦二人同吃一碗飯而已。
合巹禮還算是有些創意,一個用紅繩子捆住的葫蘆,在繩子被解開之後,就變成了兩半,禮官往兩半個葫蘆裡傾倒蜜酒,被兩人一飲而盡,葫蘆味道苦,蜜酒甜,這一口下去意味着生活的韻味,不論是苦是甜,兩人願意同甘共苦。
最後的禮節就很有意思了,張氏從頭髮上解下一束紅纓放在霍去病的面前,這該是表示雌伏之意。
以上的過程走完,婚禮也就結束了,剩下的就是霍氏大宴賓客的場面。
雲琅,曹襄,李敢被安排在雲琅亭居的靜室裡吃吃喝喝,順便等候霍去病的到來。
果然,一炷香過後,霍去病走了進來,怒氣衝衝的,搶奪過雲琅手裡的酒碗,一連喝了三碗酒,重重的將酒碗放在矮几上道:“吾欲休妻!”
已經知道前因後果的曹襄大笑道:“試驗過了?張氏不合胃口?如果是這樣,做兄弟的人自然幫你,休書我替你送去岸頭侯家裡。”
霍去病搖頭道:“張氏認爲我乃是大英雄,大豪傑,不該龜縮在霍氏受辱。
還說,今日在霍氏成親乃是她的奇恥大辱,如果不是爲了我母親低頭,她情願跟我在軍中馬廄成親,也不會來霍氏。”
聽完霍去病的訴說,雲琅終於弄明白,爲什麼長平夫婦,以及陽陵邑勳貴紈絝們不來霍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