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上的任何一點小小的改進,對於人類來說都是了不得的福音。
雲琅做的就是把後世的醫學常識帶回來,最終付諸實施。
真正的現代醫學大行其道的時間很短,在這之前,醫學與玄學,與巫蠱之術是密不可分的。
或許有一些高明的醫生如同會形變一般劃破長空,留下了璀璨的軌跡,卻不得長久。
人類對生命的認知少的可憐,文化昌明之前的醫學都是經驗學,就是這點微弱的火光,最終照亮了人類前進的道路。
蘇稚對傷兵營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充滿了興趣,她以自己方式打量着這裡的新事物,並最終做出自己認可的理解。
這對蘇稚來說是一個新的世界。
雲琅最痛恨的就是跟阿嬌打麻將,如果說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就是陪着阿嬌,長平,大長秋一起打麻將。
贏錢了會被臭罵,輸錢了會被諷刺,她們不和牌全是雲琅的錯,要是放水讓其中的一個贏了錢,另外一個就會發飆……
打了一會牌之後,雲琅算是看清楚了,這兩個女人從來就沒有對付過,無時不刻不在相互較勁。
好在下午的時候阿嬌有睡覺的習慣,雲琅這纔得到瞭解脫。
阿嬌家的荷塘已經長滿了荷花,巨大的荷葉鋪滿了水塘,葉子層層疊疊的,被風一吹就起來一波綠浪。
長平趺坐在一塊毯子上,沐浴着和風意態悠閒。
“去病兒要搬離長平侯府此事你可知曉?”
“知道!”
長平白了雲琅一眼道:“沒一個有良心的。”
“您會放去病離開嗎?”
長平嘆口氣道:“侯爺想要放手,我不想,卻沒有法子留住他,你們終究是男子漢,不能長留府中。”
“雛鳥長大了就會飛走,乳虎長成後就會另覓山林,這本是世之常態,您大可不必如此傷心。”
“他離開了,還會回來嗎?”
“據我所知,您對去病關愛有加,猶如生母,去病也非薄涼之輩,如何會忘記您的恩情呢?”
“終究是要走的……”
“只是來上林苑而已,近在咫尺,您要是想念去病了,隨時就能過來探望,您應該高興纔是,您又多了一個家園。”
長平皺眉道:“襄兒也要住在這裡是不是?”
“別院而已。”
“別院?恐怕他以後會把這裡當做主宅!”
“平陽侯府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吧?最值錢的是平陽侯府的爵位,這東西已經扣在他的腦袋上了,不用擔心別人搶走。”
長平苦笑道:“世家大族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雲琅笑道:“老虎什麼時候管過兔子狐狸的想法?”
長平瞪了雲琅一眼道:“首先,他得是一頭老虎才成!去病兒我不擔心,這孩子是天生的蛟龍猛虎,襄兒不同,他自幼被病魔摧殘,沒有好好的過過幾天好日子,有時候不免會任性一些,這些都是缺憾啊。
不過也沒什麼,四頭猛虎並行,其中一頭弱小一些,誰又敢打他的主意。”
雲琅幽怨的瞅着長平道:“我們本來就是兄弟夥,您一遍遍的提醒,反而會讓阿襄感到難堪,今後不要再說什麼誰高明,誰弱小的事情,您知道不?這給了阿襄很大的壓力,也讓我們很難堪。
說到底,他的本源還沒有恢復,爲了能讓您看得起他,他拼了老命跟我們一起完成了羽林軍的全部訓練課程,不知道您見過他因爲奔跑太劇烈,趴在地上嘔吐,沒以至於苦膽都吐出來的事情嗎?
您知道他把自己綁在戰馬上狂奔了一千四百里,以致大腿兩側皮肉破裂,鮮血滿褲襠的慘狀嗎?
我見過,我給他剪粘在皮肉上的碎布的時候,他哭的像個孩子,一個勁的喊娘,哭過之後卻死不承認。
阿襄有多聰明您知道嗎?
騎都尉軍中一千三百三十七人,他張嘴就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不僅僅如此,他還知曉每一個人的優點,缺點,就這一條,軍司馬就該是他來當。
他的腦袋瓜裡裝滿了我大漢這些年與匈奴作戰的每一次戰役佈局,來到我製作的沙盤上,不用想,就能復原一次次的戰事過程,雖說講出來的優劣點可能有些幼稚,可是,這種人才,您覺得大漢軍中有很多嗎?
您以爲去病將後軍交給阿襄純粹是看在我們是兄弟的情面上?如果你這樣想就錯了,去病是個什麼人您應該清楚,當初我要進羽林軍,他都極力阻攔,如果阿襄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如何會把重要的後軍交給他?
您以後要多誇誇阿襄,不要總是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喜歡那個叫做妞妞的,就給他娶回去。
長平侯真正崛起依靠的是無雙的戰功,而不是因爲他的姐姐是皇后,就因爲有了戰功,您才能下嫁與他。
我們兄弟是真正的高貴人,我們可以偷,可以騙,可以搶,可以利用別人,可以謀殺別人,卻絕對不會拿自己的親人當做籌碼來交換那點榮華富貴。
就如您所說,我們是老虎不是野狗,不吃別人的殘渣剩飯,也不從不向別人乞討,肚子餓了我們自己會狩獵。”
“說的太好了!”阿嬌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荷塘邊上,慵懶的站在柳樹下,美好的身段上裹着一襲紗衣,山巒起伏的讓人心醉。
“小子,從今天起你可以對別人說是我阿嬌的屬下!貴人就是貴人,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身子卻要挺直。”
很明顯,阿嬌已經把她對貴人的理解強加給雲琅了,她高傲到了認爲自己是天底下最高傲的人,像雲琅這種想要學着高傲的人就該拜她爲開山祖師。
人生在世不能總是太強硬,太聰明,有時候當一下傻蛋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就像孟大,孟二兄弟倆傻啦吧唧的,即便是看見了劉徹老婆的肉體也不是什麼大事,有足夠的理由來原諒他們。
成爲阿嬌的人好處很多,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其餘有力量的人將暫時忘記騎都尉的存在。
看遍大漢歷史,這個世界聰明人實在是太多,而推動這個世界前進的,卻往往都是傻瓜。
長平見雲琅神色奇怪,嘆口氣道:“我的牽絆太多,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你們這樣的好孩子我一個都不肯放過。”
雲琅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衛青是外戚!
大漢國自從建立之後,就飽受外戚之苦,所以到了劉徹這裡,他就給外戚套上了很多重枷鎖,禁忌極多。
老虎吐着舌頭吧唧一聲就趴在雲琅腳下,看得出來,這傢伙在這樣的天氣裡也不是很好過。
它嘴裡吐出來的氣息滾燙,即便是舔舐了半盆子冰水好像也沒有解除燥熱。
雲琅帶着老虎沿着溪流而上,不久,就來到了那道山壁前面,拉動了鐵鏈,山門打開,一人一虎就消失在黑暗中。
山東外面燥熱無比,山洞裡面依舊陰森森的,一排排已經澆築好的人俑肅立在諾大的山洞裡,軍陣一絲不亂。
老虎熟練的找到了自己的窩,張大了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倒頭就睡。
雲琅脫掉外衣,換上一身素色麻衣,重新和泥準備澆築人俑。
半個時辰之後,稀泥已經和好了,還需要靜置一個時辰,雲琅趁這個機會打開模範,清理上一次澆築好的人俑。
上一次澆築的人俑已經陰乾了,雲琅用吊環將模範裡面的泥塑吊出來,用刀子削掉澆築口,然後就按照軍陣的樣子重新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