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總是以不斷改進自己生活環境爲最終目的,當一種環境已經無法容納逐漸臃腫的身體的時候,那麼拓寬生存環境就是當務之急。
在這一點上,雲琅做的很好,他最開始的生活環境不過是一副燒焦的外殼,後來就變成了太宰的石屋,然後就是整座驪山,而後就變成了始皇陵。
死寂的始皇陵帶不給他足夠多的生氣,於是,他就勇敢的向陽陵邑踏出了一步。
陽陵邑的世界自然要比驪山或者始皇陵大,人也多,需要應付或者維繫的關係也就多。自然,找茬,或者心懷不軌的人也就多,這就需要雲琅擁有足夠的智慧去應對。
蘇稚自然是一個美麗的天使,她給雲琅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這扇門背後,是一個廣闊的新世界。
如果雲琅沒有後世人的果決與眼光,他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拋出他的新身份。
與後世相比,大漢國對雲琅來說是一個運轉緩慢地世界,就如同某些人說的那樣,因爲信箋的傳遞太慢的緣故,一個人一生只能夠熾熱的戀愛一次,也只能瘋狂的奮鬥一次。
蘇稚很害怕,在山裡居住了太久,大山擋住的不光是她們的眼光,還有對外面世界的判斷。
他們對山門以外的人總是以懷疑眼光來看評判他們,他們驕傲的認爲自己山門裡的東西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所以很多時候,他們不屑從山裡出來,去面對芸芸衆生。
雲琅以爲中國的自然科學之所以上千年都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最大的原因恐怕除了戰爭之外,就是那些掌握着學問的人,總喜歡把自己的學說藏在某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然後就躺在墳墓裡期待某一天能有一個傻小子得到這些精神寶藏,然後發揚光大。
這是一個概率極小的事情,魔怪小說中或許會有某一個傻小子獲得古人的傳承,最終走上人生巔峰的故事。
現實中,那些被藏在南山的著作,不是被時光慢慢的腐蝕成灰燼,就是被無意中得到著作的樵夫,拿去點火了。
蘇稚小心地跟在雲琅的身後,雲琅則笑容滿面,他看蘇稚的眼神有些狂熱,小小的,軟軟的,香香的美麗的蘇稚這一刻在他的眼中變成了一隻美味的可以吊出大魚的魚餌。
學問這東西是有時效性的,一旦錯過了時效性,昔日人人求之不得的學問,會最終變成沒有多少作用的垃圾。
尤其是在大漢國這個唯心論橫行的時代裡,某些註定要輝煌一時,並且對大漢國將來產生重要影響力的想法,如果不能被後世人不斷地修正,填補,充實,最終的會被湮沒在歷史大河。
雲琅需要所有的山門中人勇敢的從山門中走出來,在人間傳播他們的學說,他們的思想,尤其是在董仲舒已經把他的美女思想推薦給了劉徹之後,這些山門中人如果再不出來,他們以後也就沒機會出來了。
“不要緊張,阿嬌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別被外面的那些傳言給嚇壞了,你只有獲得她的認可,才能正大光明的在長安幹你想幹的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嗎?”
“那是自然!”
“我想開一家女醫館也成嗎?”
“當然可以,只是你的年紀太小,城裡的人又長着一雙勢利眼,沒有貴人幫忙,你的醫館即便是開張了,也很難有病人登門,現在見阿嬌貴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妥當。”蘇稚快要哭了,山門中人跟勳貴們走在一起是一樁很忌諱的事情。
師長們說過,勳貴們只要見到山門裡的人,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留住爲他們所用。
爲勳貴們所用的山門人下場都不好,遠的如荊軻,高漸離,近的如公孫詭羊勝。
“你是要開醫館的奇女子,乾的是治病救人的事情,我聽說醫者有父母心,只要見到生靈有難都會盡心救治,你家老祖宗扁鵲不是曾經給餓狼治療過傷患嗎?
所以啊,你把所有人都看成病人就很好了,這樣既不違反你璇璣城的規矩,也不違揹你的良心,又能解天下百姓的危難,讓他們免於受庸醫的荼毒。
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在雲琅巧舌如簧的勸說下,蘇稚雖然聰慧卻到底年幼,再加上對雲琅這個同齡夥伴沒有多少提防之心,也就覺得雲琅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再說了,蘇稚很想在長安開一家醫館,總是留在琅琊山裡學醫術,卻沒有用武之地,這讓蘇稚非常的不喜歡。
穿過麻籽地,小路的盡頭就有一座圓拱門,在雲琅去臥虎地的短短時間裡,小心眼的劉徹,居然派人在最短的時間裡,用一道蜿蜒如長城的磚牆將長門宮圍的嚴嚴實實。
只是特意在靠近雲氏的這個方向,開了一座小門。
大長秋近日變得有些仙風道骨,難得的不沒穿宦官服飾,也沒有戴宦官專有的紗帽,除過下巴上少了鬍鬚之外,如同一位養氣功夫精深的學者。
見到雲琅,卻不理睬雲琅,笑吟吟的朝蘇稚道:“家主人聽說有山門裡的小先生要來拜訪,已經恭候多時了。”
蘇稚在雲琅面前可能還會表現一點驚惶之意,在大長秋這個外人面前卻顯得非常從容。
面無表情的施禮道:“叨擾了。”
說完話就非常自然的上了大長秋爲她準備的一輛雙輪馬車,放下簾子,馬車就輕捷的在小路上移動起來。
雲琅原本也想上馬車的,大長秋卻拉着臉道:“你回去吧!”
雲琅吃驚的看着大長秋道:“你翻臉翻得未免太快了吧?”
大長秋瞪着雲琅道:“你也是山門中人?”
雲琅無奈的攤開手道:“我自然是山門中人,鼎鼎大名的西北理工你都沒有聽說過?”
大長秋強忍着怒火道:“老夫相信你是山門中人,卻絕對不相信你的師門叫什麼西北理工!
信口胡謅你也挑一個好的,不要把天下人都當做傻子。”
雲琅苦笑着擡起一隻手道:“雲琅真的出自西北理工門下,如果有半句謊言,教我不得好死!”
事實證明,在大漢國發誓賭咒還是很有用的,尤其是發這麼惡毒的一個誓言,在大漢國需要莫大的勇氣。
大長秋的神色從不屑變成了驚愕,過了片刻才狐疑的看着雲琅道:“你真的出自西北理工?還真的有一個山門叫做西北理工?你山門中的其餘人呢?”
“冬天的時候,最後一位師長也去世了。”雲琅有些傷感。
大長秋冷笑道:“用毒藥毒死你的師長,目的達到了,你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啊,怎麼,排毒排了一個多月的滋味不好受吧?”
雲琅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到底毒死了誰,覺得大長秋一定是誤解了,遂張嘴問道:“您都知道些什麼?”
大長秋詭秘地一笑,然後道:“知道的比你想的還要多,比如你爲了奪取你西北理工的獨門傳承,弄死你師長的事情。”
“我沒有弄死我師長!”
“你師長大冬天的死掉了,緊接着你也中了劇毒,而且身受重傷,老夫能想到那是一場何等慘烈的對決。
看樣子是兩敗俱傷,不過最終的勝利屬於你,因爲你活下來了,你的師長卻死了。
哈哈哈,大丈夫行事自有擔當,爲了獨門傳承,師長嚒,殺了就殺了,沒什麼稀罕的。
你要是不承認,才讓人看不起!
好了,此事就此打住,你我心知肚明就好,畢竟弄死自己師長不是什麼好名聲,當初看你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也不僅僅是因爲中毒,更多的恐怕是心病吧?
你恩師對你不錯吧?要不然你也不是那麼傷心,看你小子乾的那些事,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這世上有智慧,有心計,還有手段的人太少了,堪稱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