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就是一個闖禍精,雲琅對這個孩子頭痛至極,卻毫無辦法。
身爲劉徹跟阿嬌的女兒,歷史上從未出現過,這孩子是雲琅不知她未來發展方向的外人。
她膽大如劉徹,驕縱如阿嬌,狡獪卻跟雲琅學了個十足十!
劉徹對於藍田不是男子耿耿於懷了十五年。
好在只要是人,就有致命的缺點,藍田也是如此,這世上能讓藍田乖乖聽話的人不是她的父親劉徹,也不是她的母親阿嬌,更不是她的師傅雲琅,而是她未來的夫婿雲哲!
有時候雲琅對於雲氏家族的未來極爲失望,只要藍田嫁入雲氏,不消說,雲氏家族一定會烙上藍田帶來的明顯印記。
劉氏的婦人都強勢,這一點在藍田的身上表現的尤爲明顯,自從她過罷了及笄大典……長門宮就已經由她說了算了。
阿嬌是一個懶惰的性子,既然閨女把長門宮上下打理的不錯,她就懶得理會,年過半百的阿嬌整日裡沉迷之繪畫之中不可自拔。
雲琅早就放棄了對藍田的教育,任由她東一點,西一點的胡亂學。
就目前而言,藍田最喜歡的學問不是雲琅最引以爲傲的算學,格物學,農學,更不是什麼琴棋書畫,而是雲琅學問中極爲偏僻一門《政治經濟學》。
順便兼修《藥理學》跟《星象學》。
或許是天資聰穎的結果,這三門功課藍田學的非常精深,僅僅是《藥理學》一項,就給雲琅帶來了天大的麻煩。
藍田有一個私人小花園,裡面種滿了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玫瑰花。
玫瑰花開的時候,整座佔地十畝大小的小花園就美不勝收,成了長安,乃至關中最美的一座花園。
雲琅,曹襄等人去參觀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
這座花園裡的玫瑰開的極爲豔麗,在百十個宮人的伺候下,看不到一點枯枝敗葉……
每一株玫瑰都長得極爲旺盛……
只是這座花園太過寂靜,沒有蝴蝶,沒有蜜蜂,沒有小鳥,雲琅翻開土地,他甚至沒有發現蚯蚓,沒有發現蜘蛛,連微小的害蟲都沒有一隻。
發現這個問題之後,雲琅就慌不迭的拖走了曹襄,喊走了自己的孩子跟老婆們,逼着他們發誓,此生不得再踏進那座花園一步。
曹襄再三逼問之後,雲琅才說明原因——那座花園裡不知道被藍田使用了多少毒藥,多少種毒藥才能達到目前這種萬籟寂靜的效果。
當雲琅質問藍田的時候,藍田卻瞪大了那雙美麗的眼睛,指着死寂的花園對雲琅道:“多美啊,我種花的目的就是爲了要好看的花,沒想要那些噁心的蟲子……”
爲了絕後患,雲琅立刻將這個恐怖的事實稟報了皇帝跟阿嬌。
劉徹處理此事的方式極具皇家風範——藍田不仁,對萬物毫無慈念,罪在不赦,責付公主太傅雲琅……
雲琅被關進了祖廟閉門思過,藍田求情不成性子發作,一把火燒掉了自己開的正豔的玫瑰園……
從此再沒有捯飭過什麼花園子。
她絕了自己種花的心思,也因爲此事絕了天下有志之士的求婚鬧劇。
除過雲哲,沒人敢親近藍田這個蛇蠍美人……
這時候的藍田,僅僅只有十三歲!!
也因爲此事,雲琅極爲擔心兒子,他很害怕有一天兒子忽然發現自己並不喜歡藍田……
好在雲哲是一個死心眼的孩子。
當藍田身邊圍滿了各色佳公子的時候,他表現的波瀾不驚,跟藍田依舊交往如常,毫無擔憂之意。
當藍田把自己打造成一個蛇蠍美人之後,他依舊沒有太多的表示,一樣跟藍田如同往日一般過着沒心沒肺的好日子。
最近,藍田對雲氏的產業極爲感興趣,她不止一次的催促宋喬,早日把她迎娶過門……雲琅對此深惡痛絕。
他之所以允許兒子跟藍田相親,就是想一直借用長門宮的虎皮。
現在,虎皮突然變成老虎了,這讓雲琅如何能夠接受?
藍田對雲琅的看法棄之若敝履,依舊頑強的推進自己嫁入雲氏的大業。
在她看來,只要進嫁進了雲氏,她遲早有一天能成爲雲氏說話最算數的人!!
她甚至跟雲哲商量好婚後生幾個孩子,以及每個孩子該繼承雲氏什麼產業的問題。
雲琅看過她們兩個弄出來的計劃,看過計劃之後,雲琅覺得自己一生的辛苦全部在爲他人作嫁衣裳……如果繼承的人不是他的兒子,他的孫子,他覺得自己只有起兵謀反這一條路好走了。
劉徹對自己閨女的做法驚爲天人妙策!!
他發現自己昔日實在是高看了雲琅,對付雲琅根本用不着什麼屠龍術,只需把一個能幹的閨女嫁給雲琅的兒子即可!
發現雲氏的這一弊端之後,劉徹看雲哲的目光更加的慈祥,這讓劉據無數次在酒後狂怒!
藍田被雲琅攆走了,她沒有半點不愉快的意思,很有禮貌的跟師傅告辭之後,就來到了上林苑裡的建章宮接雲哲下差。
說好了今日傍晚一起去太學後邊的湖面上泛舟的……
守衛建章宮的羽林軍們眼睜睜的看着藍田穿着男裝大搖大擺的進了建章宮,卻無人敢阻攔。
不僅僅是羽林軍不敢阻攔,就連建章宮衛也不敢阻攔,更不消說站在建章宮外的宦官們了。
遠遠地看見藍田蹦蹦跳跳的來到了建章宮,鍾離遠的一張本來充滿威嚴感的臉頓時就變得欲哭無淚。
身後就是大漢朝巍峨高大的中樞所在,這是在在這個小女子面前,似乎黯淡無光。
藍田遠遠地朝鐘離遠踢了一腳,鍾離遠頓時就識趣的讓開擋在宮室大門前的身體。
即便是在春光明媚的日子裡,朝堂上開始議事的時候依舊把大門關的緊緊的。
所以,當藍田推開建章宮正殿大門的時候,門外燦爛的陽光就闖進了幽暗的宮殿。
原本聽羣臣上奏,聽得昏昏欲睡的劉徹,發現閨女走進來了,掛滿冰霜的臉上立刻就有了笑意。
丞相趙周的上奏被他揮揮手就給停止了,羣臣肅立在一邊,眼睜睜的看着藍田快步走到皇帝身邊,父女兩嘀嘀咕咕的在那裡說悄悄話。
怒火中燒的劉據在看對面的雲哲,雲哲卻在看藍田,他已經很習慣被劉據敵視。
也不知道他們父女兩有多少話要說,劉據捧着本章已經等候好久了,高高在上的父親卻視而不見,寧願跟他的女兒說一些家長裡短的閒話,也不肯正視他今天要說的重要政務。
忍無可忍的劉據咳嗽了一聲。
原本正跟女兒和顏悅色說話的劉徹立刻變了臉色,指着劉據對隋越道:“叉出去!”
劉據連忙跪地道:“父皇,西域有重大軍情傳來,匈奴劉陵兵進河中了。”
劉徹不做聲,又看了一眼隋越,隋越立刻就拖着劉據離開了建章宮。
劉據被無聲無息的拖出了建章宮,劉徹這才又恢復了一個慈父的模樣,輕輕拍拍藍田的俏臉道:“划船的時候帶上那些奴才,讓他們划船,你們莫要划水,莫要落水了。”
藍田嬌笑道:“父皇,您忘記孩兒會游水了。”
劉徹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能不落水還是莫要落水。
雲哲,你們去吧。”
劉徹又跟雲哲說過話之後,就起身離開寶座,走了兩步之後回頭對隋越道:“散朝吧!”
說完之後,就頭都不回的去了後宮。
趙周輕嘆一聲,揮揮手,大漢重臣們就排着隊緩緩地離開了建章宮,像今日這樣的場面,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沒什麼好奇怪的。
雲哲跟藍田離開建章宮大殿後,見劉據依舊跪坐在大殿之外,想要跟劉據說兩句話,卻被藍田一把拉住道:“有什麼好說的,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說再多的話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還不如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