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wωw ▪ttκǎ n ▪¢〇
劉據坐在一棵柿子樹下對郭解道。
“殿下……這時候……什麼……都不……做纔是……對的。”
劉據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什麼都不做靜靜的等待父皇老去才符合所有人期望。
狄公,你的心意我知道,卻不能這樣去做……“
狄山瞭解劉據至深,清楚的知道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也就不再勸告了。
劉據又道:“我們查探的很清楚,昌邑王進長門宮的事情並非是阿嬌貴人攛掇的,而是我父皇的旨意。
雲琅成爲昌邑王師,也不是雲琅自己湊上去的,而是我父皇爲了將雲氏長子云哲留在身邊做出的一種交換行爲。
我父皇之所以這樣做,目的就在於長門宮……我有時候也想不通,阿嬌貴人把持長門宮固然不妥,可是呢,長門宮既然已經出現了,我目前看不到有誰比阿嬌貴人更適合掌管長門宮。
шωш☢тTk an☢C○
要知道阿嬌貴人無後……
藍田公主即便是在阿嬌貴人之後繼續執掌長門宮,只要我們對長門宮依舊保持敬意,長門宮的存在對大漢只有好處,沒有多少壞處。
阿嬌貴人血脈尊貴,是真正的天潢貴胄,雲琅此人驚才絕豔乃是人間少有的智者。
此時,正是長門宮力量最強大的時候,也是長門宮繼續發展的時候。
一下子將長門宮奪回來不現實,想要收回長門宮必須要經歷幾代人的佈置慢慢回收纔是正理。
阿嬌貴人掌管的長門宮對孤沒有威脅,藍田掌管的長門宮對孤王也沒有多少威脅。
他們要尊榮,要富貴孤王給他們就是了,哪怕把他們捧得高高的也無所謂,畢竟,長門宮有不干涉朝政的傳統。
可是啊,昌邑王進長門宮了……這是父皇在爲難我,也在爲難尚在襁褓中的昌邑王……
孤王如果登基,昌邑王難逃一死,昌邑王如果……如果……登基,孤王也只有死路一條。
所有的不仁來自於我父皇……”
劉據說着話,眼淚在眼眶中轉圈,終究沒有落下來,話語聲轉而變得陰冷。
“孤王百思不得其解,問過我母后,問過我舅舅,舅母,他們都啞口不言。
啞口不言難道就能阻礙我知道事情真相嗎?
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導致我陷入如此地步的原因不是我劉據不夠好,也不是我劉據做了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真正的原因居然是因爲我父皇見不得我這個年長的太子!”
狄山聞言大驚,連忙起身道:“殿下……慎言!”
劉據擺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今日只有你跟郭解,孤王如果連你們兩人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呢?
雲琅以前就對我不熱情,我以爲是他清高孤傲的原因,知道父皇不喜歡我的原因之後,我明白了,雲琅看的很清楚,很清楚,他在我少年之時就看的很清楚!
母后懇求他教授我學問的時候,他沒有教授經國之道,也沒有教授富民之策,而是選擇了最吃力不討好的農學。
以前深恨之,現在不恨了,雲琅是對的,我表現得越是聰慧,越是衆望所歸,我父皇就會越發的討厭我。
我如果像現在這樣表現的平庸,表現的讓父皇以爲這天下還是離不開他,我纔會有繼續走下去的機會。
呵呵,在我父皇討厭我的時候,我成了太子,在我表現的桀騖不馴的時候,我入駐了東宮,在我不可救藥的時候,我父皇給我派來了名臣猛將做我的師傅。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已經證明,我只有在表現的很差勁的情況下,才能得到父皇的優待。
這些年來,孤王真的一無是處嗎?
遠征滇南,遠征嶺南,孤王數次幾乎死在邊地,首封山國,孤王輕徭薄賦,聞聽常山國遭受了蟲災,孤王減衣縮食擠出錢糧來賑災。
細柳營紈絝子肥馬輕裘招搖過市,欺男霸女幾乎成害,是孤王懲處了那些紈絝子,讓新豐市成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安寧所在。
孤王代替父皇去河南賑災,過手的錢糧數不勝數,孤王可曾沾手過一個錢,一粒米?
離開河南的時候,百姓們頂禮膜拜,我父皇不可能看不見,他看見了,然後呢?
昌邑王就進了長門宮……”
劉據說罷,將滿滿一杯酒倒進嘴裡吞下,苦澀異常。
郭解陪着劉據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輕聲道:“瑕丘江公希望殿下這裡能多支持一些。”
狄山冷聲道:“雲琅……開放了……涼州路?”
郭解道:“雲琅被召回長安,遙領涼州牧,他的弟子霍光成了涼州牧長史。
司馬大將軍府,長公主府的商隊已經爲我所用。”
劉據輕笑一聲道:“雲琅不知情?”
郭解冷笑道:“不知情!”
劉據又喝了一杯酒道:“假裝不知情吧?”
郭解道:“不知情比知情要好,雲琅此人歷來圓滑,他自然會選擇。”
狄山道:“昌邑王師啊……”
劉據笑道:“我父皇喜怒無常,他也不敢肯定昌邑王就一定能成事。
加之,他與長公主府,司馬大將軍府是斬不斷的聯繫,沒有選擇。
如果,我父皇此次封禪泰山,雲琅能以衛將軍的名義留在長安輔助我監國,就說明他不看好昌邑王。”
狄山搖頭道:“雲琅……不會忤逆……陛下的,這……是他做……事情……的一貫模……樣。”
劉據嘆口氣攤開手對自己最心腹的兩個臣子道:“你們看看,弱小纔是我們的原罪。
你們說說,此次監國該如何做?”
狄山搖搖頭道:“殿下已經……說……弱小了,自然……俯首做……小。”
劉據來洛陽,並非如同劉據猜測的那樣是來邀買人心的,而是來洛陽表明心跡的。
準備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他的父親,萬事由他做主,他回到長安之後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就是了。
他相信,在他的身邊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的一言一行,除過能在郭解,狄山這兩個跟他生死與共的人跟前說說心裡話,在別人面前,最好裝出一副暴戾無情的模樣。
東方朔騎着一頭驢子緩緩地從洛陽東門走進了洛陽城。
初秋的洛陽城依舊炎熱,一人一驢兩僕從進了洛陽城之後,東方朔便尋找了洛陽城最好的客舍居住了下來。
滿天下游玩了一年多的時間,心中掛念自己留在陽陵邑的妻子,遂有了歸來之意。
匆匆洗漱之後,東方朔便矇頭就睡,這一覺從下午時分一直睡到了入夜時分。
覺得腹中飢餓,便喚來了店家,讓他準備一些飯食。
不大功夫店家就端來麥飯。
瞅着煮熟的麥子,東方朔哀嘆一聲道:“爲何就不能去除麥麩,只吃白麪呢?”
店家非常的大氣,嘿嘿笑道:“那是長安貴人們享用的飯食,客人行色匆匆,將就一下罷了。”
“沒有肉羹?”
店家搖頭道:“沒有。”
“沒有葵菜?”
店家搖頭道:“白日裡纔有。”
“無論如何給某家弄一些蜜水來下飯,否則麥飯粗糲不堪不易下喉。”
店家搖頭道:“沒有蜂糖,如果客人想吃一頓好的,不妨去隔壁的宮室,那裡的酒宴通宵達旦,但凡是有一兩分才學的人都可以去討一頓好吃食。”
東方朔吃了一口麥飯聽店家這樣說,就笑着問道:“何處來的貴人?”
店家挺挺胸膛驕傲的道:“太子殿下。”
東方朔楞了一下,他知道皇帝將要離開長安遠赴山東封禪泰山,太子殿下無論如何也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長安。
推開眼前的麥飯,對店家道:“既然如此,某家就去宮舍處用才學混一頓美食。”
店家見東方朔似乎認真了,連忙道:“客人有所不知,這些天以來,想要進宮舍混飯吃的人不計其數,確實有被太子殿下迎接進門的才學之士。
更多的人,卻是被打斷了腿,丟出來的騙子。
以某家之見,客人還是吃了這碗麥飯,早些安寢來的平安。“
東方朔大笑道:“你這狗才,既然想看某家的笑話,今日就讓你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