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度瞅着兩個憨態可掬的兒子,長嘆一聲道:“養雞好啊,養雞好啊,我兒就好好養雞!”
對於自己的兒子,孟度原本是絕望的……當期望值降到最低之後,養雞也就不是一個不能接受的事情。
雲家的雞很多,當張湯看到雲家大大小小的雞在草地上追逐,啄食蟲子的歡樂場景,也覺得養雞並非什麼賤業。
“你家爲何要養這麼多的雞?”
這句話剛剛問出口,張湯就覺得自己好像很傻。
雲琅淡淡的道:“草叢裡的蝗蟲太多了,多養一些雞,就不會有蝗災這種事了。”
“怎麼說?”張湯對雲琅解決蝗災的說法很有興趣。
雲琅笑道:“萬物相生相剋,只要運用得當,自然可以調節天下。”
張湯點點頭,也不知道他聽明白了沒有。雲琅覺得這傢伙沒聽懂,生物循環跟可持續利用工程在後世也不是人人都懂的事情,更不要說張湯這個土鱉了。
“你家的莊稼長勢很好,一畝地應該能收兩擔吧!”
張湯明顯的不願意跟雲琅討論他不熟悉的東西,遂指着廣袤的原野裝農業內行。
“一畝地產兩百斤糧食對我來說是一種羞辱而非誇讚!”
“咦?”
雲琅不理睬張湯驚訝的目光,繼續瞅着農田道:“我見過一畝地產八擔的田地,也聽說過一畝地能出產三十擔的糧食作物,兩擔的畝產量你覺得我能快活的起來?”
張湯呵呵一笑,他覺得雲琅年紀還小,偶爾吹噓一下自己的本領完全可以原諒。
每到這個時候,雲琅就有嚴重的夏蟲不可語冰的快感,明明說的是實話,人家卻以爲你在吹牛,這個感覺很美妙。
張湯看看圍着雞娃子的孟度一家,搖着頭笑道:“傻子終究是傻子,堂堂的猛士,如今快爲兩個傻兒子變成泥巴了。”
雲琅呵呵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張湯點點頭覺得雲琅說的很對,他是皇帝的鷹犬,時時刻刻都準備爲皇帝出擊捕獲獵物,確實沒必要關心孟度這種可憐蟲。
天氣很熱,因此,雲家今天吃的是涼麪,一種非常簡單的麪食,只要有醋,有蒜,有菜,拌在一起就是很好吃的美食。
雲家的十幾個廚娘很忙碌,因爲吃飯的人多,所以晾在笸籮裡面的涼麪也堆積的如同山一般高。
張湯今天不吃肉,也準備學雲家吃飯的方式吃一點飯,孟度跟老婆對吃涼麪沒有意見,有意見的是,雲家的僕役跟他們吃一樣的飯食。
直到他們看見曹襄端着一個大碗過來,往碗里弄了好多面條,然後就熟練的拌上菜蔬,邊吃邊走,只是不理睬他們。這纔不情不願的去麪條山那裡取麪條。
孟大,孟二用的是盆子,兩個以前吃飯需要僕婦伺候的傻小子,現在表現的非常生猛。
“雞蛋!”
孟大給盆子裡裝滿面條跟蔬菜之後就衝着廚娘大叫。
廚娘從廚房裡用鏟子端着兩個煎得很漂亮的煎蛋放進他的盆子裡,孟大這才滿意的笑了。
孟二瞅着哥哥盆子裡的雞蛋,猛地在哥哥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道:“吃什麼雞蛋,就不能把雞蛋孵成小雞嗎?
等小雞多了,纔有更多的雞蛋吃!”
孟大努力的想了一下,然後把盆子裡的一個雞蛋挑進弟弟的盆子裡道:“好辦法,以後不吃了,等小雞多了再吃!”
雲琅一般認爲,只要會思考的人就不是傻子,不論他思考的問題有多可笑,那依舊是單體思考,是一個獨立的人。
思想可笑不可笑不是別人能判斷的,或者說,別人沒資格判斷一個人的思維是否可笑。
你認爲的可笑,對思考者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張湯端着麪條上了二樓,這裡有一個桌子,桌子上放着兩碟子蔬菜,一碟子煎蛋,一碟子涼拌肉片。
葷素搭配的很漂亮。
щшш▪ т tκa n▪ C○ 紅袖幫張湯,孟度嗎,張氏攪拌好麪條,就下樓吃飯去了,至於雲琅卻跟孟大,孟二一起非常沒風度的坐在樓梯上吃自己盆子裡的麪條。
一邊吃一邊嘀嘀咕咕的說着話,看起來更像是野人,而不像大漢國的官員跟勳貴。
張氏根本就沒心思吃飯,再美味的飯食對她3也沒有什麼吸引力,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兒子身上。
見張湯不由自主的端着飯碗趴在欄杆上,就小聲的對丈夫道:“我不想再生孩子了,有他們兩個就足夠了,我兒看起來不傻!”
孟度點點頭道:“也好,畢竟,名聲太不好聽了。”
張氏紅着眼睛抓着丈夫的手道:“委屈你了,一條好好的漢子硬是……”
孟度搖頭道:“不委屈啊,你也不看看那些同時跟我們在潛邸跟隨陛下的人現在都是什麼下場!
我能混到現在,就是因爲誰都看不起我,誰都沒把我當成威脅,所以才特別的蒙受陛下愛護,這幾年來,委屈的是你。”
張氏搖搖頭,看着吃飯吃的香甜的兒子對孟度道:“爵位我家有,雖然不高,卻夠用了,家裡養雞也不是什麼太丟人的事情。”
孟度笑道:“隨你……”
一笸籮,一笸籮的涼麪隨着勞作的雲家僕役陸續回來,很快就不見了,四百多人一起吃飯,很壯觀,也非常的香甜。
遠處,雲家的一座新樓正在拔地而起,一座樓閣的模樣已經出現,被密密麻麻的腳手架包圍着,從外形就能看出,這座樓一旦起來,將會非常的漂亮。
更遠處,一羣僕役依舊在修建圍牆,雲家的圍牆並非是黃土夯制,而是用青磚跟一種奇怪的白灰粘合在一起。
圍牆已經修建了很長一段,隨着地勢起伏,與長城的模樣很像。
張湯丟下飯碗對坐在樓梯上的雲琅道:“這就是人間啊!”
雲琅將手裡的飯盆朝張湯揚一下道:“如果大漢國的每一個百姓都能吃到雲家這樣的飯食,這個江山就是鐵打一般的牢固。”
張湯笑道:“誰說不是呢!只是匈奴不除,大漢國永無寧日。”
“那就殺啊!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百個殺一百個,殺掉一百萬個,就沒有匈奴敢來了。”
“說的輕巧,匈奴是那麼好殺的?總要付出代價才成。”
張湯說完話,就事宜守在樓下的紅袖再給他裝一碗飯,就繼續跟孟度說說笑笑,他覺得跟雲琅商量國事完全是浪費時間。
雲琅沒有見過匈奴人,也沒有切身感受到匈奴的危害,對他來說,匈奴就像遠處的害蟲一般,雖然討厭,卻不痛恨。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中一片雲彩都沒有,酷熱的太陽燒烤着大地,才過中午,廣袤的原野上就一個人都看不見了。
張湯形色匆匆的走了,孟度跟張氏卻去看兒子孵小雞去了,酷熱的天氣裡,母雞不會抱窩的,只能依靠人手。
曹襄渾身上下就穿了一條短褲,一連吃了四五天的豬油拌飯,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弱,主要是腹瀉的厲害,不過,吃燉菜的習慣卻已經形成了,對於豬油拌飯,曹襄的評價不錯,準備等身體再強壯一些就繼續吃。
持之以恆,鍥而不捨是勳貴子弟在很小的時候就養成的好習慣,放棄就等於失敗的觀念,非常的深入人心。
這傢伙躺在藤椅上跟以前區別不大,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張大肚皮快沒有了,極速瘦下來的肚皮,導致他的皮膚鬆弛,軟塌塌的掛在身上,如同一個頻死的老嫗。
雲琅自然是同樣的打扮,他的身體就好看的多,不但骨肉勻稱,而且皮膚充滿了光澤,全身上下,一塊疤痕都找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