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來的時候,酒宴已經進行了好一陣子。
所以,曹襄僅僅站在二道門口迎接劉據。
“表兄——”
劉據拖着長音,快走幾步握住了曹襄的手。
曹襄還是單膝跪地向劉據請了安。
看到曹襄,劉據兄弟兩兄友弟恭模樣的人很多,而劉據的目光也大多停留在客人們的身上。
然後,大廳裡就跪到了一大片人迎接劉據的到來。
“姑母可在?”
劉據等宦官們將壽禮送上之後,就焦急的問曹襄。
曹襄搖頭道:“亞父跟母親今日不見人。”
劉據愣住了,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不是外人。”
曹襄點點頭道:“母親就是這麼吩咐的,我也沒法子,母親就在後宅,殿下可以進去問。”
曹襄說完話,就親自領着劉據去了後宅。
後宅門口站着兩個雄壯的靠山婦,劉據,曹襄剛剛走到門口,就被兩柄寬厚的大刀給攔住了。
劉據家也有靠山婦,他知道跟這些人將講道理一點用處都沒有,能指揮這些殺人武器的人只有她們的主人。
“姑母不肯見我……”
劉據多少有些悲傷。
曹襄嘆口氣道:“母親連我都不願意見。”
“姑母與父皇大吵一架之後,就如此嗎?”
曹襄看看劉據的眼睛道:“當時我在鏡鐵山荒山裡面,殿下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沒人知曉姑母與父皇爭吵的原因。”
曹襄冷笑道:“我在鏡鐵山,雲琅在涼州,去病在陽關,我們三人沒有一個有需要母親去找陛下吵架的事情。
母親自從交卸了皇城軍統領的差事之後,就不再理睬軍國大事,一心在家修心養性,唯一喜歡的人就是幾個孫輩。
你說母親是爲了誰跟陛下吵架?”
劉據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跪倒在門外,朝大殿裡面拜了三下,起身後就對曹襄道:“表哥,我們是一家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曹氏對我的幫助。”
曹襄冷冷的道:“我就想不明白,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爲什麼在你想要在涼州佈局的時候,不問問我呢?
如果你問過我,涼州現在已經成了你的勢力範圍。”
劉據淡淡的道:“表兄我是信得過的,可是,雲琅,霍去病他們的眼睛長在腦門上,我之前已經數次招攬,他們把我視若無物。”
曹襄慘笑一聲道:“你考慮過,雲琅,霍去病一起投奔你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劉據暴躁的道:“我是儲君,能有什麼事情!”
曹襄萬萬沒有想到劉據居然會這樣說。
一時間就失去了說話的興趣,拉着劉據的手走到宴客的地方道:“那就去飲酒吧,今日人來的全,你在裡面挑揀,挑揀,看看有誰對太子的大業有幫助。
場面我算是爲殿下搭好了,就看太子的表現了。”
說完話,不等劉據說一聲感謝,就把他推進了大殿。
見劉據瀟灑的衝他拱拱手就進了大殿,曹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自己這個表弟怎麼會這麼傻!
自己傾向他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爲曹氏,衛氏,天生就是太子這一方的人馬。
如果刻意的疏遠,纔會被人懷疑。
雲琅,霍去病不出兩年就會成爲大漢國的擎天柱一般的人物,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就投靠太子?
這置皇帝陛下於何地?
直到現在,劉據都沒有弄清楚他的父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是可等的悲哀。
曹襄搖搖頭,覺得太子之所以會這樣,與母親過份的保護他有關。
讓他忘記了,皇權的爭奪本該是何等的殘酷。
曹襄再次折回來的時候,靠山婦們就不再阻攔了,他走進正殿,見偌大的屋子裡笑語盈盈,不論是母親還是亞父心情似乎都非常的好。
特製的圓桌上杯盤狼藉,甚至還有酒。
母親懷裡抱着雲哲,霍三正在演武,曹信不斷地把一些盤子朝霍三身上丟,李禹抱着酒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而亞父正在用筷子敲擊碗盤作歌。
母親笑的極爲開心,聽亞父作歌到了好處,就在雲哲的胖臉上啄一下,看樣子,心情不錯。
“母親!”等亞父作歌完畢,曹襄笑吟吟的跟母親見禮。
“滾!”
隨着長平一聲斷喝,屋子裡快活的氣息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雲哲也非常識趣的離開了長平的懷抱。
其餘幾個孩子立刻離開了屋子,他們知道曹襄伯伯要倒黴了。
曹信走的時候若有若無的看了父親一眼,曹襄心中立刻開始叫苦。
幸好自己提前做了一些準備,如果毫無防備的遇到今天的事情,估計會被母親拉去埋掉。
“真是長大了,還學會了淮陰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本事,只是,你把這門本事用在你母親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曹襄連忙道:“兒子不敢!”
長平冷笑道:“已經做了有什麼不敢的,也是,平陽侯現在位列我大漢國諸侯第一,確實不需要你這個沒用的,還會拖累你的母親了。”
衛青皺眉道:“襄兒能做到這個地步你該高興,而不是生氣,活成劉據那樣的你就歡喜了?”
長平嘆息道:“我是怕他飛起來,你看看他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劉據僅僅對他無禮,他就在家裡用火藥製造被天雷轟擊的假象。
他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啊。”
曹襄笑道:“母親多想了,火藥這東西的性能極爲不穩定,很多時候未傷敵,會先傷自己。
所以,孩兒們就想着等火藥的性能徹底穩定了,再告知母親,可惜啊,直到現在,火藥依舊算不得穩定,有時候在運輸途中還是會發生爆炸,着火,遇水又會失效等各種麻煩。
絕非有意隱瞞。
至於劉據表弟的事情,孩兒一向是上心的,今日,孩兒就把前來參加飲宴的人都引薦給了表弟。
母親怎麼能說孩兒是在害表弟呢。”
長平瞅着曹襄道:“害他你還不至於,問題是你們幾個根本就看不起他。”
曹襄笑道:“孩兒出生的時候,正是舅舅大顯神威的時候,少年之時又遇到亞父叱吒西北,殺的匈奴屁滾尿流。
再大一點,去病就已經可以獨立領軍作戰,且所向無敵,雲琅自己就能帶給大漢一個不一樣的上林苑。
就算是董仲舒,汲黯,主父偃,張湯,東方朔,司馬遷,桑弘羊,公孫弘,兒寬,王溫舒這些人也各自在自己的領域中的佼佼者,哪怕是公孫敖這個混蛋,領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所以啊,孩兒的一生中,身邊的人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出類拔萃的人。
這個時候,您讓孩兒認劉據爲主……這就讓孩兒非常的難做。
每次準備低頭認主的時候,他總是能幹出一些讓孩兒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們不怕有一個愚蠢的主公,相反,這對孩兒們來說可能是一個吉兆。
我們害怕的是出現一個薄情寡義,不知進退,肆意胡爲,且毫無擔當的主公。
母親,一隻羊,無論他的皮毛長得如何漂亮,身體長得如何高大,對猛虎來說,都不過是嘴邊的一塊肉。”
長平顫抖着手指着曹襄道:“你們要幹什麼?”
曹襄狠狠地用手搓搓臉,對母親道:“讓他變得聰明些,或者變得更加愚蠢些。
千萬不要是眼前這副樣子!
這個樣子的劉據要是成了大漢的君王,孩兒與雲琅,去病真的只有披髮入山修道這一條路了。”
衛青低沉的聲音從大殿上響起。
“我明日就上本給陛下,希望能夠成爲太子太傅,這孩子本性不差,就是有些自以爲是。
好在,他的年紀不大,還有匡正他行爲的時間。”
曹襄沒想到自己抱怨之後的結果會是這樣,見母親似乎很高興,就長嘆一聲道:“既然亞父都成了他的太傅,就讓孩兒成爲太子賓客吧。”
衛青搖頭道:“不必,你進來了會更加的麻煩,我一人就足夠了!”
曹襄莫名其妙的從衛青話音中聽出兵戈交鳴之音,擡頭見亞父面色如鐵,且殺氣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