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陵的野心太大了。
或許這跟匈奴人的生活習慣有關。
放牧牛羊需要大片的土地!
雲琅以爲劉陵只是對身毒國的土地感興趣,現在看來,她對塞人的土地同樣充滿了興致。
塞人就是塞種人,與中土大漢人的人種完全不同,也不同於匈奴,烏孫等人種。
在大漢時期,金髮碧眼的人,都會被稱之爲胡人,長城以外的人種其實有大多數都是這樣的異族人。
包括匈奴人中的西部匈奴,他們的外貌也跟漢人有着很大的區別。
在六百年前,這些金髮碧眼的胡人甚至就居住在河西之地的外邊。
他們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卻屢次襲擾河西之地。
其中見諸古代典籍的就有允姓之戎、大夏、莎車、大月氏、匈奴、樓蘭等。
這些當時北方的遊牧民族很早就活動在河西走廊、湟水流域和北方草原上,他們依靠強弓勁馬,在這一帶縱橫馳奔,經常與河東之地的定居人民發生衝突。
至秦穆公時,爲了徹底解決來自河西地區遊牧民族的侵擾,用能人由余的智謀,在六百年前,派兵攻打戎王,佔領了許多遊牧民族的地區。
最終導致了這些被打敗的民族向北和西方遷徙。
在這些民族中,就有允姓之戎、大夏、月氏、莎車等族,到五百年前,這些人開始出現在塞地,即伊犁河和楚河流域。
人們稱之爲塞種,意爲塞族。
塞種在先秦時期被稱作作“釋種”,有時候也被稱之爲“釋迦”。
三百多年前成佛的釋迦摩尼,就是出自這個釋迦族。
“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自此塞王南君罽賓,塞種分散,往往爲數國。
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
這些故紙堆裡的學問,沒人比司馬遷知道的更多了。
“匈奴入身毒,面對的並非身毒人,而是塞種人,自身毒國君王阿育王身死之後,北方的身毒人已經被塞種人統治了一百年之久,他們的戰鬥力不強,人數卻很多,再加上全部都崇信佛道,據說有守望相助的道義。
劉陵的兵馬進入身毒國之後,面對的是全部塞族人的進攻,雖然劉陵自己的實力很強,她卻不願意將匈奴人寶貴的人口消耗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上。
所以,就想出了目前的這個法子。
她知道想要快速的攻佔身毒,那就要避免四面受敵的危險,其實呢,對匈奴人最大的威脅依舊來自我大漢。
對這一點,劉陵是有着清醒認識的,所以,他很想用北方塞族人來纏住我大漢軍隊,好讓她可以安心的經略身毒。
一旦戰事結束,劉陵拿到了她想拿到的東西,出一些錢,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麼。
畢竟,金銀珠寶這些財富,對一個全是奴隸的國度意義不大。”
東方朔已經把劉陵的目的訴說的很清楚了。
雲琅點點頭道:“我們明白沒用,一定要朝中的那些人明白其中的關聯。
這一次劃分西域,將決定我大漢國以後對西域地在法理上的擁有權。
所以,要謹慎以對。”
東方朔奇怪的道:“難道不是誰拳頭大就聽誰的嗎?”
雲琅搖頭道:“當實力相當的時候,法理這東西就開始起作用了。”
“這世上還有堪比我大漢的存在?”
雲琅想了一下,覺得凱撒再過二十年就要出生了,就點點頭道:“這世上英雄輩出,我們還是有備無患比較好。”
東方朔面無表情的瞅瞅雲琅,攤攤手道:“算不算是杞人憂天?”
雲琅嘆口氣道:“事情辦的仔細些總不會有錯。如今,我大漢年年風調雨順,糧食多了,人口就會增長。
南方蚊蟲滋生,虎豹蛟蛇多如牛毛,生存不易,還是多向北,向西拓展一下。
給大家多一點種糧食的土地。”
司馬遷笑道:“風調雨順?不見得吧?”
雲琅笑道:“工具先進,牛馬多,可以耕種的土地也多,大河發洪水了,百姓們就去別處耕種,一地出現旱災了,人們就去有水的地方耕種。
發現蝗災了,就一把火燒掉農田,連蟲子一起燒死,再去別的地方謀生就是。
當災害不再讓百姓哀鴻遍野了,災害也就不叫災害了。
如此,強的比較穩定,纔算是一個強大的國家。
有時候我在做一種夢,夢見每家百姓耕種的土地都是連片成羣的,而不是東一塊西一塊。
如此,就能大規模的使用牲畜,以及新工具,耕種的土地多了,即便是產量不如人意,也能衣食無憂。”
對於雲琅此時的心態,東方朔與司馬遷基本上是嗤之以鼻的。
勳貴們走到最高處,眼光就會往下看,他們對自己遇到的普通百姓會比那些底層官吏們跟多了一份同情心。
在大漢國,哪怕是壞蛋勳貴也絕對不會放低身段去欺負一個農夫的。
因爲,那會讓別人不齒的。
人都有同情心,並不會因爲身份上有差異就會有什麼變化,勳貴們的同情心如果給了別的勳貴,那絕對是自找麻煩。
可是呢,同情心必須有一個安放的地點,放在普通百姓身上無疑是最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身爲剝削者,對普通百姓好一點,其實就是對自己好。
畢竟,普通的勞動者最後生產的剩餘價值裡有他的一份。
西域對大漢國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商道。
不論是長安,還是蜀中,亦或是吳越之地,每年都有大量的桑蠶絲被生產出來。
這些桑蠶絲完全留在大漢國意義不大,只有拿出去交換大漢國沒有的珍寶,纔算是物有所值。
對雲氏來說,這條路不僅僅是絲綢之路,他還應該是瓷器之路,紙張之路,所有西方世界不能生產的物資之路。
一個如此巨大的國家,既然出現在了這個蔚藍色的星球上,就該主動參與到管理這個世界的人羣中來……
自古以來這四個字很重要,雲琅很希望在在遙遠的後世,有政治家理直氣壯地對外人說——自古以來,我大漢就是世界秩序的管理者!
封建制度此時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制度啊,羅馬腐朽的必將崩潰的共和制在他面前沒有任何可比性。
假如世界全部按照大漢國的模式在發展,在生活,身爲大漢國後裔的人們應該是非常幸福的。
東方朔,司馬遷全部都不知道雲琅此時此刻心中所想,隔着兩千多年的時空差距,他們是大漢人,天生就是驕傲的,根本就沒有云琅那種猥瑣的酸澀心態。
所以就覺得很多話從雲琅口中說出來,是一件很丟大漢國威風的一件事。
老虎大王也是如此認爲的。
雲琅來了之後,他每日都要跳上房頂,朝空空的四野咆哮兩聲,宣示自己的領土權威。
沒有看見或者聽見反對者之後,纔會跳下屋頂陪雲琅一起共進早餐。
雲琅,雲音,蘇稚,紅袖,早就習慣了跟兩頭老虎一起吃飯。
只要雲琅在,老虎父子就只能吃生肉。
老虎大王一天需要吃四十斤生肉,這是在跟着雲琅進行了激烈的戶外運動之後的食量。
平日裡,老虎大王父子才能食用四十斤肉食。
儘管老虎大王對雲琅桌子上的包子更加感興趣,不止一次的跑過來聞,都被雲琅強硬的推開。
老虎就該吃肉。
雲音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有一口沒一口的,她的熱氣球再一次被燒燬了。
即便雲音對錢財沒有什麼概念,當她看到那些幫忙的軍卒跟丫鬟們流露出來的可惜,痛苦的表情,她還是對自己一而再,再三的失誤感到羞恥。
雲琅假裝沒看見閨女求救的目光,霍光卻有些坐不住了,被雲琅強硬的目光接觸了一下,就只好埋頭大吃。
正在喝粥的雲音開始啜泣起來,雲琅心硬如鐵,霍光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師傅的警告,小聲對雲音道:“不着急,我們一起想辦法。”
“現在就去……”
霍光立刻把剩餘的半個包子塞嘴裡,就隨着雲音匆匆的跑了。
蘇稚不小心笑了出來,紅袖回頭看着離開的霍光跟雲音皺起了眉頭。
“他這是自找苦吃……”
雲琅冷冷的說到。
“大女還是很有辦法的,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夠用,知道求援,知道自己該從那裡找到支援,很不錯,女子的標準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