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渟嶽峙這四個字基本上就是爲蘇武準備的,九尺高的漢子,在羣狼環伺的環境裡,依舊進退有據,有禮如一。
從劉陵進來,直到停止戰鬥,蘇武臉不紅,氣不喘,臉上洋溢着見到故人的笑容。
蘇武很小的時候,劉陵曾經去他家拜訪過他的父親蘇建,那時候的劉陵妖豔的如同一朵帶毒的花朵,因此,給年幼的蘇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劉陵笑道:“平陵侯可好?”
見劉陵問候父親,蘇武單膝跪地道:“回稟翁主,家父粗安!平陵侯爵位因爲龍城一戰失敗,已經失去了。”
劉陵笑道:“沒了就沒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蘇將軍有你這樣的兒子,何愁家裡沒有千里駒?
再說了,平陵侯,平陵侯,這名字也不雅觀,與朕的名字衝突了,不如,你來我大匈奴做敬陵侯如何?”
蘇武笑道:“大閼氏說笑了,漢匈不兩立,蘇武乃是漢家子,如何能成爲匈奴?”
說罷站起身,從身後的從人手中接過旄節抱在懷裡重新向劉陵見禮道:“大漢國西域副使蘇武,見過大閼氏!”
劉陵笑着點點頭道:“好,回頭就有國書給你,朕離開北方時,走的匆忙,沒有向鄰居告別,是朕的不是。
來人,送漢國使節去驛館休憩!”
剛剛被劉陵懲罰過的江充立刻就走了過來,他似乎還兼任着大匈奴迎賓使這麼奇怪的一個官職。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驛館在那裡。
不等他邀請蘇武,就聽蘇武對劉陵道:“請大閼氏用人來引我去館驛,蘇某不習慣與鬼打交道。”
劉陵看了一眼臉色變差的江充,搖着頭輕笑一聲道:“:那就先跟着我吧,反正現在也沒有館驛給你住。”
蘇武厭煩的瞅瞅江充,以及江充身後的謝寧,將旄節纏繞在杆子上,就左跨一步,站在劉陵身側靠後一點。
蒙查大怒之下,一刀就砍掉了已經被活捉的大宛王的人頭,然後恨恨的一腳就把人頭踢了出去。
既然已經開殺了,蒙查自然不會輕易放手,不一會,就把在場的所有大宛王族男丁斬殺的乾乾淨淨。
或許是因爲不太滿意劉陵對蘇武的態度,一隻手揪住大宛王妃的頭髮,就拖着她路過劉陵身邊。
劉陵並沒有發怒,反而用寵溺的目光瞅着蒙查,目光中還有少許的責備,原本怒氣勃發的蒙查,越走越是心虛,還沒走到宮殿門口,就手上用力,將大宛王妃丟給了一羣匈奴武士道:“便宜你們了。”
見蒙查乖乖的回來了,劉陵就探出一根指頭在蒙查的腦袋上點了一下道:“你呀,是我見過的將軍中,最傻的一個。”
蒙查不安的看看蘇武,一聲不吭。
劉陵從跪在地上的大宛國美人兒中間,挑選了一個長相最好的年輕美女,把她推給蒙查道:“從今後,她就是你閼氏中的一個,大宛國的軍隊,也一併託付給你,馬上就要進入大月氏了。
你爲前鋒!”
蒙查抱着這個美麗的女子,驕傲的看了蘇武一眼大笑道:“這是自然,我不當前鋒,還有誰能爲我大匈奴殺出一條血路來呢?”
劉陵滿意的笑道:“那就去約束軍隊,搶劫什麼的都好,千萬不要起了殺心,這些人很有用。”
蒙查打橫抱起那個美麗的大宛女子,答應一聲,就龍行虎步的離開了大殿。
大殿上有一座用白玉雕刻的,極爲奢華的王座。
劉陵慢慢走了上去,安靜的坐了下來,雙手撫摸着光滑的王座扶手嘆息一聲道:“這就是宏圖霸業啊!”
聽劉陵這樣說,追隨劉陵走進大殿的匈奴長老,勳貴們紛紛撫胸施禮,恭賀大閼氏又獲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我朝正西面,離大漢關中大約一萬里。
當地的風俗是定居一處,耕種田地,種稻子和麥子。
出產葡萄酒。
有很多好馬,馬出汗帶血,它的祖先是天馬的兒子。
那裡有城郭房屋,歸它管轄的大小城鎮有七十多座,民衆大約有幾十萬。
大宛的兵器是弓和矛,人們騎馬射箭。
它的北邊是康居,西邊是大月氏,西南是大夏,東北是烏孫,東邊是扜罙、于寘。
于寘的西邊,河水都西流,注入西海。
于寘東邊的河水都向東流,注入鹽澤。鹽澤的水在地下暗中流淌,它的南邊就是大河的源頭,大河水由此流出。
既然君侯說匈奴人此次出征的目的是大月氏,那麼,匈奴進入大月氏之後,必然會有一場激烈的大戰。
當年匈奴老上單于曾經殺掉了大月氏的王,還把他的頭顱製作成了酒杯,至今還留在匈奴王帳之中。
大月氏兩次遷徙都與匈奴有關,可以說,大月氏人的血淚全部來自匈奴人的壓迫,大月氏人不可能會臣服於匈奴的。”
張騫合上了手裡的本子,給雲琅講述了他在西域的見聞,以及他對大月氏人的基本判斷。
曹襄丟下酒杯笑道:“大宛國快要被蘇武搬空了吧?這是,他爲什麼不回來,一定要等着見劉陵呢?”
雲琅搖頭道:“蘇武以我會出援兵解救大宛國爲理由,給我們弄回來了這麼多的好東西,以及十六匹汗血馬,可謂勞苦功高,只是,他自己決定要去見劉陵,恐怕是一個不好的想法,應該說是一個非常壞的想法。
他見了劉陵,恐怕不給匈奴人牧羊都不可能了。”
張騫嘆口氣道:“使者,吃的就是這碗冒險的飯,如果什麼都不做,跟信使有什麼區別,以一己之力加上三寸不爛之舌扭轉乾坤者,方爲使者!
匈奴離開北地,也就脫離了爲大漢的監管,如果我們對匈奴以後的事情一無所知,而匈奴人又對大漢心懷怨恨,加上劉陵日思夜想回到大漢,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所以啊,一定要了解匈奴人。
蘇武給我來信說過此事,我同意了。”
曹襄笑道:“大宛國國王臨死都沒有期盼到我們這支援軍到達,你說,他會不會殺了蘇武?”
雲琅道:“不會的,我們與大宛國使者的約期是大宛國必須抵抗匈奴半月以上,我們的軍隊才能抵達。
我估計大宛國能支撐五天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曹襄大笑道:“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派出援軍?”
雲琅聳聳肩膀道:“我幹嘛要讓李陵他們白走一趟呢?有李廣利跟在匈奴人後面,足夠讓大宛國使者相信我們就在大宛國附近。”
張騫苦笑着搖頭道:“君侯,您這樣拙劣的計謀欺騙了焉耆,欺騙了烏孫,大宛國,康居,可謂騙盡西域人,從今往後君侯的信譽恐怕在西域不彰啊。”
曹襄笑的前仰後合,指着張騫道:“博望侯此言差矣,所有被雲琅欺騙過的西域人都會被匈奴人裹挾走,很快,又會有大量的流民填充這些綠洲,又會形成新的國度,到時候,雲琅又可以欺騙他們一次了。
只要方法得當,這樣的欺騙方式可以進行很多年。”
張騫長嘆一聲道:“弱小的國家就不要再談論什麼邦交了,弱小的時候即便是有邦交,也是小國的存在,對於大國來說還有作用。
匈奴人,馬上就要與身毒人大戰,很快就要與大夏人大戰,在西域,這兩個國度纔是真正實力強悍的國度。
某家現在就想知道,雲侯準備什麼時候向匈奴,身毒,大夏這三個勢力發起最後的攻擊?”
雲琅哀嘆一聲道:“等陛下那顆英明的心被平庸的生活消磨掉,開始享受的時候,我想用這場戰爭再把陛下的雄心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