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上見不到一個匈奴人!
即便是在不多的一些綠洲上,也看不到牧人以及牛羊。
偶爾會遇到駝隊,那些卑微的胡商們會跪拜在路邊,等待大軍從他們身邊經過。
商道是要維繫的,所以,雲琅約束軍隊不要搶劫這些胡商,並且會給他們一些清水跟糧食,祝福他們能早點走到長安。
搶劫胡商這種事軍隊不能做,這種事還是官府來做比較順手,等胡商入關之後,也能起到關門打狗的效果。
所以,胡商對大漢軍隊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那個明顯是貴族的年輕將軍,在觀看了他們攜帶的貨物之後,還給了他們一些很好地建議。
“除過匈奴人,我們不會攻擊任何人!”
那位年輕的貴族將軍,臨走時,給了駝隊一個很好的承諾,這讓胡商們感激莫名。
等軍隊消失之後,他們就歡快的向大漢國國內進發,那位貴族將軍身上的綢緞衣衫,就是他們此次想要獲得的寶物。
河西地的匈奴人,經過霍去病的掃蕩之後,大部分人都逃入了荒漠,或者西域。
剩餘的一部分以爲自己只要肯投降大漢國,就能平安無事,結果,自從雲琅在武威郡做的事情被傳開之後,剩餘的匈奴人也就自然消失了。
可以說,凡是雲琅腳步踏過的地方,已經沒有匈奴人生存的土壤。
西北的藍天顯得極爲高遠,沒有風沙的日子裡,藍色的天幕就像是一塊藍色的果凍,色度飽滿,讓人心曠神怡。
尤其是傍晚時分,天幕上就出現了一半天藍一般黑暗的奇觀。
酒泉郡終於到了。
此地是祁連山,馬鬃山的交匯之地,向右可以進入大草原,向左就能通過火焰山進入西域。
霍去病把美酒倒進泉水中與將士們痛飲的那塊地,現在已經有了一座不算大的兵站。
在兵站周邊,稀稀疏疏的生活着八千多人。
看到這些原住民之後,霍光就覺得人羣中,如果不分出貴族平民,奴隸,這樣的等級出來,簡直沒有天理!
越是向北走,這些地域上的原住民就越發的原始。
就他們髒髒,麻木,卑微的樣子,只要是個人就想奴役一下他們。
漢軍來了之後,還敢在本土生活的人,就只剩下羌人了。
霍光幾乎不敢相信,明明有水,這些人卻髒的不像話,明明長着一雙手,蝨子以及各種寄生蟲就在身上游走。
司馬遷長嘆一聲道:“這就是匈奴治下的百姓!”
東方朔道:“人與牲畜無異。”
隋越吃驚的瞅着袒胸露乳的髒女人從遠處走過,嘆息一聲道:”真該讓那些在長安城裡吃飽了沒事幹,淨說我們壞話的言官們來這裡看看。”
在雲琅眼中,這些正在鄙夷酒泉羌人的漢人跟那些人沒有多少差別。
都屬於鄙視鏈底層的土著!
所以,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這眼清泉。
清澈的泉水汩汩的從地底涌出來,就像翻滾的玉液,將手沒入泉水,冰冷徹骨!
霍去病嘗言,酒泉郡多泉水,大多是春夏之日雪山消融,有雪水注入地下,待到地下暗河奔流到平原,衝破地面復生。
雲琅左右看看遠處的雪山,覺得霍去病的話很有道理。
蘇稚早早就帶着一羣羌婦佔領了另外一座泉眼,並且用深色的帷幔圍出來老大一塊地。
命霍光帶着家將守着,不一會,帷幔裡面就冒起了濃煙,是這些婦人正在燒水,準備沐浴。
帷幔裡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霍光卻煩躁的想要捂住耳朵,他主要是受不了梁贊那個混蛋不時投注過來的戲謔目光。
在戈壁中剛剛進行了漫長的旅程之後,誰看到了這些清澈的泉水都會稀罕一下子。
女子們需要用帷幔,大漢國男子向來豪放,在安營紮寨結束之後,就赤條條的跳進了冰冷的泉水中。
此時的雲琅與一干官員,將領,已經沐浴完畢,圍着一眼泉水,享受難得的美食。
到了酒泉,自然要飲酒的。
斥候放出百里之地,見不到任何敵蹤,就留下校尉李紳帶領本部人馬爲警戒力量,其餘將士,皆賞賜美酒一勺。
東方朔自然不會只滿意區區一勺酒,所以他帶來的勺子格外的大。
爲了應付西北將要到來的嚴寒,加上路途遙遠,雲琅帶來的酒水全部都是蒸過的濃縮酒……
滿滿一瓢烈酒下肚之後,東方朔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眼前的有喝不完的美酒,吃不完的肉脯。
雲琅親眼看見,醉醺醺的東方朔掏出一個本子,趁着醉意,居然開始寫他已經寫了很久的《神異經》。
“西北荒中有玉饋之酒,酒泉注焉,廣一丈,長深三丈,酒美如肉,澄清如鏡。上有玉樽、玉籩,取一樽,一樽復生焉,與天同休無干時。石邊有脯焉,味如獐鹿脯。飲此酒,人不生死,一名遺酒。其脯名曰追復,食一片復一片……”
在沒有經歷這件事之前,雲琅曾經看到過東方朔撰寫的這本書的前半部。
裡面的故事怪誕不經,比如他曾經寫一棵樹曰:東方有桑樹焉,高筏十丈,敷張自輔。其葉長一丈,廣六七尺,其上自有蠶,作繭長三尺。繰一繭,得絲一斤。有椹焉。長三尺五寸,圍如長。
那時候雲琅甚是奇怪,不明白東方朔從哪裡蒐集到這樣神奇的故事,他甚至不能確定這樣的樹有沒有,畢竟,從大漢國到後世,足足有兩千餘年,這中間消失很多奇珍異寶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那本書裡的記錄的全是他酒後的胡言亂語。
想到這裡,雲琅就忍不住把目光盯在司馬遷身上。
東方朔可以胡說八道,如果司馬遷也這樣做,事情就大條了。
司馬遷冷冷的瞟了一眼沉浸在自己幻想中不可自拔的東方朔,對雲琅道:“某不善虛言,不信鬼神,不聽亂談!”
雲琅長出了一口氣,就舉起玉杯遙遙的敬了坐在泉眼另一邊的司馬遷。
喝了半夜的酒,而後便沉沉睡去,天亮起牀之後,趕路造成的疲憊似乎已經消失了。
蘇稚的帷幔裡面,依舊冒着濃煙,看樣子還在燒水,帷幔入口處圍着好多的酒泉郡的羌婦。
把霍光喊過來問什麼原因。
霍光恭敬地道:“與我們師徒相比,小師孃纔是真正的好人!”
雲琅點點頭道:“女子就該善良,男子就算了,在這個環境裡,善良的男子不能長壽。”
霍光指着那些骯髒的羌婦道:“小師孃說,婦人若是不能時時清潔沐浴,就會衍生出很多婦人特有的疾病來。
這些羌婦沒有沐浴的習慣,她想從她開始,教會她們愛惜自己的身體。“
雲琅愣了一下道:“蘇稚在教那些婦人沐浴?”
霍光笑道:“還有除蟲!只要小師孃在酒泉郡多停留幾日,就會成爲這些婦人眼中的神。”
雲琅喟嘆一聲道:“小稚已經成了一位真正的醫者,她如今醫治的絕對不只是幾個病婦的身體,而是在幫這些愚昧的人養成好的生活習慣,在疾病未來之前,就做出預防措施,是真正可以惠及子孫萬代的醫家手段。”
隋越從帷幕裡走了出來,剛剛出來就乾嘔了幾聲,見雲琅已經起牀了,就匆匆的跑過來道:“你家細君太過失禮,待奴隸人太過寬厚。”
雲琅斜着眼睛看了隋越一眼道:“莫要多想,這是醫家手段,我沒有邀買人心的想法。
而且也沒法子邀買人心,這裡的糧食,已經被霍去病搶光了,我如果想要邀買人心,給他們糧食就是了。”
隋越賤笑道:“衛將軍自然不會做這些出格的事情,問題是,您不需要邀買人心,陛下卻是需要的。
某家身爲陛下的奴婢,自然要將陛下仁慈寬厚的名聲傳揚到每一片大漢的國土上。”
雲琅冷笑一聲道:“我軍中的糧草都是有數的,你千萬別想着動軍糧。
你要是動了,我就敢砍你的腦袋,我相信,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也沒有二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