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之地
劉備冷笑着對孫乾說道:“諸葛亮,他還嫩了點,我要他後悔莫及!”
孫乾諫道:“主公不可動怒,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靜心對待,以臣所見,主公現在還沒有完全擺脫困境!”
劉備微微點頭,道:“公祐說的沒有錯,勝負便在這幾日內,只要我們周密部署下去,不讓諸葛亮等賊發現,就還有很大的機會。”
孫乾道:“那洛陽城該如何處置?”
劉備笑道:“既然諸葛亮和南賊都想要,那便留給他們爭好了,只要穩住局勢,保留根基,備還有東山再起之機,而劉辯和諸葛亮恐怕就未必那麼走運了,你也準備下,過幾日調回兗州,實則南下荊州,和楚王談攏,只要他在遼州的兵馬不動,備就可從容應對!”
復又道:“其實,這也正是楚王所樂見的,北方的分裂正是他的機會,諸葛亮等人皆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以爲陛下重掌朝政,劉協就不會動手,實則以劉協這樣的人,只要力量積累足夠了,北伐便是無法阻擋的事情,何況他現在已經稱帝了,還在乎那個皇兄的死活不曾?”
劉備在此之後正式在朝廷通告了自己棄黃河以南之地的想法,且兗州的蝗災越來越厲害,兗州的兩百餘萬的百姓開始撤向冀州。
諸葛亮並沒有反對,心中卻隱約覺得其中必有文章,雖然黃河以南已經無法守住,放棄兗州,集中兵力保住洛陽,依靠黃河和南方維持南北對決是最合理的策略,但他總覺得劉備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想法很古怪。
劉備隱瞞着所有人,小心翼翼的佈下自己每一個棋子,並沒有像南方希望的那樣立刻採取激烈的舉措,這讓劉協很吃驚,他和戲志纔等人都意識到,他們太輕視劉備了,作爲一名屹立北方十餘年的梟雄,他本來就不應該很容易被打倒。
荀攸已經奪下弘農,開始向曹陽、濴池逼近,周瑜則坐鎮宜陽,向永寧逼近,北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就是要依靠洛陽堅固的城防進行決戰。
就在劉協要在酷暑將至前發動總攻的命令之時,豫州傳來的緊急文書,劉備的近臣孫乾求見,這個消息彷彿晴天一道霹靂,震醒了劉協。
劉協聯繫劉備最近的調函,霎那間猜測到劉備準備棄洛陽、兗州,反攻冀州、幽州的策略。
立刻讓陳羣再次於玄機閣召開小範圍的幕僚會議,待荀彧、戲志才、龐統都趕來之後,劉協道:“今觀劉備,其必決心放棄洛陽、兗州,反攻冀州、幽州,以此作爲後日重起的基業,不知道諸位愛卿如何看待?”
戲志才道:“那要看陛下是希望北方由劉備掌控還是諸葛亮掌控了?”
劉協掂量了下,道:“以朕的意思啊,最好是他們各掌一半,方可逐一擊破!”
戲志才笑了笑,道:“既然陛下有意如此安排,不如和劉備談下,容他收復冀州和幽州,陛下在漠北埋伏的那支奇兵和趙雲等部也可暫時不用出動,只是劉備必須答應收復冀州之前,他必須在洛陽留下足夠的空隙,至於兗州,陛下自然要收回,隔黃河對望劉備和諸葛亮,這就不用擔心了,以南方水師之強,他們根本沒有南攻的希望,而他們彼此卻只隔一個太行山,相互顧忌之下更無力望南!”
劉協笑道:“此言正合朕意,不知長文、文和和士元可有他意啊?”
陳羣道:“或可直擊幷州!”
劉協微微搖手道:“幷州並無重要之處,若出兵幷州,不如直抵幽州,然幽州亦不爲足,幽州之地並不富足,幽、並、冀三州之地而已,僅冀州或可令朕心動,餘者強奪則過於疲,犧牲之巨,非筆可書,不奪又難以統一,實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荀彧笑道:“陛下妙語如珠,正鑿概要之處,並、幽兩州土地雖是產馬良地,然論地之肥沃,遠弱於荊、揚,且一年只能一季之糧,論人口戶籍,也不過荊州一大郡而已,實如雞肋!”
劉協站起身,取過一把九龍綠玉尺,拍了拍掌心,沉思良久,乃道:“北方豪強盛族之多,遠勝南方,朕之新政在南方施行期間,以蜀州反抗最爲劇烈,每每思量,究查其源,襄陽治略之時,荊州各地富族尚可願意接納,至荊州治略之時,新政中與豪族之間,彼此介隙已生,至國商策之後,略有緩和,到了楚王治略全推之時,各地富族與朝廷之間便起衝突,荊州蔡家因此而滅,雖事及隱秘,但諸族皆知,故只能順從,到了潁川新政之時,蜀州本地豪族和朝廷的矛盾便激化到如此地步,諸位由此可想,北方諸族與蜀州相比,其勢更強,若在北方施行潁川新政,此必難求略同,另北方便是收復,亦不爲重點,諸位愛卿可看朕之規劃!”
乃讓王越取出地圖,攤於桌案,與荀彧等人道:“諸位看下,這是軍機院年初剛修訂的大漢地域及周邊地圖,長城以北的地形是皇甫驪傳來的,最遠的地方他已經查到了漠北之海,朕定爲月牙海(今貝爾加湖,至於皇甫驪怎麼去的,以後說),形如月牙,其爲內湖,然廣闊無邊,便是南方五湖加起來,也未必比它大,故朕定名爲月牙海!”
陳羣四人看着地圖上的月牙海,欣喜異常,皆道:“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寬闊之海,若細緻開發,必富庶甲天下!”
劉協搖頭道:“此海之地在於漠北之北,天寒地凍,每年之中竟有半數時日低寒如東,湖面厚冰可達一步有餘。不可廣住百姓,只可駐軍,或可百姓三萬左右,亦可在此生存。朕以爲大漢之屆至此足矣,地之道中,愈向南則愈熱,愈向北愈寒,皇甫驪說此處還可遊牧,更向北去,只能遊獵了,連放牧都沒有足夠的草原,一年之中只有數月溫涼,餘者皆冰寒如東,前者蘇武牧羊正在此地爾,更無夏季之說。”
荀彧疑惑不解,問道:“此海雖廣,然四周不可耕種,漢人如何能去,既百姓不願得之,殿下何必要以此爲北界!”
劉協道:“文若啊,朕聽說有黃帝之時,漠北之地尚無人煙,至高祖之時,便有了白登之圍,孝武皇帝(漢武帝)之時,三次出兵,方驅趕匈奴北遁千里之外,今漠北又鮮卑族,其勢漸勝,若朕爲大漢之安危考慮,一舉而滅之,或可保大漢三百年平安,然三百年之後,又有它族在此地雄起,大漢後世子孫當如何應付啊,故朕以爲,若需永定大漢,首先要永定漠北,孝武皇帝用兵徵而殺之,此非永定之策,朕欲對漠北遊族採取監而分之,凡每一部落人丁過五萬,則強制一分爲二,凡精壯者重金徵募入伍,征戰四海,則漸弱其民,每一族派學士數名,調教子弟,循序漢化,推行儒、道、法三家之學,永融入我大漢,使其百姓認漢皇爲皇,凡每任單于之任,皆爲漢皇帝所任!”
荀彧還欲再諫,陳羣搶先道:“此果爲永定之策,然漠北諸部落皆爲遊牧,不知陛下如何監管?”
劉協指着地圖道:“遊牧部落也好,大漢百姓也好,凡欲生,則需水,故可依湖依水建城堡,每堡設一營,城堡皆用磚制,取當地之土,就地燒製。漠北諸部落無論怎麼遊牧,其所經者不過有五大河流,月牙海兩側各有一河,其中匈奴單于庭就在東側一支,當地人稱爲鄂爾渾河;另遼州之北有一江,其上游分爲兩支,朕命名爲黑龍江,匈奴登北方遊牧部落在此兩流域最爲集中,而農耕爲主的夫餘、高句麗、婁也集中下游;在幽州之北有河名爲烏候河,上游亦分兩支,一爲作樂水,另爲烏候秦水,北方強族鮮卑、烏恆正集中於此;在此四河之外,西域之北還有一河,此地過遠,皇甫驪也沒有去過,只是聽西域百姓說過,故這張地圖上沒有詳細表明,朕算過,完全監管漠北,在五河流域整體建城堡需三十座,小堡千餘,一可供遊牧部落臨時居住,二可舊地進行貿易,換取馬匹。”
續道:“朕知道其中耗財頗具,然朕也不打算十年之內就能做到,或許要三十年,或許要百年,諸位愛卿任內或許看不到,但一定要告誡繼任者,對此不可鬆懈,量國力而爲,寧可耗百年之力也要逐步控制漠北,雖無甚多收穫,然大漢則可千餘年不受漠北之災,更可奴其人丁爲大漢打通通往大秦帝國的商道。”
復又用玉尺指着地圖上的黑龍江道:“朕命此河爲江,實其流域寬廣,其餘幾條河流可先無需顧及,據皇甫驪所說,夫餘國、高句麗諸國之地土地肥沃,土宜五穀,冬日雖漫長寒冷,卻可廣種冬小麥,若要控制整個黑龍江流域,首先便要控制此地!”
荀彧道:“據臣所知,夫餘王素來拜大漢爲上,自光武建武二十五年起,不斷遣使朝漢,與我大漢保持友好,而同高句麗、鮮卑對抗。安帝建光元年冬,高句麗圍攻玄菟郡之時,正是夫餘王曾遣子尉仇臺擊破之,方解救了玄菟。順帝永和年間,夫餘王亦曾來漢京洛陽面聖。近年來,高句麗日趨強大,常與大漢衝突,然夫餘王仍親漢,與鮮卑、南與高句麗對抗。不知陛下爲何要奪友邦之地,容臣直言,此非仁禮之道啊!”
劉協微微頷首,漫不經心的用玉尺在地圖上描畫着,隔了良久,道:“文和啊,一個國家能否長盛不衰,不在於其地多廣,其民多勇,在乎其外可有強敵,其內可有隱患,凡國沒落者,必有內憂外患,今天夫餘之地若不取之,夫餘、高句麗、婁三國若統一了,這就是大漢的千年外患,既然可以農耕之地,就收爲大漢之地吧,朕會寬待夫餘王的,且將夫餘、高句麗的百姓置於大漢統轄之下,使其豐衣足食,知禮守道,纔是真正的仁禮之道,朕非欲奪其地,只是想讓這裡變得更富饒,大漢也沒有外患,對鮮卑的控制也可以加強。”
龐統小聲試探幾句,卻又沒有明說什麼,劉協看了看他,道:“士元有話直說無妨!”
龐統乾咳一聲,乃仍然很低聲的說道:“王莽奪權之時曾派兵出征高句麗等地,據說是大敗而歸!”
劉協心中惱怒,瞪了他一眼,道:“王莽乃逆賊爾,士元將其與朕並提,是爲何故啊?”
龐統慌忙跪伏於地,乃道:“陛下聖明,臣豈敢將王莽此等無德之賊與陛下並稱之,實爲提醒陛下,出兵夫餘、高句麗諸地,當首先總結王莽兵敗之因,纔可一戰勝之!”
劉協揮手讓他起身,乃道:“王莽之敗有三,一爲出兵選在秋,時夫餘之秋末寒如中原之東,兵士多有凍傷,士氣低落;其二,選兵不宜,夫餘、高句麗多產良馬,騎兵頗多,其兵雖不敵匈奴,然騎兵再弱,尤勝步兵;其三,用將不宜,遼北之地,平原、山脈交錯複雜,選一多年守長城之將而攻之,此自尋失敗爾!”
戲志才眼神一亮,接着劉協的話問道:“那以陛下之意,該派何人去平定(南楚限說征伐,故各大臣多用平定、平復之言)此地?”
劉協笑道:“以志才之意,何人適合啊?”
戲志才道:“如果文臺能夠適應北方寒天,或可算是良選,另有一人最爲合適,恐陛下已知!”
劉協拍了拍玉尺,笑道:“朕自然知曉,那北方之事便說到此處,再說東方有島!”
復指地圖道:“在淮安、遼東之東,有一大島,據商人稱大略有土著五十餘萬,此地頗寒,正可用於徵募壯丁修葺北方城堡!”
荀彧四人皆失聲大驚,劉協冷笑道:“誰有反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