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吳悠一組抽籤去打獵,他沒帶別人,只帶了陳少,陳少似乎不太願意去,但還是被吳悠硬拉出了門。
柳豐羽摸了摸下巴,“這兩個人的關係真是奇怪啊,他們不應該是死對頭嗎,怎麼現在形影不離的,吳悠到哪兒都帶着高加索,他就不怕自己無防備的時候被高加索咬一口啊。”
叢夏想到在吳悠腦子裡看到的那些畫面,不禁有些尷尬。
成天壁看了他一眼,“你還有心情管別人的事?專心點。”
此時五人都呆在成天壁和叢夏的房間裡,一起修煉。這是成天壁提出來的要求,爲了互相監督,也爲了節省他們帶來取暖的固體能量。其實主要是他們要監督柳豐羽和鄧逍,柳豐羽愛偷懶,鄧逍愛睡覺,都不太讓人省心。
柳豐羽撇了撇嘴,“好無聊啊,天天憋在屋子裡打坐,你們連讓我躺着都不行。”
“你躺着就直接睡着了。”唐雁丘道:“忍一忍,現在受點苦,是爲了在南海能活下來。”
柳豐羽嘆了口氣,“我知道。”
其實叢夏這幾天也很難受,但是他還忍得住,主要是天天跟成天壁這樣自律到了極點的人在一起,他根本不好意思偷懶。
五人就這樣從早上坐到了天黑,中間只休息了一個小時,吃了頓飯。下午吳悠和陳少打獵回來,他們纔算結束了白天的修煉,紛紛下樓吃飯。
沈長澤像昨天那樣把肉都烤熟了。讓一個堂堂自然力進化人給他們烤肉,實在是大材小用,不過沈長澤看上去很珍惜這樣的“實戰訓練”,一邊吃飯一邊把玩兒着手心裡的一團煙霧。
沈長澤的火能量殺傷力很強,跟周奉嵐的電一樣是屬於在一定範圍內能瞬間秒死人的高傷害能力,但是在攻擊範圍上侷限性比較大,原本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如果他能將煙的操控修煉到和火一樣的境界,那麼就徹底解決了攻擊範圍的限制,也難怪沈長澤如此急迫。
其他幾個自然力進化人也都對自己的衍生能力投注了12分的關注,這幾天別墅裡的氣氛有些激進得嚇人,每個人都好像修煉得走火入魔了一般,就連一向很注重形象的姚潛江,吃飯都直接穿着睡衣下來了。
第三天出去打獵的是姚潛江一夥,抽到籤的一瞬間,鄧逍懊惱地想剁了自己的手,哭着回房間了。
當晚姚潛江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兩個人——李道藹和霍白。
倆人的頭髮和鬍子一看就都很久沒修剪了,衣服也不太乾淨,看上去略有些邋遢,不過他們也沒資格嘲笑別人,凡是出去一趟的,回來基本上造型都不會太優雅。
姚潛江道:“我在外面碰到他們了,他非要過來看看我們住的地方。”
李道藹環視了一下別墅,“這個地方不錯,很隱蔽。”
柳豐羽道:“李警官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嘛。”
所有自然力進化人裡,人緣最好的就是李道藹。他雖然看着有些嚴肅,但說話辦事都很得體,有自己的原則,但又不會輕易得罪人,就連周奉嵐跟他都比較客氣,所以科學院才把看着周奉嵐的重任委派給了李道藹。大家都不排斥跟李道藹在一起,甚至因爲他處事穩妥可靠,如果一定要選的話,很多人都想和他搭檔。
李道藹笑道:“我也挺想的,不過我和周奉嵐還有麥倫已經找到地方住了,我比較熟悉格爾木,不能把他們扔哪兒不管。”
“你們那邊兒幾個人?”
“就六個,我和霍白,周奉嵐帶了一個隊長,麥倫帶了威廉姆·豪斯,人太多我們就顧不過來了。”
單鳴一聽威廉姆·豪斯也在,不僅冷哼一聲。
叢夏早就從唐汀之那裡聽說過他們和那個麥倫的龍血人屬下有舊愁,看來兩方人馬真是不能見面,到處都是仇家。
李道藹和霍白留下來吃了頓飯,吃飯期間,李道藹提到了衍生能力的事,顯然是姚潛江告訴了他。看來倆人雖然表面上經常打嘴仗,畢竟末世前就已經有交情,互相還算關心。
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成天壁就把他們這幾天的分析結果告訴了李道藹,李道藹同樣聽得眼睛發亮。
聽完,李道藹道:“我想我們的衍生能力未必只有一種,應該說,圍繞這種能量可以展開的攻擊方式還有很多,只不過我們或者還沒有進化到能夠發現的程度,或者乾脆還不知道怎麼運用,既然世界萬物都由五行元素組成,那麼理論上我們就該能操控萬物。”
黛奎琳道:“操控萬物是真正的神的領域,我們真的能變成神嗎。”
叢夏道:“我們所說的遠古神衆,從本質上來說只是進化程度到達或者接近頂級的進化人,他們受到萬物的仰視,是因爲我們還太弱,好比在末世前,這裡的任何一個變異人,在我們眼裡都是具有‘神力’的,一個能化身爲風的人類,跟傳說中的風神有什麼區別?可是現在,大家都習以爲常了,如果你們一直進化下去並且不死的話,自然力進化人真的會變成神,就算是操控萬物,也許到那個時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姚潛江道:“但是,寒武意識不會讓我們進化到那個程度的,因爲如果真的能操控這個星球上的萬物,也就擁有了和寒武意識對抗的能力。”
叢夏皺眉道:“自然力進化人的這種能力,究竟是誰賦予的呢?或者該說,遠古神衆的能力,是誰賦予的?爲什麼這個星球會賦予人類能和自己抗爭的能力?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成天壁道:“如果這些能力不是星球賦予的,那會是誰?”
李道藹笑了笑,“我們思考這些問題太勉強了,還是留給腦域進化人吧,對了,唐大校和小莊堯不來青海嗎?”
“他們還在北京研究孫先生的記憶,他們會在需要突破三階的時候來青海找我們,大概也就是一個月左右的事吧。”
“聽說你們要去禁區,把地下城挖出來?”
叢夏搖頭,“不是,現在還不具備全面挖掘的條件,只是打算過去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到時候還需要李警官幫忙。”
李道藹道:“沒問題。”
李道藹和霍白吃完東西后就走了,衆人也各自散去,進行晚上的修煉。
他們就這麼輪班獵食,利用一切可能的時間修煉,這個封閉的別墅就是一個大鐵籠子,不僅關住了他們的身體,也關住了他們的心,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每個人的進步都驚人地快。
這天,一隻信鴿飛到了別墅,是光明城的人派來的。他們走之前囑咐光明城的人幫他們留意禁區那邊的情況,並且跟北京保持溝通,這次送信鴿來,肯定是有了什麼進展。
成天壁攤開信一看,上面是北京來的信息,說莊堯和唐汀之一個星期後來格爾木,要衆人等待他們一起去禁區。
叢夏喜道:“看來他們到達三階的臨界點了。”
成天壁點點頭,對姚潛江說:“後天是你們出去吧,通知李道藹,一個星期後跟我們回西寧。”
一星期後,衆人離開圈了他們三個星期的別墅,準備返回西寧。
他們沒想到周奉嵐和麥倫會和李道藹一起回來,顯然他們都想去傳說中的禁區看看。三十來人擠在飛機上大眼瞪小眼,氣氛分外緊張。尤其是成天壁和周奉嵐,倆人坐得離得最遠,但一直處於劍拔弩張地狀態。
在飛機上,幾乎沒人說話,只有麥倫一直殷勤地跟黛奎琳搭話,這個美國佬看上去有些沒心沒肺,看黛奎琳的眼睛都是桃心形的,馬克西姆一直冷冷地瞪着他,他也視若無睹。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衆人都迫不及待地下了飛機,尤其是憋得難受的阿布。
回到他們住的地方,阿布老遠就聞到了莊堯的味道,興奮地跑進了院子裡,好好跟莊堯親熱了一番。
莊堯看到他們,皺起鼻子,“你們這段時間洗過臉嗎?照過鏡子嗎?”
“洗過,照過。”柳豐羽翻了個白眼,“但是沒地方洗澡,現在什麼也別跟我說,我要洗澡。”說完直接衝進了屋子裡。
其他人也都有些受不了,即使是冬天,身上也都發餿了,紛紛都去洗漱了。
等衆人清潔完畢,光明城的管家把他們請到了會議廳,那裡準備了像樣的飯菜,莊堯和唐汀之在等着他們。
到了會議廳,叢夏發現趙亦居然也在,聽成天壁說,趙亦自從跟曹司令談過話後,就被掉去培訓新兵去了,尤其是接手了一部分徐鷹的部隊,他更加忙了,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
成天壁也很意外,“隊長,你怎麼來了?”
“唐大校找曹司令特批的,我也要去禁區。”趙亦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天壁,有句話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謝謝你,兄弟,謝謝你把我從那裡帶出來,幫我找回我的意識。”
成天壁也拍了拍他的背,“三年來我一直想去青海找你們,雖然只有你回來,但你活着,就是九處的證明。”
趙亦眼圈微微有些溼潤,他甩了甩腦袋,“來,吃飯吧。”
吃了三個星期的鹹鹽烤肉,衆人看到那些食物眼裡都冒出了狼一樣的光芒,二話不說先狼吞虎嚥了起來。
等他們填飽肚子了,唐汀之才道:“這段時間大家成果如何,有多少人要進階了?”
李道藹微微擡了擡手,“我。”還有幾個人也紛紛應聲。
唐汀之點點頭,“不錯,我們的作戰部署至少要準備半年,這段時間你們恐怕都要呆在這裡,我們會陸續運送一些物資過來,讓你們的生活更便利一些。”
小舟道:“大校,我們能不能去禁區附近紮營?那裡的寒武能量濃度比格爾木市裡還高,而且變異動物不會那麼扎堆,我實在是被那些東西煩死了。”
唐汀之道:“我們正有這個打算,這次去禁區,一是調查地下城的事,二就是考察地形,建一個臨時營地,如果選址得當,說不定會比市裡還安全,那樣也方便我們長期調查,甚至是進行挖掘。”
一想到要重返禁區,衆人心情都有些複雜,儘管知道他們這次去不會那麼危險,但是那個地方留給他們的陰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抹去。
吃完飯後,六人齊聚在屋裡,交換分開的這三個星期發生的事。
當莊堯聽成天壁說完衍生能量的事之後,也相當興奮,接連問了很多問題。
成天壁道:“更詳細的信息還是問楚星洲和容瀾最好,他們什麼時候會來青海?”
“不確定,光明城和玄冥城的人快到北京了,還要安頓他們,怎麼也要一兩個月吧,這段時間你先自己摸索一下。李道藹說得對,衍生能力應該不會只有一個,隨着你們的進化,肯定會不斷挖掘出很多新的能力。”
叢夏問道:“孫先生的記憶讀取工作有什麼進展嗎?”
一提到這個,莊堯的表情明顯一暗,“進展……很大,這段時間又破譯了一些記憶的片段,以目前得到的信息看,整件事越來越離譜了,我們至今都不敢下任何結論,因爲那個結論,實在讓人很難接受。”
衆人都有些意外,莊堯從來沒露出過這樣憂慮的表情,就好像有什麼事讓他有些恐懼,莊堯一向對自己是極爲自信的,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有把握的事他從來不輕易說出來,他說出來,其實證明他內心已經有一個可能性極高的猜測了,但是他卻不敢相信這個猜測,而且不只是他,這個猜測肯定是所有腦域進化人共同研究出來的,究竟是什麼,讓腦域進化人都開始懷疑自己?
成天壁眯起眼睛,“莊堯,這不像你。”
莊堯道:“三年來,我們不斷地探究末世的成因,不斷地作出假設,然後再推翻,因爲信息的不斷更新,我們推翻自己的結論,反反覆覆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我們現在得出的這個假設,說不定也是錯的,說實話,我們寧願它是錯的。”
叢夏道:“但是你心裡覺得它是對的,是嗎?不管是什麼,說出來吧。”
莊堯閉了閉眼睛,“我們現在得到的很多證據,都在指引我們往一個方向思考。”
“什麼方向?”
“傀儡玉……也許不是寒武意識製造出來的。”
衆人並沒有太震驚,早在青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這樣的懷疑了。
成天壁道:“但傀儡玉可是滿含寒武能量的。”
莊堯道:“沒錯,可是傀儡玉的作用,卻是促使生物進化,這恰恰應該是寒武能量不想看到的。”
“但是進化的最終結局是毀滅,這不正是寒武能量想要達到的目的嗎。”
莊堯道:“這裡面有非常深的矛盾。寒武能量爲什麼要費勁千辛萬苦讓人類進化成強大的生物,然後再把人類毀滅呢?我們一開始都認爲,寒武能量毀滅人類的途徑就是讓人類進化到自我毀滅,可這麼做會不會太麻煩了,爲什麼不像遠古時代那樣,讓兩極交換,讓海水融化,讓地幔柱活動?任何一種全球性的自然災害,都足夠現在的生物圈崩潰,爲什麼非要這麼大費周折呢?”
“難道不是爲了保護其他的物種嗎?也許寒武能量只想消滅人類,不想把其他物種一起清洗掉呢。”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爲什麼寒武能量在催動所有生物進化呢?原本統治整個星球的,讓星球生態失衡的只有人類,可是這麼一進化,人類早已經從食物鏈的頂端掉了下來,以個體來說,魔鬼鬆、青海龍纔是目前星球上最強大的物種,以羣體來說,海洋生物也比現在的人類強大,如果寒武能量是隻想消滅人類,而保護其他物種,它爲什麼要讓其他物種也變成超過它危險評估值的生物?它清洗人類的同時,會放過魔鬼鬆、青海龍、超級海獸這些比人類還失衡的生物嗎?如果它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那麼讓整個星球一起進化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不一開始就進行全球大清洗,就像它從前做的那樣,把整個生物圈徹底毀滅趕緊,讓新的物種來取代。”莊堯咬牙道:“到處都是深深的矛盾,整件事,全是矛盾。”
衆人沉默了,這些矛盾確實太難以解釋了。
莊堯道:“我想我們一開始就把寒武意識想象得太複雜了。無論是我們,還是江贏、孫先生,都認定寒武意識沒有思考能力,它只是一個運行機制,這個機制就像一個電腦程序,從地球誕生的那天起就設定好了,按照規則運行,一旦出現規則外的病毒就會清理,它清理的方式從來只有一種,就是全盤格式化,從古至今,都是通過發動毀滅性的災難來達到清洗物種的目的的,一旦它發動清洗,根本不會智能地把沒超過警戒值的物種排除在外,所以,說寒武意識想保護某個物種,根本是不成立的,它隨時都能創造出新的物種取而代之,爲了制衡,它可以讓一整個生物圈消失。”
唐雁丘深深蹙起眉,“那麼,如果傀儡玉不是寒武意識製造的,那是誰製造的?”
成天壁沉聲道:“難道是……”
莊堯深吸一口氣,“對,這就是我們的猜測,傀儡玉里蘊含的能量,確實來自於地球的源能量,但是把這股源能量放入傀儡玉這個超級蓄能玉符的,可能是我們的祖先。”
叢夏握緊了拳頭,他終於明白莊堯和其他腦域進化人爲什麼無法接受這個猜測,因爲一旦這是真的,他們就要面對這樣一個真相,那就是這場來源於傀儡玉的曠世災難,可能是他們的祖先一手導演的。
這樣的真相誰能坦然面對?
柳豐羽喘着粗氣,“這……這不應該,完全沒道理。”
“有道理……”莊堯嘆道:“遠古神衆爲什麼自我毀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爲了降低寒武意識對人類的評估,讓地球恢復平靜。你們在江贏那裡也得出了一個阻止這場災難的方法,就是變異人都死光,當然,大家都無法接受這個方法,但是如果這都是遠古神衆安排好的,那麼一切都變得有道理了。”
叢夏顫聲道:“我不懂。”
“這麼說吧。寒武意識評估某一個物種的時候,一定是以這個時代的整個生物圈爲評估基準的,我們假設斑馬是生物圈最平衡的那個值,值數是100,蟑螂是10,老虎是300,那麼稱霸全球的人類,這個值可能是1000,寒武意識也許認定超過300的物種就是失衡物種,所以人類將遭遇大清洗。但是,清洗不會是隨便發動的,地質學史上任何一場災難,都是以百萬年甚至億年爲單位的,而人類的歷史剛好就是百萬年,寒武意識評估了這麼長時間,隨時可能動手。那麼怎麼才能讓人類躲過這場災難?有兩個方法,第一,降低人類的評估值,第二,拉高整個生物圈的平衡值,然後殺掉那些超過危險評估值的生物,讓寒武意識感到生物圈重新迴歸平衡。”
成天壁寒聲道:“第一個方法根本不可能,人類只會不停地進化。”
“所以只剩下第二個方法了。”莊堯垂下眼簾,“三年時間對於地球史來說,只是彈指一瞬,在極短的時間內拉高整個生物圈的平衡值,然後把超過評估值的生物全部毀掉,留下那些評估值以下的生物,讓普通人類成爲遠低於評估值的物種。我們、包括魔鬼鬆、包括那些進化了的獅子老鼠,都是爲了沒變異的人類和動物能夠繼續繁衍,而製造出來用以欺騙寒武意識的犧牲品!”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暈。應該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