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避暑山莊

盛夏來臨,長安城驕陽似火,宛如一個青石鋪就的巨大蒸籠。在漢帝劉啓宣佈休朝半月,自顧自的帶走老婆孩子們跑到甘泉宮度假後,權貴們也紛紛逃離了,到南山下避暑。

南山位於後世著名的“神禾塬”的塬頭,面對眼前穿流的滈河、綿延起伏的秦嶺終南山、沃野千里的田野村莊,不由衷讓人讚歎和感慨。

發源於秦嶺石砭峪的滈河,在長安的東南方向出峪以後沒有直奔北邊的渭河,而是轉頭向西,割斷黃土切出了一道塬,在塬與秦嶺之間形成一道東窄西寬的川道。

八水入長安,南山腳下更是水量充沛,肥沃平整,夏日裡農田蛙聲齊鳴,叫響整個塬上。

內史王軒躺在搖椅上,遙望着遠處的絕龍嶺。

絕龍嶺上有聞太師洞,相傳商紂太師聞仲,西岐大將姜子牙激戰於此,聞仲失敗,自刎在這裡。王軒輕撫着搖椅的把手,腦海中思緒翻飛。

自從數月前,在郅都遞來的緝拿令上蓋上官印,他算是將廢太子劉榮哥三徹底得罪了。太尉竇嬰一黨雖然沒對此做出強烈的反應,但很明顯的對內史府產生了戒心,對王軒更是刻意的疏遠。

被迫捲入這樣的政治漩渦,實在是無妄之災啊。

本以爲此番藉着避暑的由頭,能短暫的遠離波瀾詭譎的朝堂政治,誰知還是躲不過去,竟陰差陽錯的入住了皇室實業名下的“避暑山莊”。

數日前,王軒被家中的小丫頭攛掇着來這南山避暑,誰知纔剛到地頭,就被生拉硬拽到這南山下滈河邊的避暑山莊,糊里糊塗的住了下來。

直到被山莊的侍女帶到獨棟的三層小樓裡,錯愕的王軒纔回過神來,此時再看着小丫頭滿臉奸計得逞的嬉笑,哪還不知道中計。

無奈一旁的夫人不但沒有幫腔,反而自顧自的查看起這別緻的小樓,彷彿對裡邊一些奇怪的物件都很熟悉的樣子。

良久後,夫人陳氏高興的點點頭,讚賞道:“嫣兒不錯,咋知道尋這麼個好地方?”

嫣兒親熱的挽着老孃的胳臂,朝王軒撅了撅嘴,道:“前幾日在哈根達斯聽隔壁的張姐姐說起,張大人近日會舉家到這避暑山莊避暑,女兒留了個心眼,才知道阿父一直瞞着此事,想是不願帶我們娘倆過來呢。”

“哦?”

陳氏聞言,秀眉倒豎,直勾勾的盯着王軒,讓他給個解釋。

王軒苦笑連連,陳氏出身關西世家大族,底蘊深厚,哪怕是高祖立朝,都採取了拉攏的態度。

王軒的夫人陳璇乃是陳氏當代族長的長女,嫁給王軒時,他還只是個俸秩六百石的小官,真算得上是下嫁了。陳氏一族自然是極不樂意的,無奈陳璇以死相脅,陳族長又愛女心切,這才便宜了王軒這毛頭小子。

哪怕如今王軒已位列諸卿,對陳璇也是又敬又愛,倒不是因爲她的家世,而是爲了那份誓死相隨的情。

王軒屏退了屋內的下人,又把嫣兒打發到外間去玩,這才幽幽低聲道:“陛下確實曾提起此事,說是休朝後可到這避暑山莊避暑,只是這山莊背後那甚麼皇室實業,爲夫實在不想招惹啊。”

陳氏作爲世家長女,對於政治鬥爭看得比王軒都要清楚,經常幫他拿主意,此時聞言,沉思片刻,便道:“夫君可是擔心竇嬰和周亞夫?”

“周亞夫賦閒在家,虎符印綬都已交還陛下,宛如沒牙老虎,不足爲慮。只是這竇嬰,身居太尉,執掌三軍,不可輕易爲敵啊。”

陳氏笑了笑,低聲道:“夫君多慮了。歷來朝堂之上,陛下與太后的勢力彼此抗衡,竇嬰一系秉持中立,坐山觀虎鬥,企圖坐收漁利,早就引起了陛下與太后的不滿。往日不伸手倒罷了,此番太子遇襲一事,恐脫不了干係,更是觸動了陛下與太后共有的逆鱗。狼之野心昭然若揭,再想重拾超然姿態,斷不可能。”

王軒點頭表示贊同,卻又疑惑道:“夫人說得極是,如今太子辦這皇室實業,顯然是想削了諸皇子的權勢,想來也是陛下的意思。只是不知爲何,又要將臨江王和膠西王放歸封國,這不是功敗垂成嗎?”

陳氏暗自苦笑,對自家夫君的政治智慧十分無奈,還好只是個掌京師行政的內史,平時話也不多,否則早就被朝堂上的老狐狸們生吞活剝了。

她搖搖頭,壓低聲音道:“陛下是不想髒了太子殿下的手。”

王軒聞言一愣,隨即大驚失色,終於想通了其中關鍵,哆嗦着問道:“那竇嬰的盤算豈不是落空了?他會不會……”

陳氏搖頭否決了王軒心中那種可怕的猜測,道:“他不敢!若是隻有陛下,他還有幾分勝算,可太后顯是知曉太子作爲的,卻沒有阻止,朝堂上的太后一系更是若無其事,夫君難道還看不清?”

王軒定下心神,沉思片刻,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

沒錯,原本朝堂上皇帝和太后兩系人馬總是針鋒相對,如今卻是極爲默契的保持沉默。原本超然的竇嬰一系,近日卻上串下跳,顯得急躁不堪,莫不是感到心中不安了?

王軒覺得自己抓到了一絲頭緒,繼續問道:“只是竇嬰畢竟是太后的親侄子,太后能任由陛下處置嗎?”

陳氏臉上滿是不屑,冷笑道:“陛下連親生兒子都捨得,太后會捨不得區區侄子?”

王軒聞言,滿頭冷汗,有些不知所措。

陳氏趕緊安慰道:“夫君莫要着急,想來如今這避暑山莊內,不止是陛下一系的入住,恐怕太后一系的朝臣也定是不少。”

王軒想了想,有些後怕的摟着陳氏,歉疚道:“誒,當初聽到陛下提起,讓羣臣到此處避暑,爲夫只想着避嫌,這才瞞着夫人,卻不知其中如此多的算計,險些害了全家啊。”

確實,劉啓讓羣臣到避暑山莊避暑,就是在給太子劉徹建立的皇室實業撐腰,也是給朝臣們選邊站的機會。

王軒原本只想繼續保持中立,不明確站在皇帝一邊,以避免和太后,竇嬰兩人的派系衝突,卻沒有考慮到皇帝和太后暗地裡已經有默契的共識,甚至暫時放棄兩派間的鬥爭,準備聯合清剿朝堂上不安分的其他勢力了。

在這場零和遊戲中,入住避暑山莊的朝臣,或許還能繼續在皇帝和太后兩派間遊移。但不依言入住避暑山莊的朝臣,將不再是中立的姿態,而是徹底站在皇帝和太后的對立面,將會面臨朝堂上最大兩派勢力的圍剿。

而王軒位列九卿,相當於後世的副國/級官員,其政治傾向更可能決定全家人的命運,甚至是生死。

陳氏拍了拍他的大手,沒有說話,明眸中滿是安慰和理解。她當初就是看上了王軒的真實坦誠,從小在爾虞我詐的世家教育中生長,她格外珍惜眼前這個心懷坦蕩,不通算計的男人,自死不渝。

“啊!”

嫣兒的尖叫聲打斷了陷入柔情蜜意中的兩人,只見她站在門邊,雙手捂在俏臉上,彷彿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卻不時從指縫中偷偷瞄着,嘴角滿是戲謔的笑意。

王軒趕緊放開懷裡的婆娘,滿臉漲得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尷尬表情。

“死丫頭!”

陳氏倒是沒有偷吃被抓到的覺悟,倒是大方的朝王軒飛了個嗔怪的媚眼,隨即走過去,拎着嫣兒的耳朵往外拖,嘴裡大大咧咧道:“敢壞爲娘好事,快帶我去逛逛這山莊,不給我找夠人湊臺搓麻,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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