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王娡與太子劉徹的心照不宣下,春狩事件被漢帝劉啓刻意淡化,漸漸的落下了帷幕。
太子僕被查出在汗血寶馬上做了手腳後,選擇了咬舌自盡,和上林苑的罪官一樣,被夷滅了九族。
太子詹事陳煌,由於劉徹的求情,雖免去了御下不嚴的罪責,保住了詹事的位置,但也被狠狠打了三十廷杖,皮開肉綻,在牀榻上整整躺了數日。卻沒等傷勢完全好,就咬着牙堅持回到工作崗位,用實際行動報答太子對全家老小的救命之恩。
這倒也沒錯,畢竟依照漢律,他這個東宮的大總管(不是太監哈)該至少定個抄家的罪。
劉徹對陳煌的敬業精神也表示歡迎,因爲太子府上的宮人也都經過了一番嚴密的盤查和大清洗,如今只留下絕對忠誠可靠的人手,少了陳煌這個大管家,事務多少會有些混亂。
畢竟東宮裡有諸多不爲人知的隱秘,若新派上另一名太子詹事,一時半會是掌控不了的。
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劉徹卻恢復的很快,不知道是因爲練習了前世祖傳的內功,或是小孩子的恢復力強,抑或是皇室的藥材年份足,總之在服用了半個多月自己配置的中藥後,劉徹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想到自己在上林苑受傷後,被裹成木乃伊的樣子,劉徹一陣惡寒,纔剛剛恢復,就趕緊默寫出了一本小冊子,召來張騫細細交代了一番。
南山腳下的遺孤院如今的規模逐漸的擴大了起來,按照劉徹最初的構想,分成了外院,內院,待業院等幾個區塊。
從山上遠遠望去,偌大的遺孤院形成了數個分隔開來的巨型莊園。
遺孤院的內院今日新建成了一個大大的院落,門上掛着大大的牌匾,寫着“醫學院”三個大字。
內院的孩子們對此早已見慣不怪,內院時不時就會營建一些新的院落,用來供先生們傳授些與衆不同的學問。諸如格物學院,術數學院,生物學院,地理學院,農學院和軍事學院等,林林種種十餘類。
孤兒們進到遺孤院後,會在外院經過一個月的短暫學習,然後需要回答先生們提出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表現優秀的就會被選拔到內院中的不同學院,學習這各種不同的學問。
雖然各個學院教授的學問都不同,但卻有一個相同的規矩,每個月先生們都會將那些學的很慢又不夠用功的孩子送到遺孤院的待業院去。
待業院的孩子不再需要學習各種學問,而是學些一般的農事和工匠手藝,以備將來成人後能自食其力。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內院的孩子們雖然還不完全瞭解待業院是什麼概念,但卻隱隱感到進了待業院就不能再學學問,只能漫無目的的混到成年,成爲一般農夫或工匠,至少是比不上農學院和格物學院的學子的。
這種樸實的人生觀和價值觀,讓孤兒們在面臨到殘酷的淘汰競爭制度時,爆發出了強烈的學習慾望,如飢似渴的吸收着劉徹從兩千年後帶來的各種基礎知識,以求能繼續留在內院。
劉徹原本也不想讓他們小小年紀就面臨殘酷的競爭壓力,畢竟這多少會對他們照成不小的心理陰影。他甚至擔心會培養出一些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變態。但他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緩慢推進社會進步,而且遺孤院可是付出了巨大的投入,總要有點回報的。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飽受苦難的孩子們神經強悍得驚人,實在比後世那些小皇帝小公主要強上不少,整個遺孤院呈現出一種欣欣向榮的可喜局面。
趙立已經分派到軍事學院一個多月了,也搬進了軍事學院裡的大通鋪。
作爲軍事學院第一批學員中學得最快,訓練最爲刻苦的趙立,今日被分派到新建的醫學院維持秩序。
在許多學員眼中,這是一份能逃避魔鬼教官訓練的美差,還能混上兩頓學院食堂專門爲先生和教官們開的小竈。但在趙立的眼中,先生的這份特別獎勵根本和懲罰差不多,落下一天的課程,就意味着自己要花更多的時間去請教先生和教官,免得跟不上進度,落到別人的後面。
穿着玄色作戰服的趙立和另一名優秀學員周從如門神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醫學院的院門外,試圖詮釋一個多月來教官嚴格要求的軍姿軍容。其他學院的學員從他們身前走過,都會不由得投上羨慕不已的目光。
不得不說,軍事學院的學員是整個內院最特殊的存在。
和內院其他學員全部樣式一致的本色麻布服飾不同,軍事學員身上都是特製的玄色作戰服。
太子劉徹以軍事學員是預備兵士的身份,變相的避開了漢朝對平民服飾的嚴苛管制,將後世特種部隊的訓練服和作戰服融合成獨特的漢朝版作戰服,使之適合騎步兩用。
等到醫學院的新生們緩緩來遲時,趙立終於明白教官爲何要派出近百名軍事學院的優秀學員來維持秩序了,醫學院的學員竟然有爲數不少的女孩子!
漢朝雖然對男女之防並不如後世歷朝歷代那般重視,但是在已達近萬男孩的遺孤院突然出現了數百個小女孩,不得不說是對青春期荷爾蒙的一種強烈刺激。
一時間,大量的人潮涌向了醫學院的大門外。
當然,這並不是說內院裡的男性學員們想幹些什麼齷蹉的事情,但好奇心總歸是有的,再加上一部分看熱鬧的心理,不免照成了一些混亂。
此時,軍事的優秀學員們就體現出了一個多月軍事教育的成果。
在短暫的訝異後,他們就恢復了冷靜,有條不紊的維持着現場的秩序。數十個學員將手中的長棍橫在胸前,將人潮不斷的向外推,以便給院門前留下足夠的空間。
大部分的學員都很配合的向後退,畢竟很少人敢得罪這些穿着玄色作戰服的煞星。偶爾碰到一兩個刺頭故意退得慢些,就會有其他軍事學員趕過來,一頓爆揍,根本不擔心對方會還手。
遺孤院有着很嚴苛的管理規定,逞兇鬥狠更是絕不允許的。一旦發現,輕則打上几杖,重則趕出遺孤院。只有軍事學員在執行任務時,能適當使用武力,這也是軍事學員們被人敬畏的主要原因。
當然,權利愈大責任就愈大。
軍事學員不但要完成日常的學習和訓練,還擔負責內院內一些簡單的巡視和執勤的任務。而且對他們的管制更爲嚴苛,嚴重違反規定的,最高刑罰就是死刑,壓根沒有趕出遺孤院的說法。
趙立和周從在軍事學員中都是頂尖的人物,不但訓練出類拔萃,智商也很高。從來到遺孤院算起三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已經能認不少字了。
故而教官特意安排他們站在醫學院門口,根據手中的名冊,對照新學員的手牌,讓醫學院的學院入學。畢竟這種活,讓醫學院的老先生們來做,就顯得太不尊重了。
在遺孤院,先生們的地位是很高的,吃飯有小竈,住宿也有自己的漂亮房子。
趙立在找先生私下求教的時候,曾經到先生家的房子擺放過,各種其所未見的精緻物件差點把他嚇傻了。後來聽耿老爹說,先生們的房子比長安城裡最奢華的天上人間都要漂亮。
趙立二人一絲不苟的檢查着新學員的手牌,還真遇上幾個不怕死的男孩,想混在醫學院的新生隊伍裡,進去看看新鮮。他們的下場很悲慘,不但要被拖走暴揍一頓,還要押送到內院的管理處,至於要接受什麼樣的處罰,就不是軍事學員們關心的了。
這些分到醫學院的學員,顯然剛通過外院一個月的學習,經過選拔後剛剛進入內院,對內院的一切都很陌生而且頗爲好奇。
幾個早熟的小女孩更是圍在一起,對威風八面的軍事學員們指指點點,時不時還會紅着小臉捂着嘴偷笑。領隊的是遺孤院的一個女先生,年紀倒也不大,據說是太子專門派來監督醫學院教學的。女先生對小女孩們倒是很放任,不但沒有呵斥她們,反而加入了討論的行列。
周從看到原本很整齊的隊伍又變得有些凌亂,皺了皺眉頭,卻不敢呵斥。他平日沒少被軍事學院裡的老先生打手板,多少留下些心理陰影。哪怕現在面對的是個年輕的女先生,還是有點懼怕的。
周從用胳膊頂了頂正專心檢查手牌的趙立,用眼神示意他去管管。趙立是軍事學院裡出了名的倔脾氣,平日執勤時,對不守軍紀的同伴絲毫不留情面。特別是在一次訓練中,毫不猶豫的指出教官的疏漏,更是被哈哈大笑的教官冠以“冷麪將軍”的戲稱。
趙立擡頭看了看,二話不說,徑直走到女先生的跟前,乾脆利落的行了個軍禮,冷着臉嚴肅道:“先生,請遵守秩序,否則學生有權向內院刑司檢舉!”
女先生聞言一愣,她可是太子專門派來的,這遺孤院的總管事見到她都禮讓三分,誰知竟然被一個小毛孩子教訓了,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但她自幼侍奉太子,如今也有好幾年了,多少懂些這裡的規矩。
太子身邊的親侍清楚知曉,他對這遺孤院的內院有多重視,且極爲不喜臣屬打着他的旗號在外面耀武揚威。
此事本就是她的不對,萬一鬧將上去,挨廷杖都是輕的。
想到此處,不由輕笑頜首,示意自己明白了,乖乖的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經過這件事,醫學院的新生隊伍變得秩序井然,畢竟都看到那個身着黑衣的冷麪男孩一句話就把女先生壓下去了,誰還敢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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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立面無表情的繼續回去檢查手牌,絲毫沒有理會周從偷偷伸出的大拇指。但他不知道的是,剛剛吃癟的女先生正滿眼笑意的打量着這個有趣的毛頭小子,心中盤算着如何好好戲弄他一次。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尤其聰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