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紅從廚房出來,給倆人倒茶水。劉峰你忙搶過茶壺說:“你忙你的,我來倒水。我和王處長就等着嘗你和月老師的手藝啦,哈哈……”
“就知道吃,饞貓。”豔紅白了她一眼,回廚房去了。
“你喝水王處長。”劉峰客氣地說。
“劉峰同志你別這樣叫我,怪彆扭的,叫我爭華好啦。”爭華笑着說。
“是啊,我也感覺彆扭,但是,我怕你怪我不叫你的官銜,當官的不是都喜歡別人叫他的職務嗎。”劉峰笑着說。
“我是什麼當官的呀,企業的官算什麼官。”
“你們寰球製藥,也是大國企啊,副處級也相當於副縣啊!正兒八經的官啊!”劉峰一本正經地說。
爭華笑了:“我們算什麼官啊,也就你擡舉我。”
“不談這些了,接着剛纔的話題談吧。”劉峰說:“你說你經常寫些文章投給報社是嗎?”
“是啊,這也是工作。”
“這麼說來,你的文筆一定不錯啦。”
“談不上文筆,只能是算是應付差事。剛纔豔紅介紹你出了本詩集,你的文筆一定很好吧。”
“別提了,現在的詩歌等不上大雅之堂,只能孤芳自賞,自我陶醉。詩集雖然出來了,但自己很不滿意,我已經不寫詩啦。”
“不寫詩啦?那你寫什麼?”
“我正在猶豫和徘徊,當今社會,真正靠詩歌出名的詩人,幾乎鳳毛麟角。在當代的女作家羣,出名走紅的都是寫小說稱雄文壇的。所以我說,詩歌登不上大雅之堂。”
“那麼你想寫小說?”
“想過,但生活積累不夠,小說不像詩歌那樣,只要有激情就可以寫出來好詩來,而小說不行,寫小說必須有生活底蘊才行。所以,我在反思走過的路,感悟經歷的生活。”
“豐富多彩的人生經歷是小說創作的豐富寶藏,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大凡小說創作出來的生活,都是以作者自身的生活爲中心和藍本的。你平時喜歡誰的作品?”
“外國的我讀海明威和雨果,還有大仲馬。我最折服《老人與海》啦,那種博大恢宏的氣勢和令人心胸開闊,思緒紛飛的藝術氛圍,讓人終生難忘。國內的我喜歡讀當代女作家羣們的作品。港臺那些女作家們,我不喜歡,讀了她們纏綿悱惻的作品,總讓感到悽悽慼慼,柔腸寡斷和兒女情長。但香港女作家樑鳳儀的小說不錯。我讀了幾本,與瓊瑤的作品不同,理性色彩比較濃。你呢?也讀了不少書了吧?”
“不,我沒有讀多少書,國外的我喜歡蘇聯的作品,喜歡它那種粗獷、陽剛、憂鬱、浪漫的風格。就像蘇聯歌曲《三套車》裡唱出的那種情調。國內的除了古典的精品外,我最喜歡王蒙,他的作品我收藏了幾十本。我喜歡他的風格。”
“他的語言太羅索,形容詞,排比句,用得太氾濫,讓人承受不了,我不欣賞,也不喜歡。”
“這恰恰是他的風格所在。讀他的作品,你不會與任何一個人
的作品混爲一談。甚至不用看他的名字,只看幾句他的語句,你就能知道是他的作品。《活動變人形》是他的成熟之作。最近又出版了《暗殺3322》和《失態的季節》也不錯。”
“真沒看出來,你的文學修養也這麼高。讀了這麼多書。”劉峰臉上露出了驚訝和敬佩的神色,笑容更顯得嫵媚動人啦。
“你最喜歡誰的是作品呢,或者你最喜歡哪個作家?”爭華問她。
劉峰思索了一下,然後說:“我感覺是張愛玲,她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重要的一個作家。”
“你爲什麼喜歡她呢?”
“因爲我感覺她是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個“異數”,文字在她的筆下,被賦予了真正的生命,她那些文字,你讀後,會刻骨銘心,能鑽進你的骨髓裡去。”
“我沒有讀過她的作品。”爭華說。
“應該讀讀她作品,每一個喜歡張愛玲的人,都會對她的書喜愛有加。閱讀她的作品,能給人莫大的快感。閱讀的快感也只有從她的作品裡才能得到,至少對我是這樣的。讀別人的書你或許能知道道理,瞭解知識,得到震撼,但是隻有讀張愛玲的書你纔是感覺快樂的。”
“按你這樣說,我應該找她的書來好好讀一讀。”
“應該好好讀一讀。”
“她的哪一部作品好呢?”
“我感覺《十八春》寫的好,即便是有點悲劇意味,但是這部書仍然能給人快樂的感覺。”劉峰肯定地說。
沉吟了一下,她接着說:“張愛玲是世俗的,但是世俗的如此精緻卻除此之外別無第二人可以相比。
“讀她的作品你會發現她對人生的樂趣的觀照真是絕妙!張愛玲的才情在於她發現了,寫下來告訴你,讓你自己感覺到!”
“她告訴你,但是她不炫耀!張愛玲最有名的一本集子取名叫《傳奇》其實用傳奇來形容張愛玲的一生是最恰當不過了。”
“張愛玲有顯赫的家世,但是到她這一代已經是最後的絕響了。”
“張愛玲的童年是不快樂的,父母離婚,父親一度又揚言要殺死她,而她逃出父親的家去母親那裡,母親不久就又去了英國。”
“她本來考上了倫敦大學,卻因爲趕上了太平洋戰爭,只得去讀香港大學,要畢業了,香港又淪陷,只得回到上海來。她與胡蘭成的婚姻也是一個大的不幸。”
“張愛玲的性格中聚集了一大堆矛盾:她是一個善於將藝術生活化,生活藝術化的享樂主義者,又是一個對生活充滿悲劇感的人。”
“她是名門之後,貴府小姐,卻驕傲的宣稱自己是一個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她悲天憐人,時時洞見芸芸衆生“可笑”背後的“可憐”,但實際生活中卻顯得冷漠寡情;她通達人情世故,但她自己無論待人穿衣均是我行我素,獨標孤高。”
“她在文章裡同讀者拉家常,但卻始終保持着距離,不讓外人窺測她的內心;她在四十年代的上海大紅大紫,一時無二,然而幾十年後,她在美國又
深居淺出,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以至有人說:“只有張愛玲纔可以同時承受燦爛奪目的喧鬧與極度的孤寂。”
“現代女作家有以機智聰慧見長者,有以抒**感著稱者,但是能將才與情打成一片,在作品中既深深進入有保持超脫的,張愛玲之外再無第二人。”
“張愛玲既寫純文藝作品,也寫言情小說,《金鎖記》《秧歌》等令行家擊節稱賞,《十八春》則能讓讀者大衆如醉如癡,這樣身跨兩界,亦雅亦俗的作家,一時無二。”
“她受的是西洋學堂的教育,但她卻鍾情於中國小說藝術,在創作中自覺師承《紅樓夢》、《金瓶梅》的傳統,新文學作家中,走這條路子的人少而又少。”
見爭華在靜靜地聽她講述,她不好意思地把話打住:“讓你見笑了王爭華同學。”
“你講的很好,看來你對張愛玲是耳熟能詳的,我一定要找她的作品讀一讀。”
“應該好好讀讀。”劉峰說。
這時豔紅腰繫圍裙從廚房來到客廳,用欣賞的目光看了兩人一眼,然後對倆人說:“你倆談的可夠投機的啊。”
“主要是劉峰老師在談張愛玲,我聽入迷啦。”爭華笑着說。
“你倆是繼續談,待會在吃飯呢,還是邊吃邊談?”豔紅笑着徵求倆人的意見。
“當然是邊吃邊談啦,我都餓壞啦。”劉峰跳起身來說。
“那咱們就在茶几上吃吧,就咱們四個人。”
劉鋒忙說:“茶几上就行。”
說完,她跟着豔紅進廚房端菜去了。
爭華也站了起來。
劉鋒端了兩個菜放到茶几上說:“你別動,坐着,你可是豔紅的客人。我是這裡的常客。剛纔豔紅姐到我辦公室說了一聲,我就不客氣來了。我們豔紅姐可好啦。全校男女教師數她的人緣好。”
月老師從廚房出來衝她抗議:“如此說來,我的人緣就不好啦?哈哈哈……”
“當然不好啦。最起碼不如我的人緣好。”劉鋒笑着說。
“可是我的人緣不好,你豔紅姐卻非要嫁給我。”月老師笑着得意低說。
“臭美,誰不知道你對豔紅姐窮追不捨。你光給豔紅姐寫的情書,夠出本長篇小說了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精誠所致,金石爲開。”月老師得意地說。
趁着上菜的功夫,爭華走進了“得閒居”,去翻看書架上的那些書。
“得閒居”的兩面牆共擺了四個大書架,四個大書架都擺滿了各種書籍,足有近萬本書。
他仰着頭看着月老師的這些豐富的藏書,他非常羨慕。他就喜歡這樣的氛圍,在書籍的包圍下,他有一種安全感,一種愉悅感,一種慰藉感。他永遠忘不了,他跟瓊麗逛新華書店時,瓊麗在書店裡的那種快樂和幸福以及臨離開新華書店,瓊麗跟他說的那番話。
開個書店,坐擁書城,始終是他的一個美好的夢想。同時,他感覺,也是了卻瓊麗生前的一樁心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