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近半米高的手稿,他的眼簾溼潤了……他疲憊不堪地倒在牀上呼呼睡去……
於瓊一直沒見爭華去上課,她以爲他病了。
她就給他單位打電話,單位的人說他請了一個月的假,不知去哪了。
她又給爭華的家裡打電話,接電話的是高夏,高夏把爭華在一個水庫搞創作的事告訴了她。
於瓊問她只哪個水庫寫作。高夏說她弄不明白。因爲,本市有好幾個大水庫。
爭華給家裡打了好幾次電話,讓家人放心,他在水庫很好,他每天都在寫作,吃的、睡的都很好,從不熬夜,每晚按時就寢,按時起牀,按時吃飯,天天去爬山,也經常坐坐汽艇在水面兜兜風……
於瓊很想知道爭華在本市的哪個水庫寫作。
有天上課,他偶爾問了那個在珍珠水庫管理處當辦公室主任的同學於輝一句話:“你知道爭華去哪了嗎?他好久沒來上課了。聽說他去一個水庫寫作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個水庫寫作去了,你在水庫上,你知道不知道爭華的情況?”
那個同學一臉愕然,但他馬上搖頭否認:“我不知道……”他臉上微妙的變化,沒有逃脫於瓊的眼睛。
她會意地一笑,心裡有了底。
珍珠水庫她去玩過,也知道在哪裡坐車可以去珍珠水庫。
她準備去一趟珍珠水庫,可是,水庫那麼大,爭華又在水庫的什麼地方寫作呢?她犯愁了。
過了幾天,抽了個課間時間,她把那個在水庫工作的同學叫到教室外面,鄭重其事地對他說:“請你實事求是地告訴我,爭華是不是在你們水庫寫作?”
那個同學望着她那張美麗、莊重、嚴肅的臉頰,他感到很爲難,因爲,爭華囑咐他,不能把他在水庫上寫作的事告訴任何人。
於瓊見他猶豫又說:“你告訴我,爭華不會怪你的。相信我,爭華要是怪罪你,你就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同學只好把爭華去水庫寫作的前後經過告訴了她。
她向老師請了兩天假,匆匆離開學校。回到家裡,她給婆婆打了個電話說她要出差幾天,讓婆婆把女兒接到那裡去住幾天。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買了些水果、麪包、奶粉之類的東西,便到公共汽車站坐上了去珍珠水庫的公共汽車。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行進了三個多小時後纔到達珍珠水庫。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她按同學提供的地點,找到了水庫招待所,她輕手輕腳上到四樓,來到爭華的房間門口,她鎮定了一下,輕輕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動靜。
她又接着敲了幾聲,裡面仍然沒有動靜。
她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裡面的動靜,結果,裡面什麼動靜也沒有。
於是,她用手輕輕轉動了一下門把手,門竟然被輕輕推開了,原來,門並沒有鎖。
一股濃烈的煙霧從屋裡向她撲面而來,她被嗆的倒退了幾步,她打開了裡面的燈,眼前的一幕讓她吃驚地呆在了那裡,十幾平方米的小房間裡,狼籍一片,爭華穿着衣服仰面躺在牀上呼呼大睡,寫字檯上放一疊半米高的手稿,還堆滿了各種資料、書籍、
卡片、筆記、日記等;還有辭海、漢語字典、成語大詞典等工具書。
地上扔滿了方便麪袋子和菸蒂……
她在屋裡足足站了五分鐘,才推開窗戶,爲爭華脫下鞋來,然後給他蓋上被子。
她把房間整理了一下,整理好房間後,她把桌上那疊手稿小心翼翼地擺整齊,一切收拾好後,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多了。
她到飯廳爲爭華買來了豬排、炸魚和米飯,還要了一瓶葡萄酒。
爭華讓在酣睡。她坐到寫字檯前,掀開那疊手稿的最後一頁,上面落款的日期是:十月二十日十五時三十四分寫畢。今天是十月二十一日。
這樣看來,很可能是爭華寫完小說後便躺在牀上睡了,這一睡睡了一天一夜多。
她的眼簾突然溼潤了,一種母性和女性的柔情以及痛憐的複雜感情在她的心中掠過、翻涌……
她輕輕推醒爭華,爭華坐起身來。
於瓊注視他,長長的頭髮,濃密的鬍子,滿臉的疲憊和憔悴,整張臉瘦了一圈多,兩個眼窩也深陷了下去……
爭華定了定神,當他看清屋裡的一切後,他抱歉地衝於瓊笑笑說:“我太累、太困了……”說完,他深深打了個好幾個哈欠。
於瓊用嗔怪得不償失目光望着他不語。
爭華站起身來點燃一隻煙抽了一口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睡的太死了,不知道你來……”
“我下午五點多來的。”於瓊望着他輕柔地說,然後她望了眼寫字檯上那半米高手稿說:“你終於寫出來了。”
爭華也望了眼那半米多高的手稿悽慘地一笑說:“我沒想到我真寫出來了,我現在懷疑是不是我寫出來的……”
“當然是你寫出來了,肯定不是我寫出來,”於瓊說完笑了起來,那種成熟、嫵媚的笑聲讓爭華感覺舒服、熨貼。
爭華抽着眼深有感觸地說:“我現在才真正體味到寫作的艱辛和痛苦,這種勞動是歡欣和痛苦相伴的,特別是寫不出來的時候,那種滋味真是折磨人,有好多次,我都準備放棄,可是,我咬牙堅持下來了。”
“你已經成功一半了。”於瓊說。
“準確地說,我只成功了三分之一。”爭華鄭重地說:“修改、定稿後纔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然後那三分之一是出版社的認可,這是關鍵的三分之一。沒有這三分之一,前面的三分之二便毫無意義。我雖然對這部作品抱了很大的希望,而且也非常自信,但是出版社能不能認可、接受還很難說,在這一點上我心裡沒有底。”
“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於瓊鼓勵道。
“但願如此吧。”爭華點點頭。
“你睡了這近三十個小時,一直沒醒過嗎?”於瓊感興趣地問。
“我一直沒有醒過來。我記得昨天下午當我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那種興奮無法言表,那種疲憊不堪也無法言表,在寫完最後一個字的那一刻,我感覺我渾身上下像散了架似的,站到站不起來了……我可能就勢往牀上一躺就呼呼睡去了。”
“睡了這近三十個小時,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渾身還是感覺很疲憊,而且頭昏腦脹。你是怎麼找來的?”
“這你就甭管了,餓壞了吧,快吃飯吧。”於是,倆人坐下倆吃飯,並喝了那瓶葡萄
酒。
酒足飯飽後,於瓊收拾了杯盤狼藉。
她讓爭華早點休息。爭華上前抱住了她:“在我這過夜吧?”於瓊嗔怪地掙脫了他的手說:“你早點休息,我定好房間了。”
“你養好精神後,明天還要修改小說。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我來看看你就放心了。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爭華點點頭,於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後,衝他溫柔地一笑,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他把於姐送到了汽車站,直到看着她坐的公共汽車隱沒在盤山公路上,他纔回招待所。
爭華投入到了緊張的修改小說的階段。
他計劃用二十天時間修改出來,然後打印定稿,投給出版社。
完成這個階段的工作,頂多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他感到修改要比寫作更輕鬆,從精神上不需要繃的那麼緊了。
這樣他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其餘時間睡覺。第二天精力比較充沛。
這個階段每天早晨都要登臨雞冠山,在山上感受一下山的風情,呼吸一下山野上那清爽的空氣。
然後下山吃早飯,飯後便回到他的小房間裡投入到緊張的修改中去。
這時候,他用不着吃方便麪了,可以按時到餐廳去吃飯。高興了他還自己喝一點酒。
但他的煙仍然抽的那麼兇,一天近兩包。
他給家裡打了兩次電話,一次是媽接的;一次是高夏接的,高夏說瑤瑤想爸爸。
他說稿子快改定了。他讓女兒聽電話,他在電話裡告訴女兒等修改好小說後,帶她去水庫坐汽艇。
爭華終於把小說修改好了,並打印裝訂成冊。
他還不準備離開水庫,他想先到了一趟出版社讓編輯看看稿子,如果再需要修改,他再回到水庫來修改,直到把書稿修改到達到出版水平爲止。
他拿上自己的長篇小說書稿先到省城一家出版社,編輯大江老師接待了他並聽他簡單扼要地把寫作動機內容提要說了說。
大江老師說,目前這種反映現實生活的科幻小說的題材的作品很少。
他要留下稿子看看再說。
爭華回到水庫招待所,等待大江編輯的通知,他重新開始構思起了新一部長篇小說。
他回了城裡家裡一趟,又向單位請了一個月的假。然後又回到水庫招待所構思、寫作新的長篇小說。
在新的一部長篇小說裡,他計劃還是寫作科幻作品,寫作怎麼讓外星人幫助地球人剷除黑惡,張揚正義,讓所有的人生活在陽光裡。
這是上一部科幻作品沒有完成的命題,他要在新一部作品裡寫出自己的理想和人類的理想:世界和諧統一,人類親如一家,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溫暖祥和的陽光普照地球,沒有戰爭、沒有污染、沒有邪惡、沒有犯罪、沒有一切醜惡的東西……
於瓊又來了趟水庫,她這次來主要是來勸說爭華和高夏復婚的事。
爭華說,他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件事,等小說出版了以後再說吧。
於瓊就挺高興地回城裡去了。
她把爭華的承諾告訴了高夏。高夏回了部隊,她臨走的時候對於瓊說,她準備回部隊去辦理調動手續,爸爸託人在北京總政給他辦理的調動挺順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