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鄰除霜怕瓦破,幫人掃雪恐路滑;
世人精明多算計,不管不顧是傻瓜。
鄭恩在大門外攔住杜二公鬧事,田得美和王掌櫃在二樓一間臨街的房間窗後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
田得美見鄭恩與杜二公交了手,覺得兩虎爭鬥,必有死傷,心中高興得就好像五十兩賞銀已經到手了似的,心裡哼小曲,踮腳打拍子,渾身亂晃盪。沒料到眨眼之間,戰鬥結束,鄭恩沒被打倒,杜二公也沒受多大傷,他心裡邊便像熱火炭碰上了冰凌塊,氣得吱兒吱兒直冒青煙。
倘若杜二公懼怕鄭恩不再報復,或是鄭恩罷手一走了之,他這樁賺錢生意便算賠定了,心中當然十分慌張。
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只有再向王掌櫃煽風點火。
他急中生智,頓足叫道:“糟,糟,事鬧大了!”
王掌櫃見鄭恩教訓了杜二公,雖說沒有打死打傷,但畢竟剎了他的威風,出了他的洋相,心中正舒暢,聽田得美如此叫喚,莫名其妙,問道:“田先生,你說什麼?”
田得美說:“全怨我考慮不周,爲你戳了大禍。他在你店門口打人,杜二公一定會認爲是你找的人;何況我還好像聽他自稱是你的夥計,是你派他去嘗狗肉的,這就更糟了!待他走了,杜二公豈不找你報復?”
田得美如此一點,王掌櫃恍然大悟,連滾帶爬地跑到樓下,裝着不認識似的拉住鄭恩哭叫起來:“你這位壯士,你是哪裡人,爲什麼在我門口打架?你不能走,你這一走,我怎麼辦啊?還怎麼活啊?”
鄭恩笑道:“這杜二公我剛纔打過,他的老婆我剛纔在桃園也已會過,你還怕什麼?”
“你不怕,可我怕呀。你在我店門口打他,他肯定把你當成我的夥計或是我的親戚熟人,你走了,他能不回來向我問罪嗎?”
鄭恩說:“這怎麼辦?難道要我在此給你當保鏢不成?”
“我不管,反正你戳了禍,不能一走了之!”王掌櫃牽着鄭恩衣襟,死活不放手。
正是:
助鄰除霜瓦踩爛,幫人掃雪致路滑;
好心落得一身騷,圍觀路人笑掉牙。
一圈人多數是客店的夥計,當然看店主眼色行事,不嘆好心沒好報,都笑鄭恩大傻瓜,七嘴八舌埋怨鄭恩一頭疙瘩。
“你吃了他狗肉,不該再打他。”
“杜二公把你當成店裡夥計,你該明說是從此路過,不該打模糊。打模糊就是承認了,這便沾着王掌櫃了!”
“杜二公捱了打,一定是往山寨裡調兵去了。”
“是啊,事鬧大了,你怎麼能走呢?”
“你們不讓他走,難道讓他追到姓杜的家裡再打一架嗎?這也太難爲人了吧?”田得美在一邊表面替鄭恩說話,實際上是給王掌櫃出點子的。
“我們不管,去杜二公家裡再打,讓他徹底服氣也好;去找杜二公說明,把我洗脫清白也好,反正他得負責!”王掌櫃叫道。
鄭恩撓頭想想,覺得王掌櫃說得有理,只得向王掌櫃說道:“老店主不要埋怨,也不要驚慌。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就去尋找他的老窩,把他徹底打服打改。他不服不改,俺就結果了他。若是有頭無尾,移禍與您,本非我初衷,也非大丈夫所爲!”說罷,抽出油擔上棗木扁擔,拔腿就要走。
王掌櫃這才放開鄭恩衣襟,說道:“好漢果是有始有終之人,令人欽佩。杜二公的家,就在鎮西頭,距此不到半里。他家是椅子型高大門樓,硃紅油漆門,門口兩個石獅子。鎮上獨此一家,一找就找到!”
鄭恩說:“你儘管放心。是我默認了你店裡夥計,不關你事。我此去說明真相,他想怎麼辦由我一人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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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求道:“求壯士把他‘賣桃’、‘賣狗肉’的生意都取銷了,我們確實‘買’不起呀!”
鄭恩拱手說道:“即治服他,那是自然的。衆位放心,各幹各的活,不要管我!”說罷,大步向西而去。
一個街上老者看不過去,假裝走路迎着鄭恩,到身邊低聲道:“好漢莫要性急,先與他好商好量,真的辦不了,也不要勉強。那姓杜的妻子也是強悍異常,不避水火的人!”
另一個在鄭恩前面假裝提鞋,待鄭恩走近說道:“杜二公朋友很多,山上有一班好漢都聽他的,不是好惹的!”
又一個假裝從鄭恩身邊走過,低聲說:“他家中有一個神秘人物,本領十分了得,辦得了就辦,辦不了就跑,千萬莫把性命送了!”
鄭恩聽見只當沒聽見,只管飛步行走。
正是:
事非幹已伸頭管,話不投機強要說;
不識人情薄如紙,甘當傻逼自尋樂。
鄭恩向西走不一會兒,果見路北面有座高大院落,那硃紅門楣,極其軒昂,如衙門相似,卻又緊閉無人。
鄭恩走上前去,伸手敲門,不見有人出來。
他心中怒起,把雙拳在門上如擂鼓般狠敲。敲了半天,門內無人應答,身後卻有人問道:“請問這位兄長,你找哪個?”
鄭恩轉過身來,見面前立着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紅臉大漢,問道:“這是杜二公的家嗎?”
紅臉漢一邊對鄭恩上下打量一邊神秘莫測地笑問道:“你找他有什麼事?”
鄭恩說:“找他商討生意上的事!”
“什麼生意啊?能透露一點嗎?”
鄭恩暗笑,心說:“這生意特殊,不怕你搶了。”便說道:“買賣狗肉、雪桃!”
紅臉漢呵呵笑着:“這生意,沒本錢可做不了啊?”
“腰裡沒有金鋼鑽,誰來攔這瓷器活?”
“那是,我看你就是個大主顧!”
“杜二公在家嗎?”鄭恩不願和他說閒話,追問一句。
紅臉漢詭譎地笑着,掏鑰匙開了門:“他這會兒不在。你既然要做這筆生意,那就請進吧!”
“你是——”
“我是杜二公的親戚,也算半個家主,和我談一樣的!”
鄭恩生性憨直,又不懂江湖的險惡,只憑一身正氣,哪管他是什麼人?這客氣是真是假?跟着紅臉漢,大步跨進門來。
這紅臉大漢,就是在汴京城大鬧御勾欄,殺死女樂、軍兵多人,皇上正懸賞通緝的要犯,後來的宋朝開國皇帝宋太祖趙匡胤,也就是民間暗傳的杜二公府上武功高超的神秘人物。
《宋史》記載:趙匡胤出生時“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龍鱗滿身,遍體金黃,三月不變”; “既長,容貌雄偉,器度豁如,識者知其非常人。”
野史更是記載他:“香孩兒”、“麻雀報警”、“神靈護身”、“泥馬飛奔”、“七歲做詩”、“創太祖長拳”等諸多非凡異象。
雖說這些記載有的可能是民間不懂科學無法解釋當時的奇異現象,而以訛傳訛;有的可能是出於對趙匡胤的崇拜之情而憑有限學識的拔高演繹,但實際效果卻都是對宋太祖趙匡胤進行了怪誕的“高級黑”。
趙匡胤只是箇中國曆史上當過皇帝的傑出人物,不是下凡救苦救難的“龍子”、“神仙”、“妖怪”,筆者出於崇敬之情,根據史書記載奇異現象,破除封建迷信,以現代人文眼光,重新演繹,還歷史真相,也還趙匡胤大帝的本來面目。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鯉魚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