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黃巾亂起,百姓多有逃亡,田地多數荒蕪,原本該收的稅賦根本就收不上來,縣署裡早就虧空地一塌胡塗,丁縣丞以下所有的官吏,早就沒有薪俸可拿了,家裡都快窮得揭不開鍋了,許多當班的衙役開了小差,畢竟連這點微薄的薪水也拿不到,家裡的老母妻兒可咋活。
劉澤那個鬱悶,都說三年州知府,十萬雪花銀,人家當官當得都是美差,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混了個縣令,卻是窮得叮鐺響,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吶。
賈詡在下面道:“主公難不成忘了大司農撥過錢糧之事了?” ωωω ⊙ttKan ⊙CO
劉澤一拍腦袋,幸得賈詡提醒,這幾日忙得昏天黑地,居然把這茬給忘了,便命管錢糧的胥吏前往國相府提取這筆錢糧。
國相府和縣署只相隔了兩條街,不消一個時辰的光景,胥吏便返了回來,稟報說錢糧提了回來。劉澤納悶居然會這麼快,問了下提回來的錢糧數目,胥吏答曰總共提回來二十萬錢兩萬斛糧。
一聽此言,劉澤氣得差點把公案給拍碎了。
“什麼?二十萬錢兩萬石糧?張大司農可是親口應允給一百萬錢十萬石的糧的!什麼人這麼膽大妄爲,敢貪墨朝庭的賑災錢糧!簡直豈有此理,待本官到國相府問個究竟!”
劉澤大發雷霆,唬地下面一干衙役書吏面面相覷,鴉雀無聲。這時,丁縣丞上前一步。拱手道:“劉縣令,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澤見他目光閃爍,欲言又止,便道:“好吧,我們後堂敘話。”乃遣散衆人,與丁縣丞一道來到後堂,命人奉上茶來。
“丁縣丞有話不妨直說。”劉澤最不喜歡的就是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就問丁縣丞。
丁縣丞淡淡地一笑道:“劉縣令是軍旅出身吧?”
劉澤不禁有些疑惑,丁縣丞這麼無端端地問起這個,要知道劉澤聲名在洛陽城裡內可是如日中天。家喻戶曉。但這時代消息閉塞,到了地方外郡,別人還真不知道你是幹嘛的。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道:“不錯。本官自涿縣起兵剿戡黃巾。大小數十餘戰。略有微功,因得除今職。”
丁縣丞恍然道:“這也就難怪了,劉縣令本不是官場之人。自然不瞭解這官場中的內幕了。這官場上從上往下撥錢糧,又有那次能給足額足份的?按慣例,撥到縣署衙門的,能有二成就很不錯了。”
劉澤氣憤地道:“平原百姓遭災,已是水深火熱,對朝庭賑災的錢糧早就是望眼欲穿,可恨竟然有官員敢貪污老百姓的救命糧,真是豈有此理!”
丁縣丞苦笑一聲道:“真要是有人貪污朝庭的賑災錢糧,這倒也好辦了,自然有御史參上一本,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但許多的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這朝庭的錢糧從上往下撥,每經一道手,就少一成,俗稱雁過撥毛,你若說他貪污吧,可這錢糧卻並沒有擱到他的口袋裡,你又如何治他的罪?”
劉澤奇道:“既然無人敢貪墨,這筆錢糧又落到了何處?”
“花錢的事還不容易?這署衙破舊了得整修吧,各級官員的薪俸得開支吧,還有各級官員的往來得招待吧,等等,總之這些理由個個冠冕堂皇,最終真正能用在老百姓身上的,十不存一。”
劉澤不禁大爲感嘆,看來這古今官場皆是烏鴉一般的黑,蓋莫能外。“既然本官擔任了這個平原縣令,爲民請命自然義不容辭。衙署破舊可以以後修,官員薪俸也不急在一時,但平原的萬千難民可不能等,這些可都是百姓的救命糧,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親自到國相府一趟。”
丁縣丞遲疑了下道:“劉縣令若執意前往,下官還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縣丞客氣了,你我同署爲官,理當精誠合作,但講無妨。”
“劉縣令初仕平原,對平原的情況想必不甚瞭解。這平原國,有三個人可是得罪不得。第一就是平原國林海林國相,別看這位林國相面善和氣,手段其實相當的狠,在這平原國可是說一不二響噹噹的人物,劉縣令此番前去要得來多少便是多少,千萬不可與之爭執,若要被他忌恨,只恐劉縣令今後仕途蒙塵。第二便是平原都尉劉平了,這劉家可是平原國的第一大士家豪族,在平原國可是樹大根深,想當官若沒有劉家支持,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就連林國相也得給劉家三分薄面。這劉平原本是紈絝子弟,好勇鬥狠,捐了錢才當上的這平原都尉,倚仗家世,目中無人,這個人劉縣令以後須多提防一點,不可與之深交,亦不可與之不交。”
“那還有一人是誰?”
“這平原國既然叫國,那國王便是平原王了,雖然平原王不理俗務,整日裡飛鷹走狗、賞花弄草,但人家可是帝王貴胄,手下的那些管事個個如狼似虎,橫行無忌,所以平原王的勢力更是不能招惹的。這當官嘛,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關鍵是如何把握尺度,不可枉自斷送了前程。”
劉澤心中暗道,這丁縣丞倒與紅樓夢裡送賈雨村護官符的那門子之言有異曲同工之妙。劉澤道:“丁縣丞得解官場三昧,卻不知……”
丁縣丞苦笑道:“劉縣令是說下官雖精於此道,卻緣何只做得個縣丞小官?劉縣令有所不知,這官場之水深不可測,丁某無錢無勢無後臺,自然是無人提攜,何況年過半百,去日無多,唯有混吃等死而已。我觀劉縣令英少英才,氣度不凡,光是捨身堵決口爲民請命這一點,就足以認定劉縣令是那種敢做敢爲能爲民辦實事的好官,假若劉縣令朝中有靠山的話,那將來肯定是鵬程萬里。所以丁某便斗膽進上一言,算是給劉縣令一些提點,至於是也不是,劉縣令可自行斟酌,下官告退。”說完,丁縣丞施禮退了下去。
劉澤轉頭看了一眼在那兒眯着眼打盹的賈詡,道:“賈師爺,難道你不準備給本官提點建設性的意見?”
賈詡慢悠悠地睜開眼,道:“那個丁縣丞已說得頭頭是道,何況平原縣我亦是初來乍到,能有什麼意見給你呀?不過——”
“不過什麼?”
賈詡微微一笑道:“主公是何等樣的人,自然不需詡多說,如果就連平原國這幾個蝦兵蟹將都搞不定的話,那屬下估計得拍拍屁股走人了。”
劉澤大笑,賈詡說的可是實話,自己的心思可不在這小小的平原國上,如果真得連幾個小蝦米都搞不定的話,還談什麼跨州連郡爭雄天下。
“文和說得好,明天我倒要會會這幾個不可得罪的大人物!”
第二天清早,劉澤只帶了四個貼身的護衛便直赴國相府而去。遞上了門帖,那門人一看他是平原縣令,倒也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傳。少頃,出來將劉澤引入二堂。
國相府的格局和縣署倒也差不了多少,就是面積足足比縣署大了二倍有餘,顯得十分寬綽。二堂之上,國相林海正在同衆僚屬議事。劉澤上前便是揖了一禮,道:“平原縣令劉澤拜見林國相。”
林海身材略微發福,笑容可鞠,起身相扶,道:“你我同城爲官,何須客氣。聽聞劉縣令初至平原便捨身堵得決口,解百姓之疾苦,如此賢行非大勇大義之人不可當之,劉縣令可謂是平原百姓之福星。”
劉澤含笑道:“些許微功,何足掛齒,林國相謬讚了。下官初至平原,就已聽聞林國相愛民如子,爲官清廉,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啊。”
林海哈哈一笑,將堂上諸官一一引薦,劉澤少不得一一見禮,官場上的客套話自然也少不了。卻見一人面沉似水,頗爲冷傲,與堂上諸人的一團和氣相比顯得格格不入,斜眼打瞧着,嗤之以鼻。林海倒是笑呵呵地將他介紹給了劉澤。
“這位是本國掌管軍務的劉平劉都尉。”
敢情這就是丁縣丞口中那不可得罪的二號人物!劉澤揖了一禮,道:“下官見過劉都尉。”
伸手不打笑臉人,劉平顯然對衆人剛纔的虛言奉承頗爲不滿,卻也不好發作,微微欠身,算是還了一禮,而後道:“本官還有公務在身,就不相陪了,告辭!”說着,揚長而去。
也許林海等人早就見識慣了劉平的作派,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在那兒扯東道西。劉澤可是爲那賑災的錢糧而來,那有閒功夫他們在這兒磨磯,寒喧了幾句後直接就切入了主題。
“林國相,下官此次前來拜訪,不爲別事,下官臨出京時,大司農署專爲平原百姓撥下了賑災錢糧,現在平原百姓飢寒交迫,單等這朝庭的賑災錢糧度過難關,請林國相看在百姓生死危亡的份上,高擡貴手。”
林海面上一沉,笑意全失。“朝庭賑災,滋事體大,本官豈敢延誤。陳薄曹,平原縣的賑災錢糧可曾發放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