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和關羽相視一笑,張飛真得是性如烈火呀。
兩人正準備出去看看,張飛卻垂着頭回來了,悶聲坐在席子上,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劉澤奇道:“三弟,怎麼一眨眼你就回來了?”
張飛悻悻道:“什麼馬賊?不過是幾個販馬的商人罷了。”
劉澤眼前一亮,踏破鐵鞋無覓外,得來全不費功夫,自己正爲戰馬的事發愁呢。還沒等他出去,那幾個販馬的客商已走入店中,要酒要菜,吃將起來。
劉澤上前揖了一禮,說了幾句客套話。那幾個客商見劉澤彬彬有禮,也起身還了一禮,其中一個身材略高,白麪短鬚的中年人道:“聽公子口音是幽州人氏吧?”
“正是,在下幽州涿郡人也。”
旁邊身材略矮略年輕的一個客商喜道:“我等祖籍也是幽州薊縣人,他鄉遇故人,喜事也,一起喝一杯吧。”
那邊悶頭喝酒的張飛忽然道:“嘿,你倆不是販馬的蘇雙和張世平嗎?”
兩人回頭一看,衝張飛行禮道:“原來是涿郡張員外的少爺呀,失禮失禮。聽說張少爺傾盡家資到京城去做大買賣,卻不想在此相會。”
張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能做什麼大買賣,不過混口飯吃而已。”
他們的對話劉澤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蘇雙、張世平,不正是劉備起事之時贈金贈鐵贈馬匹的那兩個中山大客商麼,想不到今日在此相會。
“敢情二位老闆與我兄弟是舊相識了,快請上坐。”
張飛道:“以前我們家買的一直都是他們的馬,一來二去,也就相熟了。”
“正好在下欲購些好馬,不知二位老闆可曾有貨?”劉澤最關心的還是蘇雙和張世平手裡有沒有好馬。
一聽有生意可做,張世平大爲興奮。“公子可算是問着了,我們這邊什麼馬都有,幷州馬、西涼馬、幽州馬,卻不知公子有何用途,是騎乘還是拉車?”
“在下欲購一批能用於騎兵的馬。”
“那公子想要的是軍馬了?”
“正是。”
張世平上下打量一下劉澤,道:“公子有所不知,官府對軍馬買賣實行嚴格管制,爲的就是以防軍馬落入亂賊流寇的手中,我等具是守律良民,作奸犯科這事斷然不敢爲之。”
劉澤笑道:“張老闆看在下可是那亂賊流寇?”
張世平忙道:“公子切莫誤會,正下並無他意,莫說與張少爺相熟,就算不相識,看公子一表人才,溫敦儒雅,定然做得是正當生意。”
“不好意思,是在下問的唐突了,在下做些個絲綢瓷器的生意,雖生意不大,但常年奔波於川蜀江東等地,這年頭路上難言太平,流寇強盜時常劫掠於荒野。我手下雖有勇悍猛士,但那些盜匪來去無蹤,極難擒獲,我所恨者不過所乘無良騎,有心殺賊,卻無力追趕,本想買些好馬以備不時之需,但天下賣馬者極多而好馬則少之又少,故而有此一問。”
“這年頭盜賊蜂起,行走於江湖必得有些防備才行,只是我等經營營多以民用馬爲主,軍馬稀缺且價格昂貴,一般人買不起。”
“價格不是問題,只要是好馬就行。”
張世平壓低聲音道:“此次我等販運的馬匹之中,有五十匹上好的烏桓馬,礙於官府的規定混雜在幽州馬之中,但這批馬的品質卻是一流,甚至超過了官兵騎兵馬匹的質量。”
劉澤大喜,忙道:“好,張老闆,這五十匹烏桓馬我全要了,你提個價錢就行。”
“我等先前在幽州做生意,承蒙張老員外照顧,不勝感激,這五十匹烏桓馬給個成本價就行。”
劉澤也不管張世平給的價是否真的是成本價,立即滿口應允,興沖沖地出去看馬。
那五十匹烏桓馬的確是良駒,雖混雜在民馬之中,但明眼人一看便可以看得出來,這些烏桓馬比之普通民馬高出一頭,馬軀也健碩了許多,四蹄強壯有力,就連嘶鳴聲都高出許多。張飛立即躍上了最近的那匹烏桓馬的馬背,那馬立刻騷動起來,又是搖頭擺尾,又是撅蹄子,雖是光溜溜的馬背,又無繮繩,但張飛愣是仗着蠻力,雙腿死死地夾住馬腹,雙手牢牢地揪着馬鬃,硬生生地將這匹烏桓馬給降服了。
張飛哈哈大笑道:“大哥,這馬可真不賴!”
劉澤也仔細地打瞧了這些個烏桓馬,比之平常所用的馬匹的確好了不少,但劉澤可是到過內蒙大草原的,也騎過草原上的駿馬,眼前的烏桓馬似乎缺點什麼似的。他便將他的疑問提了出來。
一直沒說話的蘇雙笑道:“看來劉公子也識馬之人了,的確,這些烏桓馬雖然比之幽州馬幷州馬好過許多,但卻也不是草原上一流的駿馬,同樣是烏桓馬,也分上中下等。這些番夷蠻族經常擄掠我們大漢邊塞,最優質的上等馬自然不會賣給我們,正如同我們只拿糧食布匹而不拿鐵器和他們交易一樣,平時我們所能買到的只有劣馬下等馬,充其量也只能拉車耕田供人騎乘,要做爲騎兵用馬則差了很遠。此番能換到五十匹中等好馬,一則算是我們長年和他們交易的緣故,二則我悄悄塞給了烏桓族的一個小頭目一些賄賂,這纔在五百匹劣馬之中混雜了五十匹中等好馬。”
“我們大漢幽州幷州等地也產馬,爲何品質上比胡馬要差很多?”劉澤將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烏桓、鮮卑、匈奴等外族,長期生活在草原上,他們的馬全部是野馬馴化而來的,在馬匹的繁殖上能很大程度地保證純種化。而我們這邊養馬,好的馬大多充了軍,一入軍營便被閹割,剩下的馬經過幾代雜交,品質自然是越來越差。”
張飛在一旁插嘴道:“既是好馬,留下來配種就行,爲何全閹了?那些胡人爲啥不閹?”
“馬一到春天便是發情期,若軍隊要在春天打仗騎上發情的馬豈不是亂了套了?那些胡人則是每到秋天纔來邊塞搶掠,一來秋天糧食成熟,二來則避開了馬的發情期。所以說胡人的馬優於漢人的馬,這便是主要的原因。”
劉澤問道:“蘇老闆長年在塞外販馬,想必對馬匹的種類、特點、性情都瞭若指掌了?”
蘇雙頗爲自得地道:“不錯,這點不是蘇某自誇,就算是蒙着眼一摸,也能摸出這匹是那裡的馬。”
“如果要組織一支騎兵,什麼馬是上上之選?”
“北方各胡族:匈奴、鮮卑、烏桓,他們的馬皆大同小異,我們統稱爲北地馬,體能充沛,耐力持久,行動迅速,適合長途奔襲。這些馬繁殖快,對飼料要求不高,適應能力非常強,無論嚴寒酷暑都可以在野外生存。當然這些馬分爲上中下三等,組織騎兵最好選用上中等馬。”
“這些騎兵若是身披重鎧,馬匹亦覆重甲,不知這些馬能否承載?”
蘇雙皺皺眉道:“騎兵馬匹皆覆重甲?無論是胡人還是大漢騎兵,都從未見過有此裝備,真若如公子所言,北地馬必不堪重負。”
重裝騎兵的出現是幾百年後的歐洲中世紀,中國也是在唐代之時纔有了全身披鎧的重騎兵,在三國時代還沒有這個兵種,騎兵完全是以弓騎兵和槍騎兵爲主,劉澤是在電影裡看過那些披堅執銳,所向披靡的鐵甲騎兵纔有此一問。
蘇雙接着道:“若要擔此重任,非西域的大宛馬莫屬。”
劉澤心中一動,道:“可是那傳說中的汗血寶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