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只在曹宏的腦海之中閃了一下,瞬間就又熄滅了,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今天是劉澤的婚禮,密謀起事的其他人此刻恐怕都在前去州牧府的路上了,一旦自己率先起事,必定會影響蕭建的整個佈局,他們如果陷在劉府之中出不來,又如何同自己配合?或許昌慮真的有軍情,劉澤並非是查覺到他們叛亂,而是例行的軍事行動?何況劉澤只調動兩千人,並沒有調走全部的丹陽兵,如果懷疑丹陽兵有叛亂的可能,完全可以全部調出去,何必調一半留一半?
曹宏的腦袋裡似乎有着十萬個爲什麼,搞得他頭昏腦脹,不知所措,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是遵命派兵出城還是乾脆反了了事。
就在他還猶豫之時,武安國大踏步地進來了,顯然他已經知道了調兵出征的事。“曹都尉,昌慮被黃巾賊所圍,情勢危急,劉使君命我部立即出兵解圍,刻不容緩!”
軍令如山,曹宏這一點清楚的很,要麼他反了,要麼他就不能抗命,看來事關重大,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自作主張,需要同蕭建等人商議才行。
“好吧,武司馬,你即刻點兵,一個時辰之後,準時出發!”曹宏沉吟了半響,下達了這個命令。
武安國和王輝皆是一怔,曹宏的軍令下得真是有點莫名其妙,即刻點兵,反倒是要一個時辰後出發,點兵需要那麼久嗎?
曹宏心裡有着自己的打算,讓武安國去點兵,自己馬上去見蕭建,如果蕭建同意立即起事的話,一個時辰之內自己便可以返回軍營。殺了武安國立即起兵造反。如果蕭建不同意立即起兵還是要按原計劃行動的話,那就只能讓武安國領二千人馬去昌慮了。就算調走了兩千人馬,自己手下還有兩千人,加上曹豹的大軍和三大家族的私兵。也是綽綽有餘的了。
“還不快去。延誤了軍情,可是要調腦袋的!”曹宏斥責了一句。武安國只得領命而去。曹宏呵囑了王輝幾句,騎上快馬,直奔福滿樓而去。
根據他們私下的約定,有事都不要到府裡去。扮作食客前往福滿樓,自有人招呼。但曹宏還是來遲了一步,他剛到了福滿樓,蕭建的管事告訴他,他們家老爺剛剛坐車離去,前往州牧府了。
曹宏暗叫不好,也不顧及許多。打馬便追,一連追了幾條街,眼看離州牧府已經是不遠了,遙遙地追了上去。攔住了蕭建的車駕。
蕭建很是惱火,這兒離劉府這麼近,被劉澤的耳目瞧見了如何是好。不過他面上依然是不動聲色,故意打着哈哈高聲地道:“哎呀,是曹都尉呀,想必尊駕也是要去州牧府吧,一起同行如何!”
曹宏看了看左右,看看無人,湊到蕭建的身邊,壓低聲音道:“蕭相,出大事了,劉澤要調走兩千丹陽兵!”
蕭建一聽也是微微地緊蹙眉頭,看到左面有一條無人的街巷,朝曹宏呶了呶嘴,曹宏心領神會,打馬先過去了。蕭建四下看了一眼,大街上倒是人潮如涌,他裝做要方便的樣子,下得車來,步行到了那條死衚衕。
“怎麼回事?”蕭建也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急急地道。
曹宏便將昌慮有泰山黃巾兵犯境,劉澤下令調動二千丹陽兵到昌慮平寇的事說了一遍。
蕭建的神色略緩,道:“昌慮有黃巾兵犯境的事我今早就聽說了,黃巾兵賊勢甚衆,已將昌慮縣城團團圍困了,這條消息倒不會有假。”
曹宏也暗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還以爲劉澤已經是洞悉了咱們的計劃,要調虎離山呢,方纔我差點就殺了傳令的中軍,直接反了。”
蕭建目光嚴肅地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曹都尉,切記不可因小失大,咱們定在了今晚動手,所有的佈署一旦被打亂,後果不堪設想!你立即回去佈署,安排兩千人出征,切記不可露出馬腳,讓劉澤察覺。”
“是,在下立即回去安排。”曹宏如釋重負。
蕭建拍拍他的肩頭,道:“待會兒我們婚宴之上再見,記住,要見機行事,切不可誤了大局!”
曹宏稱諾,打馬回了軍營,此時武安國已經點兵完畢,兩千丹陽兵列隊齊整,不過離曹宏吩咐的一個時辰的時間還沒有到,只能是在大日頭底下耐心地等待。曹宏回營之後,跳下馬,道:“武司馬,爲何還不出徵?”
武安國看了他一眼,心說,這丹陽兵只聽你一個人指揮,你說一個時辰出發,恐怕差上一分半刻的都沒有能調得動。“末將正在等候都尉將令。”
曹宏揮揮手,道:“昌慮軍情緊急,武司馬就即刻出兵吧!”
“諾!”武安國躬身領命,帶兵出發了。
曹宏備了上禮物,動身前往州牧府。經過這一番折騰,耽誤了不少的時間,等曹宏趕到州牧府的時候,賓客們大都已至,整個州牧府裡外,人潮如涌,熙熙攘攘。
徐庶此時在門口候着迎接賓客,見曹宏前來,笑臉相迎道:“曹都尉,你可來遲了。”
曹宏含笑道:“昌慮黃巾作亂,劉使君特遣我部派兵前往征剿,曹某點兵方畢,所以來遲了,恕罪恕罪。”
“曹都尉一心爲公,勤勉可嘉,難得難得,裡面請。”徐庶客客氣氣地將曹宏讓到了大府裡面。
州牧府人聲鼎沸,笑語歡聲,曹宏命隨從將禮物奉上,自有劉府的管事接應。曹宏遠遠地瞧見了在人羣中接受衆人道賀的劉澤,劉澤一身爵弁玄端,在人羣中是鶴立雞羣。
曹宏迎上前去,先道了一聲賀,而後道:“末將謹遵劉使君之命,已經派武安國司馬率兵兩千前往昌慮平定黃巾賊寇了。”
劉澤很是自然地一笑,道:“黃巾賊寇屢犯徐州,真是讓人不得安生,有勞曹都尉。”
曹宏看到劉澤的神態自若,看不出任何端倪來,道:“爲劉使君分憂,乃在下職責所在,不敢居功。”
“那邊有客人到來,曹都尉但請自便,今日一定要不醉不歸纔是。”
曹宏含笑點頭應了,自去找座位。
大堂之上,徐州的各級官吏,名流士紳都到齊了,曹宏暗暗打量,除了陶應之外,蕭建、王俊、呂揚、曹豹幾個都在,不過曹宏也沒有和他們坐到一起,只是和蕭建遠遠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將信息傳遞了過去。
蕭建微微頷首,表示他已經明白了,便再無聯絡。
外面鼓樂齊鳴,想必是糜府送親的隊伍已經來了,劉澤是納妾,自然省了不少的程序,糜蘭到府之後直接就被送往了後堂。婚宴也在隨後就開始了。
雖然是納妾,婚禮的儀程是免了不少,但婚禮的規模卻是空前的。劉澤在娶蔡琰的時候,偏居平原一地,婚禮雖然隆重,但規模卻是不很大,只有自己的一些朋友和部下參加。小沛納甘萍之時,雖然陶家陪嫁的人不少,但賀客卻是廖廖無幾。此次在徐州納糜蘭,劉澤坐擁州牧之位,賓客如雲,濟濟一堂,盛況空前。
婚宴的檔次更是不低,山珍海味,水陸畢陳,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里遊的,只要能上桌的,無一遺漏,在座的都是達官貴人,富紳名士,縱然見過大世面,也爲今天的酒宴豪奢程度讚不絕口。
劉澤無疑是今天的中心人物,在潘鳳等幾名親衛的貼身護衛之下,穿梭於人羣之中,頻頻地與諸賓客碰杯,笑逐顏開,和言悅色,對賓客們的敬灑,那是來者不拒。蕭建等人暗暗相互點頭,輪番地向劉澤敬酒,觥籌交錯之間,劉澤一直喝到了面紅耳赤,腳步踉蹌,醉意闌珊。
“主公,您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潘鳳在一旁苦苦相勸。
劉澤站都站不穩了,肆意地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日在座諸公,皆是徐州英才俊傑,劉某不才,今日得納美妾,人生之一大美事矣,理當與諸公同賀!諸公且皆舉杯,某與諸公不醉不休!”說着便又是一飲而盡。
蕭建笑呵呵地道:“糜家小姐芳華絕世,傾國傾城,那堪稱是徐州城裡的一枝名花,也只有劉使君這般的英雄才配折之,英雄美人,自古都是不息的佳話,足可流芳千古,在下再敬劉使君一杯,共攘今日盛舉!”
一番言語,應者如雲,衆皆向劉澤一杯杯地敬了過來,劉澤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潘鳳連聲向賓客致歉,扶劉澤到後堂歇息。
曹豹一直是獨坐在大堂角落上的一席,他滴酒不沾,自然也沒有跟他碰杯,他獨自端着茶碗,慢慢地呷着茶,在喧鬧的大堂上,只有他一個人似乎是置身事外。他冷眼打瞧着喧囂而熱鬧的情景,看着一個個笑逐顏開、面紅耳赤的人們,突然之間,他似乎悟出了什麼,直覺得後背之上冷汗涔涔,暗暗地在心底之中叫了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