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得了幾日,朝庭的詔令到了,着令皇甫嵩率一班有功之臣回京接受封賞。接到詔令的皇甫嵩立即着手班師回朝的事。現在皇甫嵩麾下的軍隊多達十幾萬,其實大多數是各地郡國兵,包括豫州、兗州、冀州的郡國兵,還有由劉虞帶過來的幽州兵,另外就是各地地主豪強的私募武裝。這些地方部隊和私人部隊是不需要帶回京城的,仗打完了,那兒的兵自然還是回那兒去,班師回朝的軍隊,只有原當初盧植帶出來的北軍五校士和皇甫嵩帶出來的五校、三河騎士,經過歷次大戰的洗禮,許多的戰士早已是浴血疆場,真正能返回京師的,不足半數。
不過遣散各地的郡國兵和私人武裝,也是件繁重的工作,一直持續了將小半個月的時間,皇甫嵩纔算將各地的郡國兵遣返原籍,各地方豪強的私人武裝也各歸各家,冀州的政務也做出了妥善的安排。
至於返京官員的名單,則一早就擬好了,包括幽州刺史劉虞、兗州刺史鄭泰、烏桓中郎將宗員、鉅鹿太守郭典、魏郡太守崔烈、東郡太守閔貢、校尉曹操、騎都尉劉澤等等在內總計有二三百人。這次班師回京,皇上的詔書中明確地提到所有有功之臣皆回京接受封賞,所以皇甫嵩便將大大小小的官員皆羅列其中了,這些人可都是要帶回京城的。
劉澤尋思自己的這五百弓騎也只能是算私人武裝,按規定該是遣返原籍的。但皇甫嵩卻一再堅持讓劉澤的隊伍同北軍五校一起返京,算是一個特例。劉澤也不好拂了皇甫嵩的面子,讓五百弓騎隨軍行動了。
洛陽城巍峨的城牆在薄霧中若隱若現,既朦朧而又真實,對皇甫嵩及手下諸將而言,洛陽並不陌生,但經過血與火的戰爭洗禮,能再次目睹洛陽城郭,別樣的情懷縈繞在了心頭,有欣喜、也有沉重。但無一例外是激動的。能活着回來,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皇甫嵩長嘆一聲道:“遙想去歲出徵,前途茫茫,生死未卜。想不到我這把老骨頭還有重回帝都之日。”
身邊的劉澤輕輕一笑道:“皇甫車騎乃當世名將。睥睨天下。何故有此一嘆?”
按理以劉澤的資歷尚不足以居皇甫嵩的左側,但皇甫嵩持意讓劉澤與他並轡而行劉澤無奈也只有擅越了,不過其他衆將皆一臉坦然。沒有人持半點意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甫嵩有提攜劉澤之意,故意讓劉澤與他平起平坐。劉澤擒殺張角,居功至偉,雖然現不過是小小的騎都尉,但一入朝堂,那絕對是魚躍龍門,一飛沖天。
皇甫嵩呵呵一笑道:“此番征戰黃巾若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出力,只恐怕拖得個三五年也難平定,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老字輩不服老可是不行了。”
這時,中軍官過來稟報:“皇甫將軍,北軍營壘已至,如何安置諸軍請將軍示下。”
北軍五校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的營房全部在洛陽城外,京城內的防務則是由皇帝的親衛禁軍——羽林軍和虎賁軍負責,其他的部隊那是完全禁止進入城內的,這些規矩皇甫嵩自然省得,就算皇甫嵩現在功勞蓋天也不敢將這麼大隊的人馬開進京城,除非他想造反。皇甫嵩旋即下令,北軍五校立即各自歸建,三河騎士是從河南尹、河東郡和河南郡徵召的精銳部隊,暫時也安置到了北軍營壘。劉澤的五百弓騎也享受到同等的待遇。
安排完軍隊,皇甫嵩便率大大小小二三百的文武官員從中東門入城了。
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早已在洛陽傳開,洛陽城中的百姓扶老攜幼,夾道迎候,人們爭相目睹英雄的風采,人潮涌動,熙熙攘攘。不得不說這是個崇拜英雄的時代,人們對英雄的崇拜已到了無以加復的地步,甚至比後世的追星一族更爲瘋狂,人人眼中閃耀着都是癡迷的目光,爭先恐後地擁了上來,高呼着皇甫嵩等人的名字,當然呼聲最響亮的,莫過於騎都尉劉澤的名字。人們焚香叩拜,道路爲之阻塞,若不是有維持秩序的禁軍開路,皇甫嵩等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得了城。
方自午門,朝中的文武百官早已候在此等待上朝,大將軍何進、太尉袁隗、司空楊賜,少府黃琬、尚書盧植、太僕袁逢、議郎韓說、諫議大夫馬日磾、右中郎將朱雋、侍中楊彪、太常劉焉、大司農張馴等皆在此列,他們皆早已得知皇甫嵩返京之事,此時在午門外相見,紛紛上前見禮。
司空張濟率先道:“皇甫車騎此番平定黃巾可謂是立下了赫赫戰功,彪柄千夥,縱是衛霍重生,也將是稍遜一籌。”
皇甫嵩含笑回禮道:“此非嵩之功也,全賴將士同心,捨生忘死,得破黃巾。”
衆官一一上前道賀,皇甫嵩也是一一回禮應答。劉虞、鄭泰等人與文武百官也相熟,自然不免也是一番見禮。劉澤在後面冷眼打瞧,別看這些人個個熱情洋溢,卻是各懷心思,比如與皇甫嵩關係鐵一點的如黃琬、盧植、楊彪、馬日磾等人道賀時滿面春風,笑意盈盈,發乎真情,而袁隗、袁逢等人就笑的不免有些假了,相互見禮也就是官場的那些客套話而已。
皇甫嵩忙着與衆官拱手見禮,何進立在一旁,面色竟有分凝重,他是大將軍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枉自屈尊地和皇甫嵩見禮,但此時衆官員都圍在皇甫嵩等人的身邊,顯然把這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冷落了,倒讓何進有些不自在。
皇甫嵩也瞥見了那邊怏怏不樂的何進,趕忙分開衆官,拱手相稱:“失禮失禮。”幾步走到何進面前,拱身施禮道:“下官參見大將軍。”
何進的面色稍緩,微微欠身道:“皇甫車騎此番征戰勞苦功高,解我大漢社稷之危,待會朝堂之上,本官自會爲皇甫車騎請功。”
皇甫嵩含笑道:“多謝大將軍,戡亂剿匪乃爲將者之本份,嵩不敢居功。”
何進微微頷首,皇甫嵩的態度令他比較滿意,緩緩地道:“聽聞僞天公將軍張角之首級是皇甫車騎麾下大將所獲,卻不知是哪位?”
他們的對話劉澤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他卻不明白何進這時提到他是何意,就在他思量之際,皇甫嵩已將劉澤拉到了何進的跟前,道:“斬殺張角者,正是騎都尉劉澤。”
劉澤也只得拱手施禮道:“劉澤見過大將軍。”
何進呵呵一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劉都尉如此年輕,便立下驚世之功,真是可喜可賀。”劉澤心中倒是一頭霧水,何進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與他這個小小的騎都尉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就算斬殺張角有功,也犯不着這麼和顏悅色吧,甚至劉澤隱隱地感覺到何進還有些巴結之意,這與何進的身份也太不配了。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匆匆地趕了過來,道:“皇上龍體微恙,今日不再早朝,各位先行退下吧。”
衆官員一怔,這皇上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說病就病了?有人向那太監道:“黃公公,皇上的的身體一向康健,緣何今日抱恙?”
黃公公幹咳一聲,道:“皇上聽聞大軍回朝,喜不自禁,早起了一刻,卻不想殿外風寒露重,染上風寒之疾,不過董太醫已趕了過去,應無大礙,諸位就先散了吧。”原來漢靈帝在裸遊宮裡一夜瀟灑,聽聞得皇甫嵩已率大軍還朝,喜不自甚,衣服也沒多穿就跑到了殿外,此時正是寒冬天氣,體虛的漢靈帝又如何奈得了風邪侵體,染上了風寒之症,咳喘不止,高燒不退。
百官見上不成朝了,便紛紛告退,誰願意大清早冰天雪地站在這兒,不會兒功夫,大部分的官員都已走了,只剩下些與皇甫嵩相熟的還沒走。
盧植含笑道:“義真兄,我在舍下略備薄酒爲你們接風洗塵,走吧。”
一聽這話,皇甫嵩眼前一亮,道:“又讓子幹兄破費了。”
去年盧府的豪宴可是給皇甫嵩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盧植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這次可不同往常,如今黃賊初破,百廢待興,奢糜之宴可不敢擺了,只是些尋常酒菜,何談破費二字?”
皇甫嵩哈哈大笑,道:“總比軍營裡的大鍋飯好吃吧,走走走,這一年多沒喝酒,可把我嘴裡淡出鳥來了。”
於是一大票的人跟着他們的後頭,趕到了盧府。除了張溫之外其他上次來的人都到齊了,另外還有許多相熟的也來了,人數足足是上次的兩倍。
張溫沒來是因爲他此刻不在朝中,西涼北宮伯玉造反,韓遂、邊章叛亂又起,朝庭只好重新起用了董卓,任命他爲中郎將前去征討,打了幾個月也沒有拿下來(真不知道這個無能的董卓後來咋就混得風聲水起),只得任命張溫爲代車騎將軍前住征討,張溫點名要了孫堅做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