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涿郡大捷不同,長社大捷更多的現實意義是洛陽周邊的形勢轉危爲安,涿郡大捷只不過是官府對抗黃巾以來的首個勝利,由於幽州地處北境,就算幽州全失了也不可能動搖朝庭的根基,這個勝利只能是具有象徵意義的。
但長社之戰不同,穎川與洛陽相近,一旦穎川全境失守,京城洛陽將直接暴露在黃巾軍的面前,可以說此番大勝,拉開了官軍對黃巾軍的反擊大序幕,從此官軍一路高奏凱歌拉枯摧朽般地發起進攻,收復失地,最終將黃巾主力鎮壓下去。
對於被封爲騎都尉,劉澤多多少少有點意外,按理說晉升一級的話也就是封個軍司馬,相當於轉了正。騎都尉可比二千石的官,只比郡守國相低上一級。漢代兩千石的官職是一個分水嶺,也是能否躋身官僚階層的重要標尺,人們常用家世二千石來形容門閥地位。
劉澤沒想到自己在涿郡和廣宗拼死浴血都沒有拿到的位子到了長社只輕輕鬆鬆地看會雲看會風就拿到了,這次張讓他們緣何沒有從中作梗?難不成他們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刻?
其實劉澤想錯了,這次他晉封騎都尉,全是仗着皇甫嵩的功勞。劉澤的騎都尉,是皇甫嵩點明向朝庭要的,一則劉澤居功至偉,二則皇甫嵩也怕十常侍從中作梗,皇甫嵩甚至在上疏中隱晦提出若不能將他的舉薦名單落實的話,他就準備告老還鄉,讓別人來接他的位子。
皇甫嵩這一要挾顯然奏效了,長社大捷也只是首勝,與黃巾的大戰還在後頭,值此用人之計,漢靈帝和十常侍可不是傻子,一致決定等平定黃巾之後再找這個狂妄的傢伙的晦氣。不光皇甫嵩上報的名單全部覈准了,而且還封了皇甫嵩都鄉侯的爵位。同時還命令皇甫嵩朱雋乘勝追擊,一舉蕩平汝南、陳國、南陽一帶的黃巾。
接到聖旨,皇甫嵩自然也不敢怠慢,派出斥侯兵偵察各地黃巾的動向。波才和彭脫慘敗之後,向汝南方向流竄,收攏汝南各地零散的黃巾,又聚集起大約五六萬人馬,其後又北上陳國,攻打陳縣,大有死灰復燃之跡象。
南陽方面,新任的太守秦頡斬殺了黃巾渠帥張曼成,黃巾軍另舉趙弘爲渠帥,率軍十萬繼續佔據宛城,南陽的形式還是不容樂觀。
張寶在波才兵敗長社之後看到勢頭不妙便立即北渡黃河,到廣宗投奔張角去了。
於是皇甫嵩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自己率軍東進,直指陳國,計劃圍殲波才部於陳縣城下。另一路由朱雋率領,南下增援宛城,與秦頡合兵一處,圍剿南陽趙弘部。曹操此次所率的五千援軍與皇甫嵩東進剿敵,孫堅自然還是追隨朱雋出征。
鑑於前次穎川兵敗之後朱雋麾下的兵馬不足萬人,皇甫嵩將豫州豪強支援的私軍大約萬餘人全部配屬朱雋部。
至於劉澤,皇甫嵩命他還是趕回廣宗,張寶率部北渡,盧植那邊的壓力大增,正是用人之際,何況劉澤原本就是部屬盧植的。
事不宜遲,劉澤當即與皇甫嵩朱雋拜別,又與曹操孫堅等人辭行,率本部五百輕騎向北進發。
長社事了,劉澤便想着在第一時間趕回廣宗前線,按歷史的進程,此時盧植應該在廣宗接見皇上派來視察的宦官左豐了,以他的性格脾氣,肯定會斷然拒絕左豐的索賄要求.之後便是左豐在皇上面前進讒言,說什麼高壘不戰,怠慢軍心,漢靈帝寵信的就是一幫宦官,對他們是言聽計從,立即將盧植撤職問罪。
雖然現在搞不清盧植的狀況,劉澤還是決定快馬趕回廣宗,到底自己能幫上多大的忙,劉澤心中也沒底。
由於波纔在長社慘敗,豫州甚至是兗州的黃巾現在大多成了驚弓之鳥,遠遠地看到官兵的蹤跡就逃得無影無蹤,這倒讓劉澤省了不少事,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黃河南岸。
其時六月中,正值黃河汛期,河水滔天,在黃河渡口尋着幾個船家,皆不敢渡。劉澤拿出數倍的黃金來,船家也是不敢應承。直到張飛發怒,雷霆般地一番咆哮,船家這才戰戰兢兢地應了。不過黃河氾濫,船家小心翼翼地載着人馬渡河,用了三日光景纔將劉澤的五百人帶五百匹馬載了過去。劉澤謝過船家,雖然船家再三推託,劉澤還是將幾倍的船金付給了他們。爾後北上鉅鹿。
離廣宗只有幾十裡的路程之際,忽見對面來了一簇軍馬,旗幟鮮豔、盔明甲亮,卻是皇宮的禁衛軍,隊伍中間押解着一輛檻車。劉澤遠遠地看到,心頭一黯,敢情他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了一步。
張飛倒是沒心沒肺地道:“喲,是何人犯了重罪,要這幫禁軍來押解?”劉澤瞪了他一眼,也沒理他,拍馬直衝禁軍面前。
忽然前面有人攔道,禁軍隊伍起了一陣慌亂,一位軍侯模樣的軍官大聲喝道:“什麼人?”
劉澤勒住馬,道:“我乃騎都尉劉澤也是,你們檻車上所押何人?”
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禁軍傲慢,但他小小一個軍侯又豈是能和騎都尉比肩的,當即那軍侯一臉諂笑,道:“原來是劉都尉,下官失禮。都尉所問這檻車上是何人,不敢瞞都尉,這檻車上所押的正是前北中郎將盧植盧中郎。”
劉澤沉聲道:“盧中郎所犯何罪,竟被你們如此囚禁?”
“我等也是奉旨行事,至於盧中郎所犯何罪,我等卻是不知。”
“我乃盧中郎之下屬,有幾句話想和盧中郎說說,閣下可否行個方便?”
那軍侯遲疑了一下道:“這恐怕——”
張飛也趕了上來,一聽禁軍捉了盧植,不由大怒,喝道:“盧中郎浴血奮戰,卻被你們這幫混蛋逮了去,還有沒有天理了?他孃的,待俺上前劈了檻車,救出盧中郎,再找你們這幫混蛋算帳!”
說着,擄了袖子就要上前,他凶神惡煞般的模樣嚇得禁軍都是一哆嗦,連連後退。
關羽從側後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三弟,不可造次。”禁衛軍可是皇帝的親兵,冒犯了禁軍無疑是死罪。
張飛卻是不依不饒,喝道:“怕他個球,老子還不當這個差了,救出盧中郎,還是回俺涿縣逍遙自在去。”
劉澤看了張飛一眼,張飛便沒有了言語,劉澤回身道:“在下也只是簡單地問候盧中郎幾句而已,不會耽擱太久的。”
不知是劉澤官大的緣故,還是那軍侯被張飛嚇住了,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劉都尉,請。”
劉澤走上前去,檻車前面的禁軍士兵紛紛讓路。檻車內的盧植卻是一身囚服,雙手雙腳都被粗大的鐵褳銬住,形容憔悴,身形比往日更消瘦了幾分,但依然是目光炯炯,神情自若。
劉澤撲到檻車前,心中不禁一酸,道:“老師……”
盧植含笑道:“噢,是潤德啊,長社那邊戰況如何?”盧植身陷囹圄,見到愛徒,張口的第一句話不是訴說自己如何如何,而是關心着南方的戰事。
劉澤不禁淆然淚下,很簡略地將長社之戰的情形告訴了盧植。
盧植很認真地聽完劉澤的訴說,欣慰地道:“好好好!長社的這一把火燒得好啊!義真此番長社大捷打得漂亮,一鼓作氣乘勝而下,平定黃巾之亂爲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