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他們的叫喊,那數百名雜兵跑來的速度更快,時間不長,人們來到了黑臉大漢的屍體近前。人
們先是看看黑臉大漢的屍體,再瞧瞧道路上倒下一片的己方衆人,最後人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蓑衣漢子身上。隨
着呼啦一聲,雜兵們紛紛跑到蓑衣漢子的四周,把他團團圍住,一個個瞪着眼睛,向他怒目而視。“
人,是你殺的?”隨
着雜兵們向兩旁分開,從人羣裡走出來一名身材魁梧粗壯的彪形大漢,手中拿着一把長戟,他徑直地走到蓑衣漢子近前,站定,目光陰冷地看着他。
蓑衣漢子對於周圍的雜兵視而不見,他微微擡起頭,看向面前的這名彪形大漢,面無表情地說道:“人是我殺的。”
“嗯!”彪形大漢點點頭,說道:“冤有頭,債有主,你還有何話要講?”
蓑衣漢子語氣平淡地說道:“他該死。”彪
形大漢嘿嘿地笑了起來,毫無預兆,他猛的一揮右臂,手中的長戟掄圓了,對準蓑衣漢子的腦袋橫掃過去。耳
輪中就聽嗡的一聲,長戟的鋒芒在空中化成一道半月的環形。他這一戟,本以爲是十拿九穩,但偏偏掄空了。定
睛再看,原本站於他面前的蓑衣漢子,竟然不可思議的退出半米遠,長戟的鋒芒,在他的鼻尖前掠過。
蓑衣漢子是怎麼退出去的,別說出手的彪形大漢沒看清楚,在場的所有人,都沒看清楚,人們只覺得眼前一花,他便向後瞬移了半米。彪
形大漢將輪出去的長戟慢慢收回來,與此同時,他的目光在蓑衣漢子身上來回打轉,又打量他半晌,他哼笑出聲,說道:“速度還挺快的嘛!你再接我一戟!”說
話之間,他雙手持戟,向前猛衝,戟尖順勢刺向蓑衣漢子的胸口。結果這一戟,他再次刺空。蓑衣漢子的身形向旁橫移了半米,戟尖蹭着他的衣袖掠過。
連續兩擊都不中,彪形大漢的面子可掛不住了,他向四周掃視一眼,見己方的衆人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他眼中閃爍出怒火,大吼一聲,雙手將長戟高高舉起,作勢要向蓑衣漢子的頭頂劈砍過去。不
過這一次,蓑衣漢子沒有再閃躲,反而身形一晃,如同鬼魅一般,由彪形大漢的身側一閃而過。太快了,他的身法之快,讓人的肉眼都快跟不上他的速度。彪
形大漢高舉過頭頂的長戟豎立在空中,卻遲遲未能砸下去,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身體裡的力氣彷彿全部消失了似的。
過了片刻,他雙手抓握不住長戟,隨着咣噹一聲悶響,長戟掉落在地,與此同時,只見他的喉嚨處浮現出一條短短的紅線。
紅線變得越來越清晰,最後鮮血順着紅線流淌出來,他身子僵硬了片刻,而後直挺挺地向前撲倒。直
到死,他的雙眼都是瞪得又大又圓,眼中還帶着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沒看清楚對方是如何出的手。
靜!現場靜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在場的雜兵們,好像都忘記了呼吸。這時候,人羣中有人大喝一聲:“兄弟們一起上,將此賊碎屍萬段!”
“殺——”雜兵們終於反應過來,人們手持武器,一擁而上,對蓑衣漢子展開了圍攻。
可是人們衝上來的快,倒下的更快,也直到此時,人們才終於看清楚蓑衣漢子手中的劍,那是一把只有兩尺長,又窄又薄,樸實無華的劍。
此劍在蓑衣漢子的手中,隨着幾道一閃即逝的電光乍現,幾名最先衝到蓑衣漢子近前的雜兵,紛紛撲倒在地,無一例外,他們每個人的喉嚨處,都多出一條紅線。
沒有虛招,沒有花架子,劍出既要命。後面的雜兵們見狀,心生寒意,攻勢也隨之頓了頓。其中一名手持棍子的雜兵大叫一聲,一棍向蓑衣漢子的腰身橫掃過去。
不等蓑衣漢子做出躲閃或格擋,他的另隻手向外猛的一揮,一團白霧向蓑衣漢子的面門打了過去。
蓑衣漢子對這種下三濫的江湖伎倆並不意外,腦袋向旁一側,閃躲對方甩來的白灰。可
在他轉頭的瞬間,從他的這一邊也衝上來一名雜兵,依舊是揮手揚來一團白霧。蓑衣漢子閉上眼睛,摒住呼吸,手中劍向外一揮,這兩名揚出白灰的雜兵,雙雙倒地。即
便蓑衣漢子是閉着眼睛,但他的出劍依舊精準,劍鋒快如閃電般刺入兩名雜兵的喉嚨,又快如閃電般拔出,在他二人的脖頸處,只留下兩條細細又短短的紅線。
兩三百名之衆的雜兵,圍攻蓑衣漢子一個人,甚至把各種各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可是卻拿蓑衣漢子毫無辦法,反而自身被蓑衣漢子連殺二十餘人。這
些雜兵,是五校軍的一個曲,領頭的人是一名軍候。按理說,一個曲的滿編是五百人,但現在,五校軍減員嚴重,他們這個曲能有兩百多號人,已經算多的了。
身在人羣中的軍候看得清楚,這名蓑衣漢子,出手凌厲,己方兩百多名兄弟,在他面前竟然佔不到絲毫的便宜。他目光一轉,看向停於不遠處的劉秀等人。五
校軍軍候,自然而然地把劉秀等人當成了蓑衣漢子的同夥,他咬了咬牙關,對周圍的手下人一揮手,喝道:“隨我來!”說着話,他帶頭向劉秀那邊跑過去。見
到有一隊五校軍直奔己方這邊而來,龍淵等人不約而同地握住肋下的劍柄,正準備拔劍迎戰,就聽交戰的人羣中,傳來嘩啦啦的一陣混亂聲,緊接着,蓑衣漢子竟突破人羣的重圍,從人羣當中射了出來。
五校軍軍候,帶着手下人還沒跑到劉秀等人這邊,便被蓑衣漢子擋了下來。很
難想象,剛纔的交戰中,已有二三十名雜兵死在他的劍下,但在他的身上,卻連一個血點都沒沾上。蓑
衣漢子看向被他擋住的衆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們和我無關!你們要找的人是我!”
聽聞他的話,劉秀的眼眸閃了閃,眼中浮現出讚賞之色。這個漢子雖然神秘了一些,脾氣也古怪了點,但爲人卻很不錯,光明磊落,不願牽連無辜。剛
才他能爲百姓而殺人,不惜爲自己惹上這麼大的麻煩,也足以印證此人的品行。
這回劉秀沒有再袖手旁觀,他挑下戰馬,邁步走到蓑衣漢子的身邊,含笑說道:“兄臺,我雖不願惹事,但也不是怕事之人,即便這些賊兵想找我的麻煩,我也不介意和他們打一仗!”
蓑衣漢子轉頭,眼神怪異地看了一眼劉秀。尋常人遇到五校軍,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可這位倒好,自己幫他擋下來,他非但不領情,還要自己主動往上沾。既
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再護着他了,而且看這些人,都不像等閒之輩,估計也用不上自己護着。想到這裡,他向旁走出兩步,給劉秀讓出空間。對
五校軍,劉秀是厭惡到了極點。剛纔他想看清楚蓑衣漢子的身手到底如何,所以纔沒有插手,現在對方找到自己的頭上,他也不想再作壁上觀。他
邁步向對面的人羣走去。蓑衣漢子詫異地看着他,對面的衆人都是手拿武器,他竟然要赤手空拳的過去?一
名雜兵率先發難,端着長矛,向劉秀衝了過去,到了他近前,長矛的鋒芒直捅他的小腹。劉秀側身閃躲,一手抓住長矛的矛杆,另隻手一拳打中對方的下顎。
那名雜兵痛叫一聲,仰面而退,劉秀趁機奪過長矛,回手一擊,將對方刺斃在地。
劉秀側着身子,一手在後,握住長矛的尾部,一手在前,托住長矛的矛身,擺出起手式。
在軍中征戰這麼久了,劉秀自身的武藝也越來越精湛,而且他沒有特別擅長用什麼武器,也沒有特別不擅長的武器,什麼傢伙拿過來,他都可以用得有模有樣。
只看劉秀持矛的起手式,蓑衣漢子已然判斷出來,此人武藝紮實,的確無需自己分心去照顧他。劉秀和蓑衣漢子幾乎同時向對面的五校軍發難,雙雙攻了上去。同
一時間,龍淵、龍準、龍孛三人也跟着殺了上來,李通和虛英等人,則守護在馬車旁,保護車內的陰麗華、許汐泠、花非煙三人。
五校軍的人數雖然,但卻只是些烏合之衆,與他們交手的劉秀、蓑衣漢子乃至龍淵、龍準、龍孛,個個都是高手,雙方打到一起,人多勢衆的五校軍非但不佔任何的優勢,反而還被劉秀五人逼得連連後退。眼
瞅着對方越戰越勇,而己方的兄弟越打越少,傷亡過大,五校軍軍候自知不敵,一邊連連後退,一邊吹出悠長的口哨聲。
聽聞哨音,五校軍雜兵立刻停止了進攻,也不管同伴們的屍體和傷者,能跑的人全都跟着軍候跑了。這
些五校軍,來得快,跑的也快,時間不長,雜兵們的身影統統消失在荒山野嶺之中。劉
秀等人也沒有繼續追擊。看到五校軍全部撤走,劉秀將手中的長矛向地上一戳,而後抽出手帕,擦了擦手上和身上的血跡,然後瞅瞅不遠處的蓑衣漢子,後者身上依舊是十分乾淨,他忍不住讚歎道:“兄臺好高強的武藝!”“
你們也不錯!”蓑衣漢子收劍入鞘,實話實說道。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偶遇的這幾人,身手竟然都這麼高強。
劉秀笑問道:“我聽說江湖中有一個門派,名爲黯門,黯門的門主,名爲黯,不知那位黯門主,是不是兄臺?”蓑
衣漢子明顯怔了一下,他將頭上的斗笠摘下來,看向劉秀,問道:“金先生也是江湖中人?”劉
秀含笑擺擺手,說道:“我非江湖人,只是對江湖事很感興趣,對一些江湖傳言,也會有所耳聞。”蓑
衣漢子與劉秀對視片刻,然後重新戴上斗笠,說道:“以前有黯門,以後,不會再有。”稍頓,他話鋒一轉,問道:“金先生是哪裡人?”
“洛陽。”
“洛陽?”蓑衣漢子問道:“那麼金先生來魏郡是?”“
只是恰巧路過魏郡。”“
不知金先生要前往何處?”“
平原郡。”
“……”他還真沒想到,他們要去的地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