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劉秀能更進一步的,可不僅僅是劉接,還包括趙王劉林、真定王劉楊,以及劉秀麾下的鄧禹、吳漢、賈復、耿弇、寇恂、馬武諸將。
不過在劉秀看來,現在依舊不是最佳的時機,他還得再繼續等。對
於這些勸進的言論,劉秀一律嚴厲對待,強行壓了下去。不
日,天子詔書傳到了邯鄲。在
詔書中,劉玄對於劉秀在河北的作爲,大加稱讚,簡直把劉秀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對於劉秀所做出的功績,更是誇讚到沒邊了。
在詔書的末尾,劉玄冊封劉秀爲蕭王,並讓劉秀將河北兵權交於尚書令謝躬,他自己回長安覆命。讓
明眼人來看劉玄的這份詔書,前面說的那些話,基本都是假的、虛的,沒什麼實際意義,甚至連給劉秀的封王,也只是走個過場罷了,只封王,沒封地,那就是個空頭銜嘛!這
份詔書,真正要表達的,就是讓劉秀放下兵權回長安。看得出來,劉玄對劉秀在河北的做大,忌憚不已,現在打算收回劉秀手中的兵權,回到長安,任他宰割。接
到劉玄的詔書後,劉秀接受了劉玄的封賞,收下蕭王的印綬,至於將自己的兵權交給謝躬,自己要回長安覆命,那對不起,他做不到。
劉秀給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雖說他在河北平定了王郎之亂,但河北遠沒有進入太平盛世。
在河北境內,流竄着大批的賊軍,包括銅馬、尤來、青犢、高湖、重連、五校、富平等等起義軍。別
說銅馬、尤來那些大型的起義軍人數衆多,即便是像五校軍這種中型起義軍,人數都多達二十餘萬。
整個河北地區,大大小小的起義軍,數百萬之衆,河北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當
初劉秀奉命來河北巡撫,平定叛亂是他的工作,平定賊軍也同樣是他的工作,現在他的工作遠未完成,又豈能半途而廢,回長安享受太平盛世?
對於劉玄的這封詔書,劉秀是接受封王,但不肯回長安覆命,而且他也給出了拒絕回長安的理由。
劉秀不肯回長安,送詔書的使臣也拿他沒辦法。劉秀的態度,讓謝躬更加認定劉秀有不臣之心,對他的提防之意也更重,甚至都透出了敵意。此
時,邯鄲的局勢很有意思,由原本的王郎一人做主,現在變成了劉秀和謝躬兩人做主。兩
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在邯鄲城內劃出一條分界線,劉秀掌管邯鄲的東半邊,謝躬掌管邯鄲的西半邊。在
兩人共同治理邯鄲期間,劉秀和謝躬也都沒閒着。
劉秀派人出使邯鄲東面的清河郡,希望清河郡能效忠於自己,謝躬則派人出使邯鄲西南的魏郡,希望魏郡能效忠於朝廷。兩
人的動作都行之有效。清河郡太守連琦向劉秀表了忠心,而魏郡太守陳康,則向謝躬表了忠心。說起來,在劉秀和謝躬共同治理邯鄲期間,兩人都是有所收穫。
劉秀接封不聽召,讓劉玄大爲惱火,這則是在趙萌的預料之中,他讓劉玄趕快給代郡太守趙永去書信,趁着劉秀還沒把注意力轉移到幽州的空檔,儘快拿下代郡,然後再替換掉上谷太守和漁陽太守,進而控制整個幽州,斷掉劉秀的幽州根基。
劉玄採納趙萌的意見,傳詔趙永,調趙永到長安任職。趙永以爲天上掉餡餅,好事落到了自己的頭上,屁顛顛的離開了郡城桑乾,南下去往長安。
他人還沒出代郡地界,消息傳到了上谷,上谷太守耿況聽聞這個消息後,大吃一驚。他急忙修書一封,派人連夜追趕趙永。耿
況派出的屬下,很快在代郡地界追上趙永,將耿況的書信交給了他。
趙永是代郡太守,耿況是上谷太守,兩郡左右比鄰,趙永和耿況自然也是老熟人。
也正因爲是熟人,耿況在書信中的話也說得很直白。耿
況幫趙永做了一番分析。更始與蕭王的河北之爭,愈演愈烈,幽州爲重中之重。現
更始調你到長安,目的是什麼?你在代郡的功績,真大到都傳進了長安,連更始帝都對你青睞有加?不可能!
更始帝調你去長安,其目的是爲了派人接管代郡,以代郡爲根基,進而控制整個幽州。如此一來,便可大大消損蕭王在河北的實力。而
你呢,到了長安,也必然會受到更始的重用,充其量就得一閒職,天下腳下,遍地貴胄,你無根無基,又哪裡有在代郡做太守來得逍遙自在?
說白了,代郡在北疆,天高皇帝遠,身爲太守的趙永在這裡,那就是名副其實的土皇帝,跺一腳,整個代郡顫三顫。而
去到長安呢,他這個代郡土皇帝,一下子就會變成只小螻蟻,隨便哪個權貴看他不順眼,都能一腳把他踩死。
看到這裡,趙永被熱血衝昏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同時也驚出一身的冷汗。耿況的這番分析,讓他有醍醐灌頂之感。他
繼續往後看,耿況給他出的注意是,不能接受更始的召見,不能去長安任職,你應該去邯鄲,拜見蕭王,向蕭王俯首稱臣,如此方可繼續做代郡的太守。
看罷耿況的建議後,趙永深以爲然,當即改了主意,不再去長安,而是取道前往邯鄲。
邯鄲,劉秀府邸。這
天早上,劉秀吃完早飯,在書房裡坐了一會,靜下心來,連續寫了兩封書信。
一封是寫給陰麗華,表達他的思念之情,另一封是寫給陰識,讓他護送陰麗華回新野老家。他
這次接封不聽宣,必然會讓劉玄大動肝火,自己遠在河北,劉玄還奈何不了自己,他擔心,劉玄會暗中把矛頭指向自己的家人。
大哥死了,二哥死了,二姐死了,大姐住在母親的孃家,小妹業已嫁給了李通,現在劉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妻子陰麗華。讓
陰識把陰麗華接回新野老家,起碼安全上能有所保證。他把自己寫好的書信交給虛英、虛飛、虛庭三人,讓他們帶着自己的書信回去,並對陰麗華提供保護。虛
英、虛飛、虛庭齊齊躬身施了一禮,而後拿起劉秀寫好的兩卷書簡,轉身離去。等他們三人走後,劉秀吁了口氣,離家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麗華在家中如何。
他心頭感慨萬千,正琢磨着,郭聖通和許汐泠從外面走了進來,後者手中還端着一杯熱騰騰的茶水。進
入書房,許汐泠說了一聲:“主公!”而後她把茶杯放在桌案上,站立到一旁。
郭聖通看了她一眼,問劉秀道:“妾剛剛看到虛英他們急匆匆的離府,而且都揹着行囊,夫君可是派他們遠行?”虛
英三人都是劉秀的貼身侍衛,而郭聖通是劉秀的夫人,他們之間也經常接觸,彼此之間自然很熟悉。
“嗯!”劉秀點了點頭,說道:“我讓他們去趟南陽,護送麗華回新野老家。”
郭聖通眼眸一閃,喃喃問道:“姐姐她……”
劉秀淡然一笑,說道:“我與天子,已漸成水火不容之勢,麗華還是回新野老家更安全些。”郭
聖通哦了一聲,沉吟片刻,問道:“阿秀爲何不讓虛飛他們接姐姐來河北?”許
汐泠聞言,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同時深深看了一眼郭聖通。沒
等劉秀說話,許汐泠緩緩說道:“麗華夫人若回新野老家,還可平安無事,倘若來河北,半路必遭劫難!”現
在劉玄對劉秀可是充滿了提防和戒備,劉秀派人把陰麗華送到新野老家,這或許還不算是個事,可一旦劉秀派人接陰麗華來河北,那可是捅了馬蜂窩。
你把家人接到河北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已經打算在河北造反了?劉玄無論如何也不會放行,而且這麼做還給了劉玄對麗華下手的口實。
見劉秀看向自己,郭聖通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姐姐一個人在家裡生活太辛苦了,理應來河北,與夫君團聚纔是……”
她話到一半,突然臉色一變,捂着胸口,連連乾嘔起來。許
汐泠嚇了一跳,劉秀也急忙站起身形,扶住身形搖晃的郭聖通,問道:“夫人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郭
聖通乾嘔了好一會,纔算把嘔吐感強壓下去,她有氣無力地搖搖頭,說道:“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可能是受了風寒。”
劉秀揚頭說道:“龍淵!”
“屬下在!”他話音剛落,龍淵從外面走了進來,向劉秀拱手施禮。“
去請醫官來,幫夫人看一看。”劉秀說道。“
是!”龍淵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郭聖通向劉秀強顏笑了笑,說道:“夫君不用擔心,妾的身體沒事。”
“剛剛開春,河北這裡的溫差大,還是得多注意些。”劉秀轉頭看向許汐泠,說道:“汐泠,代我送夫人回房間休息。”
“好!”許汐泠走到郭聖通身旁,攙扶着她,走出書房。
等郭聖通和許汐泠離開,劉秀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可以,他當然很想把陰麗華接到河北,夫妻二人團聚,但正如許汐泠所言,他一旦這麼做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劉玄又怎麼可能會放走麗華?
劉秀不願意現在稱帝,陰麗華也是他考慮的因素之一。
他在書房裡看書的時候,外面傳來噔噔噔急促的腳步聲,時間不長,龍淵連門都沒顧得上敲,直接衝了進來,一臉喜色地說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劉秀不解地看着龍淵,不明白平日裡一直老成穩重的龍淵,這是怎麼了。他問道:“什麼事?”
“主公,夫人有喜了!”
劉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騰的一下站起身形,邊快步往外走,邊急聲問道:“當真?”“
醫官已經替夫人把過脈了,千真萬確,絕對錯不了!”龍淵興奮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