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麗華並沒有喝多少酒,從頭到尾,她只喝了兩杯而已,但此時臉色已紅得厲害。
坐在鋪墊上,她感覺雙頰發燙,腦袋也有些昏沉。雪瑩最先發現她的不對勁,走上前來,低聲問道:“小姐,你沒事吧?”陰
麗華只是微微搖下頭,有氣無力地說道:“頭有些暈……”她
話音剛落,韓夫人突然拿着酒壺,走了過來,樂呵呵地爲陰麗華又倒了一杯酒,說道:“這是宛城送來的桂酒,醇香可口,並不會醉人的,來,我們姐妹再喝一杯!”
說着話,她把倒滿酒的杯子遞到陰麗華的面前,含笑看着她,等她接杯。
陰麗華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喝了,她說道:“請韓夫人見諒,民女酒量有限,已不能再飲。”韓
夫人露出爲難的表情,問道:“妹妹連一杯酒也不願陪姐姐喝嗎?是不是姐姐以前有哪裡得罪過妹妹?”沒
等陰麗華說話,雪瑩急聲說道:“夫人誤會了,我家小姐沒有那個意思,而是……”她
話都沒說完,韓夫人已惡狠狠地怒視着她,沉聲喝道:“放肆!這裡哪有你一個奴婢說話的地方?”雪
瑩被她訓斥得面紅耳赤,低垂下頭。韓
夫人不依不饒地還要開口訓斥,陰麗華突然接過她手中的杯子,說道:“韓夫人,這杯酒我喝就是了。”說着話,她一仰頭,將一杯的酒水一飲而盡。
雪瑩雖是她的丫鬟,但與她情同姐妹,哪裡容得外人如此當衆訓斥?
看陰麗華幹了一杯酒,韓夫人臉上的怒氣這才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滿臉的笑容,她樂呵呵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同樣是一口喝乾。接
着,她再次提起酒壺,笑道:“今日能與妹妹相識,真是人生一大幸事,來,我們姐妹再乾一杯!”
說話之間,她又倒滿了酒,依舊是把酒杯遞到陰麗華的面前。
此時,陰麗華已經頭暈得厲害,看韓夫人都是重影的。她擺手說道:“韓夫人,民女實在是不能再多喝了……”
不等她說完,韓夫人笑道:“只是一杯酒而已,倘若妹妹再推三阻四,就是成心讓姐姐下不來臺,姐姐可不高興了。”說着話,她把酒杯硬往陰麗華的手裡塞。
陰麗華則是一個勁的往外推,她二人一送一推,突然咣噹一聲,酒杯在她二人的手掌中間掉落,摔在桌案上,裡面的酒水也都濺了出來,灑了陰麗華一身。
韓夫人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連忙繞過桌案,走到陰麗華身旁,關切地問道:“妹妹沒事吧?”幾
乎大半杯的酒都灑在了陰麗華的衣服上,而且浸溼的部位還是胸口和小腹,陰麗華玉面緋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陰麗華一臉的窘迫,韓夫人連忙道:“沒關係、沒關係,我帶妹妹去換身衣服就好!”說着話,她託着陰麗華的玉臂,把她從坐席上拉了起來。自
己現在這副樣子,肯定走不出後宅的門,也只能依照韓夫人所言,去換身衣服了。韓夫人拉着陰麗華,邁步向外走去,雪瑩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出了宴會的大廳,再往前走,是後花園。韓
夫人拉着陰麗華走進花園後,她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跟過來的雪瑩,面沉似水地說道:“站住!此乃後宮禁地,你一個小丫鬟,怎能進來?”
雪瑩皺着眉頭說道:“奴婢得照顧我家小姐……”
“你認爲本夫人還照顧不好麗華妹妹嗎?”
“我……”雪
瑩還要說話,陰麗華向她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這個韓夫人,顯然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在這裡把她惹惱了,她或許不敢對自己怎麼樣,但對雪瑩這個下人,可未必會心慈手軟。
陰麗華柔聲說道:“有韓夫人照顧我,沒事的,雪瑩,你先回去吧!”說
話的同時,她深深看了一眼雪瑩。雪瑩是陰麗華的貼身丫鬟,與她心意相通,看到陰麗華的眼色,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再多言,分別向陰麗華和韓夫人福身施了一禮,然後退出花園,向後宅的宴會廳走去。看着她離開,韓夫人這才放下心來,表面上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她柔聲說道:“妹妹,不是姐姐說你,你身邊的這個丫鬟,實在是不懂規矩,改天姐姐送你幾個懂事的丫鬟。”陰
麗華淡然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韓夫人也不在意,心中暗暗冷笑,看你還能清高到什麼時候?她把陰麗華領到自己所住的別院,然後讓侍女取來一套嶄新的深衣。劉
玄這個皇帝,現在連件龍袍都沒有,他的夫人,自然也沒有太精美的服飾。好在韓夫人得寵,她的深衣,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都很不錯。韓
夫人看着侍女送過來的深衣,再瞧瞧陰麗華身上的留仙裙,她心裡頗感不是滋味。自己身爲天子的夫人,穿着也趕不上陰麗華這一介民女。
她強顏歡笑地說道:“這件衣服是新的,妹妹可以放心穿。”陰
麗華點下頭,說道:“多謝韓夫人。”“
妹妹叫我姐姐就好。”陰
麗華不置可否,接過侍女遞來的深衣,然後眼巴巴地看着韓夫人。後
者與她對視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扶了下額頭,說道:“妹妹先更衣,姐姐在外面等你。”說着話,韓夫人帶着侍女走了出去。
等韓夫人離開,陰麗華這才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溼了好大一片的衣裙,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外面的薄紗和裡面的留仙裙一一脫下來,換上曲裾深衣。陰
麗華穿着留仙裙,給人飄飄欲仙之感,現在換上曲裾深衣,將她的身材包裹得愈發玲瓏有致,少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卻多了幾分婀娜多姿,嬌豔欲滴。正
所謂顏值即正義。像陰麗華這種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美女,無論穿什麼樣的衣服,對她的影響都不大,反而還能顯露出獨有的風情和韻味。
當韓夫人再次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業已換上一身曲裾深衣,美得令人驚豔的陰麗華,韓夫人的整個心都快被妒火燒化。但
她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是天生下來就得到老天的眷顧,比如眼前的陰麗華。不
僅出身於名門望族,而且自身還美得不可方物,彷彿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被她一個人獨佔了。經
過一番折騰,陰麗華的酒勁也上來了,頭暈得更加厲害。她有些站立不住,倒退了兩步,坐到牀榻上。韓夫人故作關切地走上前來,問道:“妹妹怎麼了?”
坐在牀榻上的陰麗華,身子無力地向旁倚靠着,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天旋地轉。她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有些頭暈……韓夫人能否派人送我回府?”“
哎呀,”韓夫人一臉無奈地說道:“妹妹醉成這個樣子回府,姐姐我也不放心啊,妹妹若不嫌棄,就先在姐姐這裡休息一會吧!”說
着話,她攙扶着陰麗華的身子,將她放躺在牀上。
陰麗華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心裡清楚得很,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睡在韓夫人的房間裡。她想把韓夫人推開,奈何身子根本就試不出來力氣。
韓夫人把陰麗華放倒在塌上,看她掙扎着想起來,但又坐起不來的樣子,她嘴角勾起,慢悠悠地說道:“妹妹安心在這裡休息就是,不會有人來打擾妹妹的!”當
然,除了陛下!
一想到這麼高貴聖潔,無論家世還是容貌,都要遠勝過自己的陰麗華,即將變成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女人,她心裡便有一種變態的滿足感。安
頓好陰麗華,韓夫人也沒有再房間裡多待,快步走了出去,對自己的一名貼身侍女小聲交代了幾句。
等她說完,那名侍女點頭答應一聲,快步走出別院,直奔前庭而去。
前庭那邊,依舊是歌舞昇平,劉玄和賓客們一邊推杯換盞,一邊欣賞着歌舞。
就在劉玄與在場賓客其樂融融的時候,一名內侍從外面走了進來,到了劉玄身旁,於他耳邊低聲細語了幾句。
劉玄聽後,眼睛頓是一亮,緊接着,他不動聲色地揮了下手,內侍躬身施了一禮,退出大廳。
而後,劉玄像沒事人似的,繼續與賓客們有說有笑。過了有兩三盞茶的工夫,劉玄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形,含笑說道:“朕先出去解個手,等朕回來,再與諸位繼續暢飲!”說着話,他又特意向陰識、陰興眨眨眼睛,笑道:“次元、君陵,可要等朕回來啊!”陰
識、陰興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一臉的茫然,還沒弄懂劉玄是什麼意思,他已經笑吟吟地邁步向外走去。兄
弟倆對視一眼,皆是啼笑皆非,感覺要麼是劉玄喝多了,要麼是這個人的腦子不太正常。
對於劉玄這個皇帝,陰識、陰興也是打心眼裡不以爲然,在他兄弟二人的心目當中,劉縯纔是該坐上皇位的那個人。劉
玄藉着尿遁,出了宴會大廳,到了外面,韓夫人派來的那位侍女立刻走上前來,福身施禮,輕聲說道:“陛下!夫人有請!”
他吞了口唾沫,兩眼閃現出精亮的光彩,聲音顫抖地問道:“她在韓夫人的房間裡?”
侍女知道他說的她是指誰,迅速地點下頭,說道:“正在夫人的牀上休息。”
劉玄聞言,恨不得一下子背生雙翼,直接飛到後宅。
他沒有再多問,邁步向後宅方向快步走去。坐在宴會大廳裡的朱鮪和張卬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皆是露出笑容。過
了今晚,可就有熱鬧看了!身爲族兄的劉玄,搶了族弟劉秀的心上人,倘若因爲陰麗華這個女人,真能把劉秀給逼反了,那可就再好不過了。他
們可以趁此機會,連劉秀帶劉縯,一併除掉,永絕後患。以後這漢室天下,也就是他們的了,至於劉玄,就只是個被他們玩弄在股掌之間的傀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