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北營裡端的莽軍,隨着外面的莽軍不斷的向裡面擁擠,裡面的人無路可退,紛紛落入黃淳水中。一時之間,人們的嚎叫聲、呼救聲此起彼伏,連成了一片。
正面面對的是不斷向前推進漢軍戰陣,而背後是黃淳水這條絕路,數萬莽軍被困在狹小的北營,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其狀已不是悲慘,而是令人心寒。“
大人,現在怎麼辦?”“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看
着周圍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孔,聽着人們一聲聲的呼喊,甄阜徹底傻眼了,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當年項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以五萬人就能擊破四十萬秦軍,可是到了自己這裡,同樣是破釜沉舟,同樣是背水一戰,爲了八萬將士,還打不過區區數萬的反軍呢?這是甄阜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前後都是死路,莽軍的軍心已經不是瓦解,而是崩潰了。
大批的莽軍在漢軍的戰陣面前,選擇了繳械投降,可還有無數的莽軍,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便掉入黃淳水中,一命嗚呼。
黃淳水之戰,戰鬥從早上開始,直到持續到傍晚才全部結束。
此戰,漢軍大獲全勝,連破樑丘賜軍和甄阜軍兩座大營。十萬莽軍,陣亡三、四萬之衆,其中起碼有兩萬人是被黃淳水淹死的。
其餘的莽軍,基本悉數向漢軍投降了。另外,交戰當中,樑丘賜被王常砍殺,甄阜也在莽軍的北營,被漢軍生擒活捉。
對甄阜的處置意見,劉縯、王匡、王常、陳牧等漢軍將領的意見出奇的一致,殺!
劉縯自然對甄阜恨之入骨,二弟劉仲、二妹劉元,都是死在甄阜的手裡,劉縯當然要爲家人報仇雪恨。綠
林軍對甄阜也是憎恨到極點,當初無論是平林軍還是新市軍,死在甄阜手裡的弟兄不計其數,現在擒住甄阜這個最貴禍首,哪還能留下他?漢
軍在黃淳水的勝利,意義重大。
其一,殲滅甄阜、樑丘賜的十萬大軍,南陽境內已再無能威脅到漢軍的勢力,徹底奠定了漢軍在南陽的主導地位。
其二,此戰無疑又是一記對新莽朝廷的重重一拳,讓本就已病入膏肓的新莽朝廷愈加的搖搖欲墜。其
三,漢軍通過這一戰,在全國範圍內,徹底打出了自己的名號,名聲大震,成爲繼赤眉軍之後,又一大破莽軍的起義軍,
黃淳水之戰後,漢軍方面光是接收降兵就有數萬之衆,各地前來投奔者,不計其數,一時間,漢軍的實力突飛猛進,聲勢浩大。
南陽各縣,亦紛紛倒戈,競相歸順漢軍,不過有一地倒是個例外,宛城。甄
阜和樑丘賜被殺,南陽郡府還有一員大將尚存,岑彭。岑
彭堅守宛城,拒不投降。
對此,漢軍諸將都感覺可笑,甄阜和樑丘賜的十萬大軍都被己方殲滅了,只剩下岑彭和區區一座‘空無一兵’的宛城,竟然這般不識時務,不是自取滅亡嗎?
其實宛城並非空無一兵,城內還有數千郡軍,以及岑彭臨時徵召的數千壯丁。只不過在現在漢軍諸將的眼中,這數千人的郡軍和數千人的壯丁,根本不值一提。
張卬主動請纓,願率領一萬將士,出兵宛城,擒下岑彭。劉縯和岑彭交過手,知道岑彭其人有勇有謀,非甄阜、樑丘賜之流能比,張卬去攻,只怕會鎩羽而歸。
劉縯反對張卬去攻宛城,反倒是王匡、王鳳、陳牧、廖湛、成丹、朱鮪等將都十分支持張卬的請纓。
現在綠林軍和柱天軍已經合併,統稱爲漢軍。
既然是漢軍,自然是要尊劉氏爲主,如果綠林軍兄弟自己再不去爭點功勞,以後豈不要被以劉縯爲首的劉氏壓得死死的?當
雙方共同面對莽軍這個大敵的時候,綠林軍和柱天軍真的能團結一致,上下一心,共同對外。
可是一旦外界沒有了莽軍這個大敵的存在,綠林軍和柱天軍的內部矛盾立刻就會浮出水面。這
也是兩軍從剛剛結盟之時就存在的問題,且一直沒有得到解決。隨
着黃淳水之戰的大獲全勝,漢軍勢力在南陽的迅速擴張,雙方的這個矛盾非但未減弱,反而還進一步的尖銳和激烈了。最
終,在綠林軍衆將的一再堅持之下,劉縯也只能妥協,同意張卬率軍去打宛城。和
張卬一部同去往宛城的還有一人,劉秀。劉
秀去宛城,倒不是爲了和張卬一同打岑彭,而是去宛城的郊外,接陰麗華回新野。
雖說柱天軍早已攻陷新野,但畢竟郡府的威脅一直都在,局勢十分不穩,劉秀也不敢把陰麗華冒然接回新野。
現在以甄阜和樑丘賜爲首的十萬莽軍,全軍覆沒,南陽只剩下岑彭一部,孤守宛城,大局已定,這時候,劉秀終於可以放下心來,把陰麗華光明正大的接回新野。劉
秀等人是和張卬一部一同出的大營,不過兩人並沒有一路同行。主
要是張卬覺得劉秀去宛城接陰麗華是假,跟着自己去宛城搶功纔是真。
雖說表面上張卬對劉秀樂呵呵,客客氣氣的,但話裡話外,又都透着提防和猜忌。
看張卬這樣態度,劉秀又怎會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劉秀本來就沒有要和他爭功的意思,而且攻打宛城,不是那麼容易的,岑彭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可看張卬現在的架勢,好像只要率軍過去,一走一過之間,就能輕鬆攻陷宛城,擒下岑彭,這讓劉秀又覺得好笑,又很是無奈。當
晚,張卬一部駐紮休息的時候,劉秀來到張卬的營帳。
聽聞劉秀來了,張卬立刻出帳相迎,滿臉堆笑地說道:“劉將軍,還未休息啊!”劉
秀含笑拱手,說道:“我是來向張將軍辭行的。”張
卬一怔,面露不解之色,愣了片刻,他連忙側身,向營帳內擺手說道:“劉將軍,帳內說話。請!”“請!”兩
人走入營帳裡,落座後,張卬讓手下兵卒上茶。等兵卒端送上來茶水,他不解地問道:“劉將軍,你說的辭行是?”劉
秀一笑,說道:“我與麗華,許久不見,現心急如焚,故打算連夜趕路,不想在此地多做耽擱。”
他心儀陰麗華的事,不是什麼秘密,綠林軍衆將也都知曉此事。
聽聞劉秀的話,張卬樂了,笑問道:“劉將軍,我部大軍抵達宛城,最多不超過三日,難道這區區三日,劉將軍都等不了?”劉
秀說道:“麗華獨自一人住在宛城郊外,我心中甚是掛念,一刻也不想多耽擱了。”張
卬與劉秀對視片刻,見他不像是虛言,他收斂笑意,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道:“是啊,陰小姐一人住在宛城郊外,的確太危險了,尤其是現在,岑彭於宛城做困獸之鬥,還指不定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劉將軍早日接陰小姐回家,對陰小姐而言,也是多一分安全!”
“正是!”張
卬說道:“如此,我也不攔着劉將軍了,不過,劉將軍要先行去往宛城,路上也要多加小心纔是!”劉
秀拱手道謝,沉吟片刻,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張將軍,岑彭其人,文武雙全,既善攻,也善守,當初岑彭孤守新野,我軍便久攻不下,連連碰壁,今次岑彭又孤守宛城,張將軍務必要多加謹慎,切不可輕敵啊!”
張卬仰面而笑,向劉秀擺了擺手,說道:“劉將軍多慮了。”既
然劉秀都要走了,不會再和自己爭功,有些話,張卬也不必再掖着藏着。他
說道:“甄阜、樑丘賜十萬之衆,全軍覆沒,這對宛城的士氣,已是致命的打擊,現南陽諸縣,紛紛投靠我軍,宛城更成爲一座孤立無援的死地,城內將士的士氣,可想而知。就算岑彭冥頑不靈,可只他一人,又豈能抵擋得住我部的千軍萬馬?”“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岑彭……”不
等劉秀把話說完,張卬笑道:“岑彭小兒,想以一己之力,違抗天命,逆天而行,自取滅亡爾。”劉
秀暗歎口氣,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黃淳水之戰的大獲全勝,把己方的許多將士又養成了驕兵,或許這時的一場失敗,一次碰壁,倒也不是件壞事。
他站起身形,拱手說道:“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張將軍,在下就不多叨擾了,就此別過,望張將軍此戰能馬到功成!”“
哈哈!”張卬大笑,起身向劉秀拱手回禮,說道:“借劉將軍吉言!此戰,我張卬必打出漢軍的威名,再壯我漢軍之雄威!”劉
秀別過張卬,回到自己的營帳。虛
英、虛飛、虛庭三人正在收拾東西,和劉秀一同前來的還有朱祐、李通和許汐泠。見劉秀回來,李通上前,問道:“主公,張將軍攻打宛城,可有良策?”劉
秀苦笑着搖了搖頭,此次張卬攻打宛城,根本沒想過什麼戰術戰策。
聽張卬的意思,好像他的大隊人馬一到宛城,城內的守軍便不戰自降了,唯一會負隅頑抗的只有岑彭,而岑彭一個人,也不足爲懼。李
通眉頭緊鎖,說道:“對陣岑彭,又怎能不想對策呢?即便張將軍率領一萬大軍,只怕也難以攻陷岑彭駐守的宛城啊!”劉
秀聳了聳肩,說道:“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儘快把麗華接回新野,宛城的局勢越來越危急,麗華住在宛城郊外,也越來越危險了!”南
陽接下來的戰事,肯定是要圍繞着宛城來打,就住在宛城邊上的陰麗華,難免要受到波及。
李通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跟着虛英等人一併收拾東西。許
汐泠在旁,表情如常,但眼神閃爍個不停。她
知道劉秀一直都有個心儀的女子,這個女子就是陰麗華,就內心而言,許汐泠除了妒忌之外,還有幾分好奇,陰麗華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劉秀這樣的人都對她念念不忘。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