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李通等人雖是繞路而行,在路上耽誤了十好幾天的時間,但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回到舂陵。
他們直取去了劉縯家。九兒是先劉秀等人一步到的舂陵,劉縯已然聽說了李家的事。
衆人在大廳裡落座後,劉秀對劉縯正色說道:“大哥,李公出事,李家暴露,我們的起事得大大提前了。”李
通和李軼對視一眼,雙雙起身,向劉縯躬身施禮,說道:“將軍,這次都是因爲我等的疏忽……”劉
縯一笑,向他二人擺擺手,又示意他倆坐下,他語氣輕快地說道:“其實我早就等不及了,現在起事也好!只可惜,連累李公蒙難!”說
到這裡,劉縯臉色陰沉地說道:“次元、季文,你二人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王莽他必須得血債血償!”李
通眼圈一紅,又向劉縯深深施了一禮。李軼則是雙膝跪地,向劉縯叩首,說道:“屬下李軼,願爲主公效犬馬之勞!”劉
秀不太喜歡李軼,不過劉縯對李軼的印象很不錯,他走到李軼近前,伸手把他攙扶起來,含笑說道:“季文在宛城做的事,我都聽說了,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李
軼正色說道:“爲主公效力,季文不覺辛苦,只可惜我等在宛城遭遇到了埋伏,向外突圍的時候,全部的物資以及大半的兄弟都……都折損在城內了。”劉
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這些事了。他拉着李軼,重新落座,而後環視衆人,說道:“目前,我們的弟兄已接近兩千。”
此話一出,連劉秀都暗吃一驚。
他只知道大哥這裡已經不再留人,凡是前來投奔的人,都被秘密送到了白山,想不到才這麼短的時間裡,藏在白山的弟兄已經接近兩千了。
鄧禹等人眼睛同是一亮,互相看了看,皆是面露喜色。劉縯繼續說道:“我相信,再過不了多久,我們的弟兄可達到三千人。”李
通皺着眉頭,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擔心,郡軍隨時可能趕到舂陵,圍剿我等。”劉
縯聞言,仰面而笑,他轉頭看向九兒,說道:“九兒姑娘,你給大夥兒講講郡城那邊的消息吧!”
坐在最末尾的九兒站了起身,清了清喉嚨,揹着小手,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同時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在郡城的兄弟……”她
剛起了個話頭,劉秀便樂呵呵地打斷道:“九兒,你怎麼會有兄弟在郡城?”
“主公,你沒聽說過天下乞兒是一家嗎?”九兒揚着秀氣的眉毛,用眼角餘光睨着劉秀,反問道。她
現在還是一副小乞丐的打扮,破衣爛衫,臉上也是黑一塊白一塊的,揚起眉毛,斜眼看人的姿態,不會讓人覺得厭煩,反而會覺得很可愛。在
場衆人都被九兒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劉秀也樂了,連連點頭,說道:“你繼續。”
九兒又白了劉秀一眼,說道:“我在郡城的兄弟看到,都尉樑丘賜帶着八千郡軍,離開了郡城,向北去了。”“
啊?”劉秀、鄧禹、李通等人聞言同是大吃一驚。
八千郡軍?那幾乎是南陽郡全部的軍力了!己方的人員都已經隱藏起來,明面上只幾百人而已,要說郡府要來剿滅己方,不可能出動八千之衆的大軍。當
初剿滅綠林軍,郡府也僅僅出動三千人而已。再者說,舂陵在郡城的南面,郡軍要來剿滅己方,也得是往南走,不應該往北去啊!衆
人面面相覷,李軼狐疑地問道:“這……這個消息準確嗎?”
九兒不滿地瞪了李軼一眼,問道:“李軼,你是懷疑我,還是懷疑我的兄弟?”
李軼和九兒不熟,也摸不清楚她在柱天都部這裡具體的身份和地位,他賠笑着說道:“九兒姑娘莫怪,我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哼!”九兒衝着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李通看向劉秀,問道:“主公,這裡面會不會有詐啊?”
劉秀若有所思地緩緩搖頭,說道:“應該不會!八千郡軍,已經強大到不需要使用任何的詐術,只一走一過之間,就足以將舂陵踏爲平地!”
鄧禹、嚴光紛紛點頭,表示劉秀分析得沒錯,樑丘賜親率八千郡軍,還需和己方使用什麼戰術?大軍只要壓到舂陵,就己方這點人,都頂不住郡軍的一輪猛攻。
劉嘉冷靜地分析道:“郡軍主力,通常不會輕易動用,郡府剿滅近萬人的綠林軍,連甄阜都親自出徵了,也僅出動了三千兵馬而已,現在郡軍主力北上,想來北方一定是出了極爲重大的變故。”劉
縯好奇地問道:“孝孫,你認爲北方會發生什麼變故?”
劉嘉皺着眉頭,緩緩搖首,說道:“這個……不好說!”
鄧禹揉着下巴,說道:“這段時間,以王匡和廉丹爲首的京師軍,一直在北方和赤眉軍作戰,南陽郡軍北上,會不會和此事有關?”劉
嘉接話道:“難道是京師軍戰事吃緊?”
蓋延搖頭說道:“不會吧!王匡和廉丹可是統帥十萬京師軍,赤眉軍才幾個人?十萬京師軍能被赤眉軍打得戰事吃緊?”
那也太不可思議了。蓋延是軍人出身,很清楚京師軍的戰力,雖然他不瞭解赤眉軍,但對赤眉軍的戰力也能估計出一二。赤
眉軍和綠林軍一樣,都是農民起義軍,內部人員以流民、流寇爲主,就算赤眉軍比綠林軍的戰力能稍高一些,但和京師軍相比,還差得遠呢!鄧
禹聳聳肩,說道:“除此之外,實在很難解釋南陽郡軍的主力爲何要北上了!”調
動郡軍主力,這可不是件小事,這麼多兵馬的調動,連甄阜和樑丘賜都做不了主,必須得到朝廷的首肯才行,朝廷調動南陽郡軍主力北上,還能因爲什麼?肯定是爲了協助王匡、廉丹作戰,如果京師軍戰事順利的話,也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劉秀覺得鄧禹分析得有道理,他對九兒說道:“九兒,讓你的兄弟盯緊郡軍主力的動向,順便打探一下,郡軍主力爲何要北上。”九
兒點頭應了一聲。劉秀嘴角勾起,笑道:“倘若真是京師軍戰事吃緊,那對我們就太有利了,留給我們的時間,也會變得寬裕許多。”衆
人紛紛點頭。劉縯撫掌而笑,說道:“真是如此,那就是連老天都在助我柱天都部一臂之力!”李
軼立刻起身,向劉縯拱手施禮,朗聲說道:“是主公洪福齊天,我柱天都部必能一舉成功,成爲席捲這亂世的滔天洪流,光復大漢江山,指日可待!”
他這話說到了劉縯的心坎裡,後者哈哈大笑,讚道:“季文說得好!”衆
人面面相覷,暗暗搖頭,李軼這個人,能力不見得有多強,但阿諛奉承,溜鬚拍馬倒是很有一套。劉
秀說道:“大哥,我們現在說一說起事之後的謀劃吧!”起
事已經迫在眉睫,那麼起事之後,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劉縯正色說道:“首先我們要拿下蔡陽!以蔡陽作爲我們的根基!”
這是一定的。舂陵隸屬蔡陽縣,與蔡陽縣城近在咫尺,起事後第一步要做的,必然是先拿下蔡陽縣城。劉秀追問道:“然後呢?”
劉縯一笑,說道:“倘若戰事順利,我們就一路北上,直取郡城!”
聽聞這話,衆人表情各異,誰都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鄧禹緩聲說道:“從舂陵到郡城,要先過比水,再過淯水,而我方缺乏水戰的能力。”這
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如果己方北上,要去進攻郡城,郡軍於對岸設防怎麼辦?己方根本不具備水戰的能力,也根本打不了水戰。劉
縯揉着下巴,沉吟片刻,問道:“仲華,那依你之見,我部當如何?”
鄧禹說道:“原本我們打算宛城、新野、舂陵三地同時起事,宛城可出其不意,偷襲郡府,而現在,當初的計劃已經無法實施。”
李通和李軼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在這件事上,他倆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鄧禹繼續說道:“那麼現在,我們就得改變策略,我認爲,我部不應該在南陽設立根基,而應該取路去益州,於益州建立根基。其一,益州天高皇帝遠,朝廷鞭長莫及,其二,我們在益州有接應,馬武和銚期在益州已打下一定的基礎,其三,益州割據嚴重,局勢混亂,更有利於我們的生存。”
聽完鄧禹的話,劉縯連連搖頭,說道:“仲華,我們的目標是光復漢室,而不是偏居一隅,我不贊同去益州。”鄧
禹說道:“將軍,我們剛剛起事,最先考慮的應該是如何生存,然後纔是如何實施光復大業!”劉
縯斬釘截鐵地說道:“只怕到了益州之後,我等就只能偏居一隅,再能有出頭之日了!王業不偏安,漢賊不兩立,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攻克長安,殺王莽,復漢室!”
見劉縯態度堅決,鄧禹不好再繼續爭辯下去,他轉頭看向劉秀,後者微微低垂着頭,似在沉思。就
內心而言,劉秀也不太贊成鄧禹的意見,他認爲己方的確不太適合轉移到益州,或許前期的處境能更安全,但後期的發展會大大受限。
就像大哥說的那樣,王業不偏安,漢賊不兩立,己方要的不是偏居一隅,而是要與王莽決一死戰!嚴
光接話道:“留在南陽,也並非沒有出路。據說,先前敗退的新市、平林兩支綠林軍,已經和下江綠林軍合併到了一處,三支綠林軍合而歸一,實力更強,勢力更大,我們若想在南陽郡有所作爲,可以考慮與綠林軍合作,甚至是合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