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的出事,徹底打亂了劉秀的計劃。劉秀本打算等舂陵、宛城、新野三地都做好充足的準備,然後再共同起事。
宛城這邊可直取郡城,舂陵和新野隨後增援,起事的初期,他們就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給予南陽郡府最致命的一擊,使得南陽郡各地羣龍無首,接下來的戰事便容易許多。
可是現在,前期謀劃的所有計劃都泡湯了,可以說舂陵、宛城、新野沒有一個地方完成了準備,但受局勢所迫,他們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倉促起事。這
與原計劃相去甚遠。
但壞事的李守已經死了,而且還死得那麼慘,劉秀也無法再說任何抱怨的話,爲今之計,只能把己方全部的資源儘快回縮到舂陵,集中力量,準備與即將到來的郡軍展開生死之戰。李
通和李軼強忍着悲痛,急匆匆地回到宛城主宅,準備帶走招收的弟兄以及囤積的物資,跟隨劉秀撤回舂陵。劉
秀則是去了後院,向陰麗華辭行。見
到陰麗華後,劉秀先是把眼下的局勢向陰麗華講述了一遍,而後他說道:“李家不能再繼續留在宛城了,我們必須得撤回舂陵。”
陰麗華正色說道:“文叔,我跟你們一起走!”劉
秀笑了,反問道:“麗華,你可知道我們這次回舂陵,是要做什麼?”陰
麗華斬釘截鐵地說道:“揭竿而起。”
劉秀問道:“那你還要跟我一起走?”
陰麗華說道:“我不怕。”“
但是我怕。”劉秀垂下眼簾,幽幽說道:“當初的謀劃,現在全亂了套,倉促起事,生死難料,我不能讓你跟着我去冒險。”“
文叔,我說了,我不怕!”陰麗華目光堅定地看着劉秀。
劉秀搖頭,說道:“你留在這裡!這座莊子,並未記在李家名下,也沒人知道它是李家的莊子,你在這裡,會很安全,另外,我還會留下忠伯他們保護你。”說
着話,他轉身向後面的龍淵、龍準、龍孛三人招了招手。
龍淵三人快步上前,一同向陰麗華躬身施禮,異口同聲道:“麗華小姐!”
“文叔!”陰麗華不甘心地看着劉秀,她不想像只金絲雀似的被關在這座莊子裡,也不想總是尋求他人的保護。
劉秀目光深邃地看着陰麗華,意味深長地說道:“麗華,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親自過來,把你接走,讓你和次伯、君陵團聚。”
陰麗華仰頭看着劉秀,久久沒有說話。
這時候,鄧禹等人急匆匆地跑進後花園,九兒從人羣中出來,大聲喊道:“主公,李通、李軼他們在城裡出事了!”劉
秀身子一震,扭轉回身,問道:“怎麼回事?”
“李通、李軼驚動了縣衙,現在衙役和官兵堵住了城門,不讓他們出城!”九兒急聲說道。劉
秀吸氣,若是平時,宛城的縣衙應該是不太敢管李家的事,想來,肯定是甄阜提前和宛城縣衙這邊通過氣了。現
在他們看到李通、李軼要帶着這麼多人和物資出城,心生警惕,所以縣衙才堵住城門,不讓李通、李軼等人出城。
照這樣來看,估計用不了多久,郡府那邊也會得到消息,到時很可能會引來郡軍。
想到這裡,劉秀對陰麗華急聲說道:“麗華,我必須得走了!當初是我把你送到這裡的,將來,我也一定會來接你回去!”陰
麗華心裡明白,現在的局面,想讓劉秀帶上自己已沒有可能,見他要走,她突然抓着他的胳膊。劉
秀身子一僵,停下腳步,回頭不解地看着陰麗華。她心頭髮酸,眼中也隨之蒙起一層霧氣,聲音稍微有些顫抖着提醒道:“文叔,小心!”
“我會的!”劉秀向陰麗華點點頭,然後再不停留,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龍淵、龍準、龍孛下意識地要跟上他,劉秀頭也沒回地說道:“你們三人留下!麗華我就交給你們了,倘若她有個閃失,我拿你們是問。”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停下腳步,然後一同向劉秀快步離去的背影拱手施禮。
劉秀帶着鄧禹、嚴光等人,離開莊子,直奔宛城的南城門。等
他們到宛城南城門的時候,這裡已經打成了一團。宛城是大城,城內的衙役和官兵數量也多,以李通、李軼爲首的李家人,與衆多衙役、官兵混戰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地上橫七豎八已經躺了不少屍體和傷者,其中既有李家人,也有宛城衙役和官兵。城
門上方的城門樓裡,還有不少的官兵,爲首的一人,正是宛城的縣令。
他手扶着箭垛,衝着下面的李通、李軼連聲尖叫道:“李次元、李季文,你二人好大的膽子!”“
你們這是在造反!”“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犯下誅滅九族的大罪!”“本官已經上報郡府,郡軍即刻就到,爾等現已插翅難飛!”看
清楚南城門這裡的形勢,劉秀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二話不說,大步走了過去,與此同時,將肋下的赤霄劍抽了出來。鄧
禹等人緊隨其後,也都是默不作聲,紛紛抽出各自的佩劍和佩刀。
城門並沒有關閉,只不過堵在城門洞裡的,全是宛城衙役和官兵。劉
秀到了人羣近前,聲也沒吭一下,對準一人的後背,一劍刺了過去。衙
役和官兵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背後會竟然冒出了敵人。站於劉秀正面方的那名官兵首當其衝,被他一劍貫穿胸膛。
官兵慘叫一聲,頹然倒地。周圍的衙役、官兵見狀,無不大驚失色,劉秀把赤霄劍從屍體身上抽出來,又分向左右,各揮出一劍。旁
邊的兩名衙役閃躲不及,各被劍鋒劃開胸膛,二人也是雙雙慘叫着,倒在地上。
鄧禹、嚴光、朱祐、蓋延,跟隨着劉秀,全力向城門內衝殺,堵在城門洞裡的衙役和官兵們準備不足,被突然出現的劉秀等人殺得連連後退,時間不長,人們已被硬生生地逼出了城門洞。
劉秀緊隨其後的從城門洞衝殺出來,他環視一圈,看到了不遠處的李軼,他大聲叫道:“季文,不可戀戰,速撤!”
李軼揮劍,砍倒面前的一名衙役,轉頭看向劉秀,急聲說道:“我們的物資還在城內,運不出去啊!”“
不要了!讓弟兄們趕快撤退!”物資固然重要,但人更重要,如果人都死光了,還要物資有什麼用?劉秀衝着李軼急聲喊喝。李
軼向四周望望,雲集過來的衙役和官兵數量越來越多,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被困死在城內了。他
暗暗咬了咬牙,氣吼一聲,持劍砍殺周圍的敵人,衝開一條血路,來到劉秀近前。
劉秀向後甩下頭,說道:“快走!”稍頓,他又問道:“次元呢?”李
軼喘着粗氣說道:“打亂套了,我也不知道次元在哪!”
劉秀看了他一眼,再沒有多說什麼,邊向城內衝殺,邊大聲喊喝道:“次元!李通李次元!”“
主公——”遠處傳來李通的叫喊聲。劉秀眼睛頓是一亮,尋聲向李通那邊衝殺。城
門樓上的宛城縣令本以爲李通、李軼已成爲自己的甕中之鱉,萬萬沒想到,他們在城外還有人接應。
站在城門樓上,看着下面的劉秀、鄧禹、嚴光等人銳不可當,他的冷汗流淌下來,向左右急聲說道:“關城門!趕快關閉城門!絕不能放跑一人!”
此時他們想關閉外城門,已沒有可能了,城門洞裡的衙役和官兵都已被殺退。城門樓上的官兵,只能關閉內城門。內
城門是閘門,控制閘門的開關在城門樓內。聽聞縣令的命令,幾名身材魁梧的官兵急忙轉動絞索,把閘門往下放。
正準備去與李通匯合的劉秀,聽聞背後傳來嘎吱、嘎吱的尖銳聲響,扭回頭一看,只見閘門正從城門洞的上方緩緩下落。一
旦閘門落下,他們這些人,就真成了甕中之鱉,得被活活困死在城內。正在劉秀大急之時,有一人速度奇塊地衝了過去,李軼。
本就位於城門洞附近的李軼,一個箭步,便從下落的閘門下方閃了過去,等他到了閘門之外,他方扭轉回身形,衝着還在城內的劉秀連連招手,急聲說道:“文叔,別打了,快撤!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沒
等劉秀說話,猛然間就聽一聲怒吼,一尊魁梧雄壯的身影站到閘門下方。
劉秀定睛一看,原來的蓋延。只見蓋延雙腿分開,站於閘門正下方,舉目向上看了看,然後雙手擡起,將不斷下落的閘門硬生生的擎住。“
主公莫急!這裡有我!”看到蓋延僅憑一己之力,竟然把那麼大的鐵閘門給擎住了,在場的衆人,無論敵我,無不震驚、駭然。此人得有多大的力氣啊!
劉秀衝着蓋延點了下頭,再不遲疑,繼續向城內衝殺。他
不能留下李通,自己逃命,李通視他爲主公,視他爲朋友、兄弟,肯爲他付出一切,這份情誼,劉秀願以命相報。他
於衆多的衙役和官兵當中,殺開一條血路,終於和李通等人匯合到一起。
李通這裡聚攏的敵人數量太多,幾乎是寸步難行,劉秀環視衆人,大喝道:“生死存亡,就在此一戰,不想死的兄弟,隨我殺出城去!”劉
秀的到來,如同給在場衆人打了一針強心劑,他既然能衝殺到他們這裡,與他們匯合,自然可以帶領着他們,從這裡突圍出去。人們齊齊喊喝一聲:“殺——”人
們一旦失去了鬥志和士氣,仗只會是越打越難,而一旦鬥志和士氣提升起來,仗則是越打越輕鬆。
在劉秀的帶領下,人們信心倍增,一個個的都使出吃奶的力氣,跟隨着劉秀全力向城門那邊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