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回頭,就看見人羣之中,有人正在討價還價,有人正在仔細地看着物件,有人則在走路,似乎沒有可疑之人。
“是那個黑衣人!”鄭秀秀說道,努努嘴,朝着一個手中正捧着瓷器的黑衣人。
楊梅皺了皺眉頭,低聲道:“你確定他一直跟着我們?”
“肯定,他跟了我們很長時間了。”鄭秀秀說道。
“跟我來!”楊梅的反應很快,她繼續帶着鄭秀秀在人羣之中穿梭,走到了一個較爲僻靜的路口,楊梅突然停下了,她匆匆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人迅速轉身,並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臉龐。
楊梅冷笑一聲,這個黑衣人是一個雛,不足爲慮!她迅速帶着鄭秀秀消失在路口,那黑衣人回過頭時,看見楊梅已經消失,不由心中大急,急忙奔上幾步,想要找到楊梅的蹤影,但就他轉彎的一瞬間,一個竹子編制的籮筐蓋住了他的臉,隨後,有人對他拳打腳踢個不停。
“登徒浪子,竟然跟蹤本小姐!”鄭秀秀一邊打,一邊罵道,她下手極狠,全是向黑衣人的要害奔去,一點不留情面,尤其是有一腳,踢在黑衣人的命根子身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了,不打了,別打死了!”楊梅一邊打,一邊說。
鄭秀秀似乎還不解氣,她又狠狠一腳,踢在黑衣人的腰間,只聽“叮”的一聲響,一塊鐵質的東西露出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鄭秀秀好奇地彎腰撿起,拿在手中端詳。
鐵質的腰牌上,刻着一隻張開翅膀正在翱翔的蒼鷹,蒼鷹栩栩如生,上面還有一個編號,這個編號讓楊梅瞪圓了眼睛。因爲,這個編號並不是漢字,而是當初陛下教她的奇怪數字。
此人身上的腰牌很顯然不是錦衣衛的腰牌,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楊梅冷冷地看着他,眼中迸現出一絲殺機。
張秀秀還在看着腰牌,她有些奇怪上面的阿拉伯數字是如此的奇怪,這時,楊梅已經拉着她,朝着遠處走去。黑衣人躺在地上抽搐着,他被踢中了要害,很疼,但是他還是聽見了楊梅和鄭秀秀的話,
他躺在地上等待了半響,剛剛緩過氣來,就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後有人揭開籮筐,露出了黑衣人一張滿是鮮血而紅腫的臉。
“你這是怎麼了?”來人問道。
“哎喲,這兩個騷娘們還真狠!”黑衣人罵着,在來人的幫助下,回到了位於城西的一處院子。
這處院子並不大,佔地大約兩畝,院子裡有一間正廳,此外還有兩間廂房,其他的地方,便種植着無數的花草,此時生長的正豔,有着濃濃的花香,尹羽翼正在花園裡踱步,這裡是他的指揮所。
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平常的地方,竟然是大唐另一個密探組織的指揮所,尹羽翼正在思考,如何捉拿方德,他已經派人前去跟蹤楊梅,因爲他知道,只有楊梅纔是隱藏最深的錦衣衛人士,她已經得到了平陽公主的信任,十分危險。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有人匆匆來了,尹羽翼看見,登時皺起了眉頭,他派去跟蹤楊梅的手下,竟然被人扶着回來了,這不是打他的臉嗎?何人如此大膽?
“這是怎麼回事?”尹羽翼問道。
黑衣人受傷頗重,他抖抖索索半天,足足花費了一炷香的時間,纔將事情大概說了。
“她們暗中埋伏你,是看出了你的身份,還是其他原因?”尹羽翼問道。
“她們一邊打,一邊說登徒浪子,我想,他們只是認爲我是輕薄之徒。”黑衣人說着。
尹羽翼冷哼一聲,如果是這樣,那還好一些,揮手示意黑衣人下去之後,尹羽翼又在思考。他覺得有些不妥,因爲楊梅和他是同一期的學生,論偵查與反偵察,顯然並不差他。
尹羽翼曾經暗中跟蹤過楊梅,他發現楊梅整天沒有什麼異動,甚至,不曾與錦衣衛的戰士聯繫過,這就證明,楊梅十分謹慎,同時也意味着,她的任務,非常重要,重要到輕易不出馬,她臥底的身份,恐怕只有高層的人才知道。
但是,很明顯的一點是,楊梅肯定掌握與錦衣衛聯繫的方式,至少她知道那麼一兩個聯絡點,不然,有什麼大事情的時候,她怎麼將消息傳出來?
聯絡方式一定有,尹羽翼想起了楊侑最喜歡使用的一招,那就是引蛇出洞,他決定去試一試。
楊梅回到駙馬府,心中有些不安,那個人很明顯是受命於尹羽翼,是來跟蹤她的,可是,有什麼目的?想要通過自己找出長安城的錦衣衛窩點嗎?這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因爲她根本不知道長安城的據點在何處,時光流逝,往日的據點已經今非昔比,楊梅得到的指示,是等待。陛下告訴她,有一天,會有人拿着信物來找她,而那個時候,纔是她發揮自己的作用的時候。
楊梅不知道這一天要等多久,或許,只用一兩年,或許是七八年,甚至,是十幾年?她慢慢將頭上簡陋的木簪子取下,將盤在頭上的秀髮盤開,然後用木梳子梳理着。
“楊梅姐!”一個聲音在屋外響起,是鄭秀秀的聲音。
“進來吧,秀秀!”楊梅說着,將秀髮讓腦後一捋,簡單用木簪子給紮起來。
“楊梅姐,你好美。”鄭秀秀進來,看見長髮飄飄的楊梅,眼睛就是一亮。
“你呀,就是貧嘴。”楊梅笑了笑。
“哪有,今日那個登徒浪子就是被姐姐的美色所吸引,才尾隨而來的。”鄭秀秀笑道。
“姐姐都人老花黃,哪有秀秀這般嬌羞可愛?”楊梅笑了笑,從桌子上拿過一個小籃子,裡面裝着有指頭大的紅色小果子。
“這是剛熟的車釐子(櫻桃),你嘗一嘗!”楊梅說道。
鄭秀秀正要接過,這時,門被打開了,一個俏麗而有些消瘦的人出現在兩人面前。
只見她眼睛有些凹陷,顯得有些憔悴,然而在臉上,還有那股勃勃英氣,楊梅與鄭秀秀看見她,急忙站起身來,施禮,道:“小姐。”
來人正是平陽公主李秀寧,此時她一身戎裝,似乎要去打仗的模樣,“楊梅,秀秀,收拾一下,隨我進宮!”
“小姐,這是怎麼了?”楊梅問道。
“定楊軍南下,已經奪走了太原,我決定親自帶兵,收復太原!”李秀寧說道。
這時,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柴嗣昌低低而焦急的聲音響起:“平陽,你這是何苦?”
李秀寧目光幽怨地在丈夫臉上滑過,丈夫這一年多來,比以前更爲白淨了,雖然他刻意在下顎貼上了鬍鬚,可是以李秀寧的觀察力,自然是看出來,這些鬍鬚的顏色有着差異,更何況,她已經聽見了丈夫和大哥的談話,知道丈夫已經被閹割了的事實。
都說夫妻同心,可是,柴嗣昌從來沒有將此事告訴她,讓李秀寧格外生氣,難道說,自己是一個只知道男歡女愛而不注重夫妻感情的**女子嗎?
一年多了,誰能想象兩夫妻從來沒有享受過魚水之歡?柴嗣昌,難道你覺得所有人都是笨蛋不成?
李秀寧嘆息,丈夫看見自己,就像老鼠看見貓,貼着牆根走,這樣的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與其在這裡鬱悶,不如帶兵,去河東廝殺,幫助父親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
聽到丈夫的話,李秀寧沒有好臉色,她生性要強,自然是認爲丈夫不信任她,所以才瞞着她。空守閨房的日子,讓人難受啊。李秀寧又吩咐道:“你倆快一些,我先去門口等着了。”
說着,李秀寧匆匆而去,柴嗣昌見妻子不聽話,只得咬咬牙,轉身朝着另一邊走去。
楊梅稍稍準備了一下,穿着一身戎裝,與鄭秀秀出了門,李秀寧已經在門外,家丁也準備好了戰馬,李秀寧見兩人出來,也不說話,直接翻身上馬,朝着皇宮奔去,楊梅、鄭秀秀相視一眼,也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戰馬四蹄翻飛,就在三人的背後,柴嗣昌也苦着一張臉,緊緊跟在身後。幾人在街上馳騁而過,街上的百姓看見這幾人全副武裝,紛紛躲避,生恐被這幾人給殺了。
街道盡頭,楊梅的戰馬跑過之後,尹羽翼從暗處走了過來,他看着楊梅的方向,頓時冷笑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皇宮內,李淵躺在軟榻上,張瑩瑩正在爲他捏着肩膀,他舒服得直哼哼。
大唐連連發生大事,這幾天,李淵就沒有睡好,又忙碌了一天,他覺得十分睏乏,這才讓按摩技術很好的張瑩瑩爲他按摩。就在他享受的時候,門外宦官王欣俊的聲音響起:“陛下,平陽公主求見!”
“是平陽?讓她進來吧!”李淵說道。
“可是,陛下,平陽公主帶着刀劍。”王欣俊有些緊張了。
帶着刀劍?李淵有些奇怪,“平陽是朕的愛女,難道會刺殺朕不成?讓她進來!”
“喏!”王欣俊回答。
片刻後,平陽公主李秀寧出現在李淵的面前。
看見女兒一身戎裝,李淵頓時坐了起來,吃驚地看着女兒:“平陽,你這是做什麼?”
李秀寧像一個武將一樣抱拳,“爹,我聽說太原已經落入定楊軍之手,特向爹請命,我願率兵收復太原,擊殺宋金剛!”李淵搖搖頭,道:“平陽,爭霸天下,乃是男兒的事情,你又何苦如此辛勞?”對於愛女,他有着深深的愧疚,女婿成爲閹人,偏偏又無法“休”了柴嗣昌,另嫁他人。但這樣,又實在是太委屈了女兒了。“爹,難道女兒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爹都不同意嗎?”李秀寧說着,眼中泛起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