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士兵的稟告,楊士林微微一愣,這個時候,百姓來做什麼?
呂子臧在一旁說道:“我下去看看!”楊士林點頭,呂子臧快步走了下去。
城牆下,五十步外原本寬闊的街道上,擠滿了百姓,其中多是精壯男丁,他們身着各色服飾,有的是小商販,有的是鐵匠,有的是酒樓工作的店小二,甚至還有幾名在城中劣跡斑斑的遊俠兒,也就是小混混。
百姓們胡亂地叫嚷着,讓人聽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呂子臧跳上了一處高臺,他高聲道:“安靜,都安靜!”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衆人還是吵吵嚷嚷,這時,一個約莫三十歲的漢子取來一個酒罈子,狠狠地將它向地上一慣!
“啪!”酒罈子發出一聲脆響,百姓們聽到聲音,都回過頭來看着漢子,漢子努了努嘴,呂子臧回過神來,道:“諸位,朱粲的大軍已經在城外,你們還是安靜地呆在城中,不要輕舉妄動。”
“我們要參軍!”一個小商販在人羣中高喝一聲。
“對,俺們要參軍,俺們要保衛南陽!”幾名河北人說道。
“保衛南陽,殺死食人魔!”更有人喊着口號。隨着此人的口號,百姓們都高舉着手臂,齊聲大喝。
“好,好!”呂子臧臉上帶着感動,他示意衆人安靜,這才說道:“諸位的心意我已經明白,可是打仗纔是當兵的做的!你們的心意我在此謝過了!”呂子臧其實有句話沒有說,這些百姓沒有上過戰場,恐怕看見血就會暈了,如何能上陣殺敵?
“將軍,可是你們在廝殺,我們總的做些什麼吧!”那個三十歲的漢子說道。
呂子臧瞟了漢子一眼,此人剛纔機智地幫了他的忙,讓呂子臧很是感激。
“這樣吧,將士們負責殺敵,你們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呂子臧說道。
“怎麼出力?”一個店小二問道。
“將士們殺敵辛苦,就做一些飯菜,慰勞將士!”呂子臧說道。
那名店小二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說着擠出人羣,朝着遠處跑去。
“我帶來了五百石糧食,全部捐了!”一名商人頗爲豪氣的說道。若是城破,他不僅糧食保不住,性命也沒了,不如傾盡全力支持。
“好,諸位,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呂風,你帶着他們會府衙登記,若是能挺住這道難關,我必對諸位厚報!”呂子臧說道。呂風是他的侄子,今年才十八歲,讀過書,寫的一手好字。
呂風應了一聲,道:“諸位鄉親,隨我來!”說着,朝着府衙走去,身邊百姓跟在他身後,黑壓壓的一片。
呂子臧擦了一把汗,這時他發現那個三十歲的漢子正在那站着,還看着自己,似乎想要說着什麼。果然,下一刻,那漢子走了上來,施禮道:“呂郡丞,可有什麼要幫助的?”
呂子臧定定地看着他,回味着漢子說的話。
“呵呵,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劉潤,是城中香脆居的老闆。”劉潤慢慢地說着。
呂子臧一拍額頭,他想起來了,怪不得有些眼熟,他去香脆居吃過飯。香脆居價格公道,炒的菜也不錯,長長人滿爲患,要預約纔有機會。
“原來是劉老闆,我說怎麼這麼面熟!剛纔的事情,多謝你了。”呂子臧說道。
劉潤忽然笑了,他定定地看着呂子臧,道:“其實我還有一個身份。”
“還有一個身份?”呂子臧有些奇怪。
“不錯,我是香脆居的老闆,同時也是大隋錦衣衛在南陽的情報人員!”劉潤一字一頓地說道。
果然,劉潤的話讓呂子臧後退了半步,他看着劉潤,警惕地問道:“你要做什麼?”
“呂郡丞何必如此警惕?我現身在此,自然是想要幫助南陽城的軍民對抗食人魔朱粲!”劉潤淡淡的說道。
“如何幫?”呂子臧聽到錦衣衛的探子要幫助自己,頓時呼吸也急促了,眼中帶着渴望。
“我主已經出兵襄陽,想必不日即可拿下襄陽!只要呂郡丞不再效忠洛陽,而是帶着南陽軍民棄暗投明,投靠我主,我主必定揮師北上,爲南陽軍民解圍!”劉潤說道。
劉潤的話讓呂子臧心中燃起了希望,襄陽離南陽不遠,只要急行軍一日即可趕到。如果隋軍真的能夠及時趕到,救下南陽,那麼他呂子臧投效誰不是一樣呢?再說了,在這個時候,洛陽朝廷又在做什麼?
“好,你隨我來!”呂子臧說道,帶着劉潤奔上了城牆。此時,楚軍的攻勢越發的猛烈了,城牆下的護城河就要快被填滿了,河水已經殷紅一片,還有沒死的楚軍士兵在裡面掙扎。
呂子臧匆匆走到楊士林身邊,臉上帶着喜色,道:“楊郡守,有救了!”
“有救了?”楊士林奇怪地問道,儘管他的希望是能擊敗朱粲,但有救的理由是什麼?
“楊郡守,大隋已經出兵了,已經出兵了!”呂子臧有些言語無措。
楊士林一皺眉頭,問道:“出兵了?洛陽能抽調出兵力?”
“不是的,是巴蜀,是成都!”呂子臧激動地說道。
這時,劉潤走上前,一抱拳,道:“我是大隋錦衣衛的密探,如今我主已經出兵襄陽,只要楊郡守棄暗投明,大軍即刻從襄陽趕到南陽,解救南陽百姓!”
楊士林聽了,心中也激動起來,他沒有多大的豪心壯志,只想保本地一個平安,這才從淮安郡趕來,在南陽郡就任郡守一職,此時如果能有人趕走朱粲,救下南陽十幾萬軍民,他楊士林卸掉南陽郡守一職又有何妨?
“好,我答應了!即刻起,南陽郡便忠於大隋陛下,忠於成都朝廷!”楊士林說道。
“很好,只要南陽能夠堅守三日,我主大軍一定能夠趕到!”劉潤說道,他將目光看向了天空。
“好,三日就三日,咱們拼了!”楊士林狠狠地道,他又對着呂子臧道:“呂郡丞,你想辦法發動百姓,讓他們協助守城,無論如何也要撐住三日!”
常平縣就在漢水之畔,響午時分,李靖的大軍沿着漢水到了此地,常平縣縣長料不到從漢水上游竟然殺出了數萬隋軍,面對隋軍的強勢,他只能選擇了投降。
而此時,楊侑親帥大軍,也沿着漢水快速東進,奪取襄陽要迅速,不能給王弘烈喘息之機。漢水在耳邊奔騰,河水泛黃,帶着泥沙衝向東方。
楊侑騎在戰馬上,目光凝視着前方,此時他得到李靖佔領了常平縣的消息,接下來便是要奪取襄陽,但獨孤武師那邊,事情辦得怎樣了?
杜如晦在一旁,他顯得有些憂心,道:“陛下,如今食人魔朱粲正在攻打南陽,恐怕城破之後,必將是滿城屍骨。”
楊侑掃了杜如晦一眼,他明白杜如晦的心思,他是在擔心南陽城的百姓,這是一種憂國憂民的大義,是一種情操,楊侑對杜如晦重用,除了他的智謀,這也是其中一點。
“杜愛卿,按照常理來推斷,朱粲短時間內必然拿不下南陽。”南陽郡畢竟是一個大郡,人口還算充實,更由於是兵家必爭之地,精兵應該不少。
“只要給朕五日的時間,拿下了襄陽,大軍即刻北上,殲滅食人魔!”楊侑緩緩說道。
“陛下,臣擔心的是南陽守不住五日。”杜如晦搖搖頭,朱粲是什麼人?他是名震南陽的食人魔,名聲都傳到了關中、巴蜀等地。南陽城不肯給他糧食,大怒之下,他必然是不擇手段,不會按照常理攻城。
就像當初薛仁果攻打扶風郡一樣,驅民攻城,使得城內發生了內訌,以至於城破,竇璡不得不逃出了雍縣。不吃人的薛仁果都會這樣做,專門吃人的朱粲恐怕會更加惡劣。
聽到杜如晦的話,楊侑沉默了,南陽城的百姓是大隋的子民,他自然是要救的,但襄陽城事關這一次平定荊襄的大計,絕不容有失。如果拿不下荊襄,就無力東擴,也無力北上,奪取洛陽,將巴蜀和荊襄乃至於整個長江以南連成一片。
該死的食人魔朱粲,偏偏在這個時候進攻南陽!楊侑心中怒罵着,此時他希望南陽城能夠拖住朱粲,只需要兩日,隋軍就能夠拿下襄陽,然後北上解救南陽的軍民。
但杜如晦的話也有道理,南陽能撐得住嗎?
這時,遠方一個騎士快速奔來,他手中舉着一塊鐵製的令牌,上面刻着三個大字:“錦衣衛”!
士兵們看到騎士手中的令牌,便放此人過去,騎士到了楊侑身邊百步內,放緩了速度,獨孤千山上前,問道:“那裡的軍情?”
騎士從懷中取出一個蠟丸,遞給了獨孤千山,道:“是南陽的兄弟傳出來的,是加急情報!”
獨孤千山點着頭,拍馬走上前去,到了楊侑身邊,將蠟丸遞給了楊侑,道:“陛下,這是南陽加急情報!”
“唔!”楊侑接過蠟丸,一用勁,將蠟丸捏碎,將一張紙給展開,看着紙上的內容,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將紙條遞給了杜如晦。
杜如晦接過一看,也皺起了眉頭,朱粲竟然使用這種卑鄙的招數,如此看來,他是鐵了心的要拿下南陽城了。杜如晦最爲擔心的事情出現了,他急忙擡起頭,道:“陛下,還請速速救援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