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姝倒是聰明由於深諳醫道加上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又十分了解,所以一隻藉故有病不肯服侍屠暨堂,就連新婚當晚馮姝也因爲嘔吐噁心迫使屠暨堂不得不留宿其它閼氏營帳之內。屠暨堂倒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缺女人,何況還是一個已婚的老女人,雖然至今馮姝也還算風韻尚存,但畢竟論年紀跟小女孩還是有差距的。
屠暨堂主張與漢朝和親,先一步按照匈奴習慣娶了她本就是一場政治交易,所以也不關心馮姝是好是壞是否能服侍自己,只要她不死就行了。而延續風俗與之成親一方面順應了匈奴的風俗習慣,另一方面漢庭也無話可說,不得已與之和親這樣從理字來講漢朝便沒有興兵討伐屠暨堂的必要了。
解決了外圍的問題,剩下的就是內部的問題,現在,屠暨堂一門心思想着如何鞏固自己的權力與地位,因此在這個月中旬召開了一場全民族大會。他倒要看看現在整個匈奴還有誰是不服他的。
這天,天氣有點悶熱,空氣中彷彿飄散着讓人窒息的熱氣流,馮姝假裝生病,其實說是假裝倒也談不上,因爲馮姝的身體確實已經出現問題,五臟六腑都實有碎裂之感,她一隻手捂着嘴脣,感覺腹部翻滾,然而吐了許久卻終究什麼都沒吐出來。
“閼氏。”穎兒端來一碗湯藥,見馮姝略有不適輕聲道。
“穎兒,以後能不叫我閼氏就不要叫我閼氏了吧。我不喜歡這個稱呼。”馮姝臉色暗沉,一臉難看道。
“那叫你什麼呢?”穎兒也知道馮姝不喜歡,但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馮姝擡頭看了穎兒一眼,道:“叫姐姐吧,相識相交這麼多年,早已經把你當親姐妹了,以後我們就姐妹相稱吧。”
“好的,姐姐。”穎兒會心一笑,將湯藥遞到馮姝面前,道:“我查過了,無毒。”
“你是擔心薩仁向我下毒手?”馮姝看了穎兒一眼,繼續道:“放心吧,屠暨堂有自己的目的,他捨不得我死,薩仁有一百個膽子也要考慮後果。”
“小心總是沒錯的。”穎兒不相信薩仁會那麼好對付但也說不出什麼來,便只能叮囑道。馮姝看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這幾天王庭有什麼動靜沒?”馮姝一邊喝藥一邊不經意的向穎兒詢問道。
“聽說要舉行龍城大會了,各地的王啊、骨都侯、將軍都要前來參加,不知道......”穎兒原本想着與馮姝有一定交情的日逐王或者右校王李陵是否會過來,到時候也許可以幫助馮姝脫離苦海,但仔細一想一來人家未必會幫她們,二來恐怕日逐王和右校王自身都難保了,因爲他們都是匈奴貴族,一個是老單于的子孫後代,一個是匈奴的駙馬,這都是屠暨堂要降服要對付的人選。求他們恐怕是不可能了。
“你想說誰?”馮姝見穎兒一句話沒說完,將喝完湯藥的碗遞到穎兒面前,皺了皺眉,略微覺得有些苦澀,輕聲問道。
“不知道這次來的人有沒有能救我們的。”穎兒壓低了語氣,喃喃道。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馮姝頭腦中一個激靈,忽然想到了什麼,道。
穎兒徹頭看着馮姝,不知道此刻她心裡想的是誰。
“你可還記得,幾個月前握也迷親自給稽侯珊提了一門親事。”馮姝向穎兒問道。穎兒仔細想了想,似乎確有其事,道:“好像是左地貴人家的姑娘吧。”
“嗯,左地貴人烏禪木家的姑娘。”馮姝道。
“姐姐想說什麼?”穎兒不解的問。
“左地貴人畢竟跟左右谷鱧王和日逐王他們還是有區別的,他不參與單于爭鬥中來,如果此次左地貴人烏禪木來了,也許稽侯珊郅支還有嘟嘟格都可以離開這了。”馮姝看了看穎兒,見她一臉不解地樣子,繼續道:“左地貴人家的姑娘剛剛與稽侯珊結親,還沒有來得及成親,現在稽侯珊也大了,總不能老是耽誤人家姑娘,所以成親還是需要的。”
“閼氏的意思是到時候藉着這個理由稽侯珊可以離開王庭,也許還可以帶着自己的兄弟一起離開?”穎兒似乎有所頓悟,睜大眼睛,道。
“屠暨堂這個人不好說,如果左地貴人來了王庭,也提了此事,他爲了安撫左地貴人及其部族,讓其臣服,就必須答應,這點對屠暨堂來說不難。難的是.....”馮姝猶豫半會兒,皺了皺眉,道:“難的是稽侯珊走不難,其他人就不知道可不可以了?”
“只要有機會,總歸是要試一試的。”穎兒道。“到時候如果左地貴人烏禪木來了,我便把閼氏此番話傳給他,請他務必帶人離開。”穎兒繼續道。
馮姝朝穎兒看了一眼,微微點頭,道:“如果有機會還是要請過來面談,商量好了纔是。”穎兒看了一眼馮姝,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眼大半個月就過去了,這半個月內,王庭依舊是一片腥風血雨,不是哪家因爲不服被殺就是哪家因爲觸怒了單于被殺,似乎每天都有人被殺的消息傳來。
這天,風和日麗,龍城大會即將召開,這是自屠暨堂在王庭自立單于之位,打贏日逐王之後第一次召開王庭大會,他屠暨堂倒要看看有誰會不來。來的人雖然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好,但終究是該來的都來了,大概大家都懼怕屠暨堂的勢力吧,唯一讓屠暨堂鬧心的就是先賢撣。
日逐王先賢撣並沒有參加龍城大會,也不認他屠暨堂做單于,雖說一戰已敗,但卻誓死不從。屠暨堂此刻在想,他一定會滅了先賢撣的。
大會在王帳裡開了一天,不時有被殺的人鮮血淋淋被人拎着扔到了外面,穎兒偷偷摸摸在外圍看着,看是否有左地貴人的身影。臨到夜幕之時,終於一個個王公大臣從王帳裡出來,各個達拉着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穎兒站在遠處,探頭看了看,終於她發現了左地貴人烏禪木的身影,興奮異常的朝烏禪木走去,捱到他的身邊,低聲道:“左地貴人,大閼氏有請。”
左地貴人無意識的朝她看了一眼,跟此人倒也不熟,雖不知道穎兒是誰,但大閼氏終究還是知道的,畢竟他們可是親家。於是跟着穎兒直接朝大閼氏的帳篷走去。
兩人走到大閼氏帳內,穎兒開門讓左地貴人進門。烏禪木一進門便見馮姝和大閼氏在一旁等待自己,看樣子似乎還有點翹首以盼。自從馮姝嫁給屠暨堂之後,屠暨堂便對她們放鬆了管理,因此在王庭內可以自由走動,但就是不能出王庭,不能逃離其控制範圍。馮姝因此可以時常過來串串門。
“烏禪木大哥。”大閼氏道。烏禪木受驚若寵似的,道:“大閼氏何故如此稱呼,烏禪木不敢自稱閼氏大哥。”
“大哥這是哪裡話,我們都要成親家了,何況你還比我大,我不叫你大哥叫什麼。”大閼氏微微一笑,道。
“左地貴人,請坐。”馮姝倒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道。左地貴人見她們似乎有什麼事,便直接坐到了對面。
“左地貴人應該明白,屠暨堂篡位名不正言不順,遲早會遭到報應的。”馮姝道。
“閼氏想說什麼,不妨直言。”烏禪木若有所思道,畢竟他也是個頭腦清醒的人。
“之前單于跟左地貴人提親要把您的女兒嫁給稽侯珊,現在此話也還算數,只是兩個孩子尚未成親……”馮姝一句話還沒說完,烏禪木似乎已經瞭解馮姝話中之意,道:“閼氏的意思是讓我跟屠暨堂請求帶稽侯珊去跟小女成親?”
“左地貴人到底是明白之人。”馮姝跟大閼氏相互看了一眼,微笑道:“就是這個意思,現在只有您能救您的女婿了,也許不久之後稽侯珊終究可以帶領人馬殺回王庭,取代屠暨堂登上單于之位,到時候您的女兒可就是顓渠閼氏了。”
“單于定的不是郅支嗎?”烏禪木問了句,但仔細一想,如果自己能支持稽侯珊,那稽侯珊就有實力與屠暨堂一決高下,到時候即便郅支不服,稽侯珊也有資格登上單于之位,畢竟相對於篡位者來說,稽侯珊怎麼也是繼承人選之一。
“不過這事終究也還要靠實力。”烏禪木若有所思道。馮姝和大閼氏聽他方纔之話愣了愣,而後又聽烏禪木這麼一說,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這事我知道怎麼辦了,兩位閼氏放心。”烏禪木向兩位閼氏微微躬身行禮,道。
“左地貴人,如果可能,我是說可能,是否可以向單于提一提讓郅支跟嘟嘟格一起隨稽侯珊過去。”馮姝猶豫半天,考慮此事可能有點難辦,但終究還是懇求道。烏禪木愣了愣,隨即想到馮姝大概也是爲子女着想,沒多說什麼,笑了一笑,道:“知道了。”說罷便退出了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