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侍妾的胸脯,李業思緒卻在飄飛之中,思慮着近來朝廷的政策與關中形勢變化。他並沒有外在表現出來的那般不靠譜,只是保持着某些在東京養成的習性。
李業素有功名壯志,人也聰敏,想要成爲佐命之臣,留名青史。只是性格驕矜,纔不與志匹,在東京時又受太后溺愛。
直到觸了天子的忌諱,被趕出京城,發配到原州當刺史。當初,劉承祐還在憂慮,自己是否又給地方上添了個禍害,比如早期的劉信,包括慕容彥超在內,都爲地方一患。
但從後面的發展來看,遠僻京師,治一州數萬民,沒有任何掣肘顧忌,完全按照他的意志進行治政、馭民,取得的效果卻也不錯。至少,原州治下,人口在增長,田畝在增產,稅賦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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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年了啊!”在最後一對武士比鬥結束後,李業也沒了興致,摟着他的嬌妾,往內苑而去,嘴裡則說道:“一晃,我們在這邊陲之地,待了這麼久了!”
李業是乾祐四年春,因濮州案遭貶,到如今,雖然未滿整兩年,卻也差不了多少。兩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的能力、見識長足提升,而於李業而言,心性的磨礪鍛鍊,進步最大。雖然少不了驕氣,但是城府,深沉許多,至少不似在東京時,那般跋扈張揚。
“你在此地,待膩了嗎?”李業一邊摟着侍妾,一邊把着她光潔的下巴,問道。
侍妾一臉嬌憐動人的表情,怯生生地應道:“主君在此,妾得以侍奉,怎會膩。”
李業聞言則笑了,手指點在誘人的朱脣上,說:“你這張小嘴,倒是還蠻會說!這苦寒之州,不毛之地,不足留戀,我是待膩了!不過,你放心,再熬一熬,就該換地方了!下一地,我得向皇帝,請個舒適些的地方......”
這兩年,李業在原州,除了揮斥方遒之外,也在反思。身在僻遠,對朝廷的情勢、政策,也一直關注體會着。
當然,他最深的感觸,則是想明白了,皇帝將他貶到原州的用意。懲戒自是其一,鍛鍊當屬其二,這第三則是摻沙子,分原彰義軍節度使史匡懿政權來了。
李業也是,在去年史匡懿奉詔入京,滯留養病之後,才完全參悟出來的。對於皇帝外甥,李業是有些佩服了,並且按照他的估計,也差不多該遷調了。
飽暖思**,直入內室,翻雲覆雨一番,待盡興了,李業方纔一副大徹大悟的淡定表情,至書房,召來府中總管。
“我們的私鹽買賣如何?”落座一開口,李業便直接問道。
“最近一批二十石,已發出去,此番至少可牟利千貫!”總管帶着笑,回道。
原州雖屬邊地,但確是個發財的地方,李業就任的兩年中,免不了利用職務之便,賺些外塊。畢竟他府中,養着那麼多人,平日裡花銷也不小,後宅女眷穿金戴銀,府中部曲賞賜頗多,僅靠他的爵祿、官俸,再翻一倍,也不足支撐。
在原州並無長久打算,是故沒有似一般人,圈地種田,那來錢也慢。以李業的精明,在調查過原州形勢,對周遭的党項、回鶻、土谷渾等雜胡有所瞭解之後,便命心腹,在暗中搞起了商賈生意。
並且,不做一般絲綢、瓷器、糧食的生意,而是,朝廷禁什麼,他便做什麼,牟利甚大。除了鐵器之外,鹽、鐵、茶葉,都有涉及。
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通過這些交易價值的巨大貨物,從胡虜手中,換取了大量金銀、牛馬,賺了個盆滿鉢滿。
“人在開元關卡被抓了,你知道嗎!”李業突然暴怒,盯着總管:“蠢貨!用得着一次運二十石嗎?是不是覺得目標不夠大,這不是給人查嗎?是不是覺得,可以無所顧忌了,啊?原州境內,不至失控,出了原州呢?”
“你難道不知道,就這二十石鹽,我得費多大功夫,才能抹平賬面?蠢材!”
聞斥,總管頓露惶恐,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是小的大意了,請國公息怒!我這便派人去處置!”
“處置?怎麼處置?拿我刺史府的官文出面,去搭救?”李業瞥了眼,譏諷道。
“怎敢!私鹽買賣,與刺史府無關,更與國公無關。”總管搖頭,應答一句,旋即面上閃過一道狠色,說:“小的派人,將那些走私罪犯,處置了!”
聽其言,李業眉頭皺得更深了,有點失望地說道:“你跟着我也有些年頭了,平日也算機謹,怎麼事急之時,盡是些愚蠢建議!”
不待其開言,李業直接道:“人已解來臨涇,既是走私,我自當以國法審斷論處!關鍵是,一般的走私罪犯,何以能聚如此一大批食鹽?這批食鹽的來源,如不能搞清楚,自圓其說,就是明擺着的紕漏,等着人去懷疑!”
“依國公之意,當如何?”總管終於聰敏了些,不再隨便出餿主意,直接向李業請示。
李業顯然有所盤算,雙目之中,透着點奸險,語氣卻平淡道:“我一直懷疑,有人監守自盜,鹽廩諸職吏,可以調查一番,蒐集證據。此番,我要藉機,挖出原州境內的蛀蟲,嚴厲打擊走私不法之徒!”
李業這番正義嚴辭,聽得總管一愣一愣的,若不是知曉實情,絕對會被這表象騙到。稍微琢磨了下,也明白,李業是打算找替罪羊,彌補紕漏。當即拱手道:“小的明白了,立刻去辦!”
“爲免走漏消息,打草驚蛇,暗中調查即可!”李業還不忘叮囑。
“是!”
“另外!”李業擡指,稍作猶豫,吩咐道:“從今日開始,手上那些走私買賣,可以全部丟掉了。徹底丟乾淨,不得再有任何牽扯!”
突聞此言,總管不禁愕然,望着李業,滿臉的不解,說道:“這是何故?那可是一條上好財路啊!盡數丟棄,府中進項,如何保證?”
“這一年多,所牟之利,難道還不能滿足府中的開支運轉嗎?”李業說:“沒什麼好捨不得的!”
“可是——”總管滿臉的可惜,還欲勸說。
被李業有些粗暴地打斷:“你以爲,我真在意這些錢財嗎?”
“我都捨得,你捨不得嗎?”李業的質問聲,抑揚頓挫的。
迎着李業的陰冷的目光,總管哆嗦了下,趕忙應道:“是!小的遵命,即可去辦!”
待其離開後,李業表情慢慢地恢復了淡然,坐在書案後,平靜而認真地思考着,如何收場。說到底,他搞走私,只是爲了保證府中開支,滿足他的富貴生活。
察覺到危險,發現底下出了問題,也毫不猶豫地做出正確選擇,金盆洗手。不過,要穩當地收手,還需要費些腦細胞。
念及方纔府中總管的反應,李業又不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嘴裡呢喃道:“莫以爲,能夠瞞得住我?”
又琢磨了一會兒,捏了捏短鬚,擡頭朝外喚道:“來人!”
“小的在!”一名家僕,在門前聽候吩咐。
“去,把孫教頭給我找來!”李業吩咐着。
孫教頭禁軍出身,在整軍的過程中,以年老被退役。終也不過四十出頭,尚具勇力,不怎麼聰明,被李業養在府中,雖然幹着看門護院,習武陪練的活,卻也覺威風,至少比在軍中逍遙。平日裡,也幫李業做些私下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