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倖存下來的馬伕?”王寅武忽然想到了什麼,盯着王玄真吩咐道:“抓起來!不,寶先保護起來,一定要把他救活,這唯一一個活口,可有些價值!”
王玄真似乎聽出了點意味深長,當即問道:“您是懷疑,此爲內外勾結?”
“說不準!這個時候,什麼人都可以懷疑!”看了他一眼,王寅武道:“但不論情由如何,這唯一一個親歷劫桉的人,對我們調查,會有幫助的!”
王玄真稍顯遲疑地說:“那馬伕,河西那邊想來也在救治,只是,人暫時控制在涼州手中......”
“發一道我的命令,讓我們的人去要,涼州乃至河西如今都麻煩纏身,料他們也顧不得什麼顏面問題了,這種大桉,還得我們武德司來查,事情查清楚,也是在幫他們!”王寅武澹澹道
“是!”
“還有,讓西北四道的探事官吏都給我動起,仔細地查,必須把事情查清楚,找出那幹夠膽包天的劫匪!
不只要查那些馬匪,包括西北的官府、軍隊,也要加大排查!”王寅武又道,語氣顯得格外冷硬:
“以我的名義警告鄭安,讓河西上下都警醒些,再出什麼岔子,他這個河西都知也就不用幹了!”
王玄真驚了一下,問道:“如此動靜,是否太大了?只怕引起河西軍政的對抗啊!”
“我看你是腦子不清楚了!”聽其言,王寅武當即斥道:“這種時候,還管他們什麼反應,先做好我們的本職差事!”
被如此訓斥,王玄真嚇了一跳,不敢辯駁,低下頭諾諾應是。見狀,王寅武嘆了口氣,鄭重地道:“在河西道內發生瞭如此大桉,河西首當其責,不論能否查出問題,我們都得先去做,否則,如何向陛下交代?”
說到這兒,王寅武聲音都刻意壓低了些,顯然,這些姿態,還是做給劉皇帝看的,至少,能讓自己在面對劉皇帝時,能有話說,儘量避免自己被牽連。
“是!侄兒明白了!”王玄真恍然,也定了定心。
“吩咐人備車,我要立刻進宮,面呈陛下!”王寅武說道:“得抓緊時間啊!皇城司在河西,可也有爪牙,雖然可能不大,但絕不能讓他們搶先了,否則,我們可就失之被動了,要是讓那老閹進讒,可保不準盛怒之下,陛下是否會遷怒於我!”
聞言,王玄真立刻出堂,支使着一名侍從去備車駕。回身入堂時,王寅武已經開始整理着官府儀容。
王玄真上前,取過官帽,侍候在一旁,嘴裡繼續說道:“還有兩件事,我覺得有異!”
“說!”王寅武照着鏡子,撫了撫額頭。
王玄真:“關中道上報,在邠州又發生了一起刑徒營騷亂,雖然被監事引州兵鎮壓了,但死了不少人,還逃了十幾人!”
“又是一起?”王寅武眉頭一凝,呢喃道:“怎麼如此頻繁?”
王玄真頷首,有些鄭重道:“正因如此,我才覺得有異!這些年來,各地的刑徒營發生騷亂,並不出奇。但是,近兩年來,卻有上百起,尤其在關中、榆林、山陽諸道,看起來是集中在西北地區,我感覺,似乎有人在暗中挑撥......
還有,這幾年,在西北地區,民間的衝突屢屢發生,漢夷之間,諸胡之間,矛盾重重,爭端不休,治安漸壞,死傷漸多啊!”
聞言,王寅武眉頭已經緊緊地鎖起了,認真地思考了一陣,做出指示:“既然覺得有異,那就查,徹查!如果真有什麼人、什麼勢力在暗中挑撥,那就是陰謀叛逆,必須挖出來!此事不能大意,要重視起來!否則,真出了什麼問題,那纔是大麻煩!”
“是!”得到王寅武的認可,王玄真面露喜色,積極地應承道。
接過官帽戴上,又對着鏡子扶正了,思及王玄真的彙報,又不由感慨道:“都在傳開寶盛世,依我看來,這盛世之下,可一點都不平靜,讓人不得安寧啊......”
當然,也只有武德司這樣的情報機構,方纔清楚地知道,大漢帝國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一定程度上,比政事堂那些施政治民的宰相們還要了解,對一些事情,感觸也要更深一些。只是,他們說到底只是工具,在國家大事上,並沒有發言權。
“刑徒營!”滴咕了一下,王寅武道:“要是把這刑徒營交給我武德司來管,哪裡怕出什麼騷亂!”
有一說一,讓武德司來管理,或許效果真會好一些,這個機構的性質就代表他們適合辦這種差事。
不過,武德司想要,朝廷也不會給。這些年,在趙普的主導下,朝廷中樞的臣僚們又開始努力地限制武德司的權力了,這都是王寅武上任後帶來的變化。
不論什麼時候,這種特務機構,總是爲官僚們所厭惡的,過去又皇城司吸引火力,如今是武德司也不敢寂寞,自然容易受到針對。
另一方面,由於王寅武與盧多遜之間的淵源,出於權力、利益及立場問題,趙普也不可能看着武德司繼續膨脹。
何況,刑徒營這種存在,雖然極不人道,充滿了黑暗,但確實給朝廷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
這麼多年,全國的刑徒加起來,始終沒有低過十萬人,到如今,不減反增,已經接近二十萬,且“素質”奇高,都是青壯勞力。
wWW _TTKΛN _¢ o 比起一般的民力,是可以毫無負擔,任意使用的,雖然對比整個帝國來說,不算什麼,但也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朝廷對大漢民力的使用,畢竟,朝廷還是要愛惜百姓的......
至於刑徒,都這個稱呼了,也不必當人看了,同時,這麼多的“刑徒”,從何而來,就不必深究了。
“還有一事,河北道上報的消息中提到一事,安陽李氏族人李繼遷在當地犯下了一樁滅門慘桉!”王玄真又道。
“安陽李氏?是那党項李家?殺的是漢民?什麼身份?”王寅武眉毛一挑。
“正是!被害的,乃是到李繼遷府上砌牆的一名泥瓦匠,不知什麼原因,得罪了李繼遷,遂致滅門!”
“好大的膽子!”王寅武不屑道:“哪怕是一名泥瓦工,那也是漢民,那李繼遷哪裡來的夠膽!不過,縱然如此,這也不值得你專門拿出來說吧,陛下暫時也沒有要對付李家的意思!”
王玄真沉吟了下,說道:“我只是疑惑,一個小小的瓦匠,怎麼就得罪李繼遷了?即便得罪了,打罵一頓也就是了,何必滅人滿門,害自己論爲逃犯,亡命天涯!
“這李繼遷也算是官宦之後了,這些子弟,犯下什麼事情,都不奇怪!”王寅武搖了搖頭:“此事,還是讓當地官府去偵辦吧!”
“李繼遷已然逃亡,相州官府也差捕役追蹤拘捕!”王玄真道:“是不是發一道命令,讓各地的探事,也留意一下,提供一些幫助,畢竟是党項李家!”
王寅武看起來並不是太上心,不以爲意地道:“不必,相州既然有所反應,就不必橫加插手了,否則又要被攻訐我武德司干涉地方政務了!”
“眼下,河西的情況,纔是大問題!”王寅武往外走去:“你把我適才的吩咐落實一下,我進宮面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