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周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谷中,頓時場中仍在猶豫不決,不知所措的賊子紛紛丟下武器,跪倒一片。徐晃冰冷着臉色,向周倉點了點頭,周倉立即領着一部分士卒將這些投降的賊兵聚攏在一起。
不一會後,周倉點清了投降的人數,走來向徐晃報道。
“四將軍,投降的賊子足有一千八百多人,而除了剛纔逃走的兩員賊將和十幾個賊子,其他三千多賊子都死在了着谷中。此戰可謂是大獲全勝。四將軍神機妙算,頗有公子的風采吶。”
“周將軍,此一小戰役的勝利,你就如此高興?你可知,當初在涿郡,三哥一把火就將近燒死由程志遠所領的五萬黃巾軍。我與三哥相比,差之遠了。”
“呵呵,四弟,莫要妄自菲薄。你之才能絕不會低於三哥半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四弟,有些事情莫要操之過急。你之鋒利,定有一日能讓天下人深刻認識。”
不知何時,文翰領着在谷上頂端的弓箭手走了下來。這谷上頂端,可從谷邊左右密林通達,乃是由徐晃發現。徐晃有意叮囑文翰領軍去時注意隱秘,這才繞過了楊奉派出的眼線,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伏在谷上頂端。
文翰走到徐晃的身邊,眼色柔化而關切,徐晃心中一怔,這才知道,他的心思被文翰發現了。
除去不好名利的周隴不說,現在在文翰兄弟幾人中,文翰、關羽已是名揚天下,而徐晃戰績雖是出彩,但與文翰、關羽起來難免會有幾分拿不出手。所以,這也讓心高氣傲的徐晃感覺壓力倍增。不想被兩位哥哥拋下。所以,他急迫地想要多立戰功,證明自己。
文翰看出了徐晃的這份急躁,這非是一個領軍之帥該有的,徐晃有帥才,文翰也有意培養他,纔會讓他鎮守西河。但若是徐晃這份急躁持續下去,遲早會鑄成大錯。
徐晃是一聰慧之人,文翰這話中稍稍提醒,他就明白了文翰的意思。
“四弟謹記三哥之話,讓三哥擔心。實乃四弟之過。”
徐晃下了馬,甚是慎重睇拱手認錯道。
而文翰卻是一笑,一拳打在了徐晃的肩膀。
“臭小子,敢跟你三哥如此客氣,找打。”
或者是文翰的笑容,也或者是文翰的理解、關切。徐晃忽然覺得心安穩了許多,那苦纏多日的急躁也漸漸揮散了。
徐晃的兵馬和幷州軍殺了一夜,個個都是疲憊,清理戰場後,便帶着俘虜,回去平陽休息一夜。
第二日一早,一千幷州軍的將領和文翰、徐晃等人告別後,功成身退,領軍回去晉陽。而那一千八百俘虜,徐晃接受文翰的建議,將其收編。一路將糧車隊伍送到了河東界內後,留下一千五百士卒護送,自己領着五百士卒和一千八百俘虜回去了西河。
回到河東,一路的路途就安全許多。畢竟文翰是河東太守,一路在臨近縣裡都可隨時調動兵馬。
三日後,文翰終於回到了安邑。
看着一車車裝滿糧食的糧車運入安邑城裡,文翰終於鬆了一口氣。
“哈哈,算這日子,我原本以爲太守大人應該在三四日前回來安邑。一直遲遲未見,還以爲太守大人出了什麼意外,嚇得我可是日夜不眠,茶飯不思吶。”
戲隆笑呵呵地走來,文翰卻是忽然沉下了臉色,戲隆還以爲文翰惱他這說話不吉利。不過,周倉很快走到戲隆身邊,低聲說了幾句後,戲隆才宛然大悟。心裡一陣無語睇發笑,他這主公性格還當真怪異,還不許人喊他大人。
不過,這其中一定有故事。戲隆深知文翰的脾性,猜他與那些流民交談當中,定是有些東西深深地刺激到他。
而在文翰的麾下,除了凡事都要中規中矩的張紘外,其他人着實對這稱呼不太在乎。特別文翰也不喜歡用這稱呼來特顯他的身份不同。平時張紘不在時,周隴、關羽、戲隆等人都是直呼文翰其字或是以兄弟相稱。
“不凡,這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不必在意。你不喜,那我便不用這大人的稱呼。哈哈,恭喜不凡,終於得償所願。屯田可以推行了。”
文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就在剛纔,當日那個小女孩的一席話又在他的腦中迴盪。文翰平復了一下心情,又是回覆平日裡嘴角常掛起的輕笑。
“這其中有着一個故事,待會我再與志才細說。我二哥呢,他可否從孟德手中借得糧草?”
“二將軍早在六天前,便將二千石糧草運回了安邑。聽二將軍說,這曹孟德也當真有趣。他麾下的荀彧、程昱等謀士都竭力反對借糧一事,但他卻硬是堅持要借給不凡。然後又讓二將軍帶來一句話給不凡。”
“哦,是何話?”
“曹孟德說,無論成敗,還請不凡將這手段,措施詳細寫予給他。”
“不論成敗,他都要?呵呵,孟德當真有意思。”
有曹操這樣一個至交好友,文翰覺得自己是無比幸運的,雖然兩人或許在最後會成爲對手。但文翰卻是十分注重他與曹操的友誼,曹操屢次出手幫他,可以說要不是曹操,他不知死了多少遍了。而曹操的恩情友誼,文翰一直記在心上,只要有機會,他定當會不顧一切、竭盡所能地將這些恩情還與曹操。
“如此一來,我與二哥都完成任務,借來七千石糧草。加上河東各個縣裡原先儲存的糧食,和衛家暗中資助的糧草。我等手上已有一萬石,也就是一百二十萬斤糧食。應該足夠河東郡內的流民和預計會聞風趕來的其他州郡流民食用。志才,這建房的材料還有種植的谷種準備如何?”
“不凡離去半月,這半月時間,在各個縣我等安插的人快速執行下,這些都已準備完畢。萬事俱備,只要不凡這屯田政策一下,各縣立刻就可着手實施!”
“好!志才你立刻回去,與張紘一起修書,通知河東各縣,明日起,開始推行屯田!”
“屬下領命!”
戲隆神色一凝,眼中散發着無比亮麗的精光。屯田一旦實施,就能讓千千萬萬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流民,能夠生存下去。此事乃是大仁大義,造福百姓之舉。
這正是戲隆心中想要、希望爲之奮鬥的道!
“明日,我將會讓整個河東,都爲之震盪!”
文翰的眼中亦是散發着宛如星辰般亮麗的光華,屯田乃是他那以民意驅動天下之宏願,走出的尤爲關鍵的一步!
官府出地,五五分賬,並且還分配谷種。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耕種的一年,在未收成之時,他們的飯食都由官府先墊,待收成之時,再由其中扣回。這一屯田的政策消息傳出,整個河東別說震盪,簡直就是遭到一發不可收拾的連環狂潮襲來。
在河東各縣的流民,簡直就是瘋狂,紛紛涌入臨近之縣,爭先恐後地向官府報名,要地。無論是河東哪個縣裡,都是人羣擁擠,整條街道都擠滿了衣不遮體的流民。而當排在後頭的流民,陸陸續續聽到在前頭的流民痛哭高吼,大聲高喊文冠軍高義時。後頭排隊的流民頓時變得更加的瘋狂。
這分地的消息當真是事實,他們就如在萬丈深淵的黑暗,找到了一條能重回光明的繩子,發了瘋地想要捉住。要不是,各縣文翰安排執行的官員早有準備,令士卒維持秩序,只怕整條街道都會被這些流民衝破。
分了地的流民,由一部分士卒帶領,去到城外荒地,開始準備建造房舍。這些流民見官府,不但爲他們準備好糧食,更準備好建房的材料,個個都是燃起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有房,有吃的,這原本遙不可及的夢想,現在卻是觸手可及。
無數的流民眼睛含着激動的淚水,搬起一塊塊木樁,這些木樁比起他們以往所受的苦,根本就顯得微不足道。他們的嘴上已不知多久沒有出現過的笑容,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臉上。只要是男人的,無論是小孩,年輕男人還是老人都去爲自己未來的小屋,出一份力。而婦女則臉上不停睇流着淚,手裡拿着官府配發的糧食,準備好火竈,她們從今日開始,就再也不用食物而費盡心思。她和她的家人,都能夠吃飽了。
整個河東的荒地,似乎都被這些流民的淚水染成了溼土。
在安邑,文翰和周隴、關羽、戲隆、張紘、韓嵩等官府人員,領着安邑的士卒,一同爲這些流民在荒地旁建造房舍。
“來,大家快來。都給太守大人跪下,磕頭。”
不知何時,足有成千上萬個流民走來,他們神情激動,好似受到了莫大的恩賜,他們朝着文翰跪下,磕頭。每磕一下,力度都是極大,地面都被他們的額頭磕陷。
“起來!諸位快快起來!這些都是不凡理應做的事情!你們再是如此,不凡立刻轉身就走!”
文翰沒有覺得絲毫的開心、滿足,或是自以爲自己了不起。不知爲何,他痛心,很是痛心。
這些流民不知文翰爲何會一臉的痛苦之色,個個都是一頭霧水地相互對視。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你們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應當活得有尊嚴有骨氣。別輕易地下跪,磕頭。
你們不需如此。我乃河東太守,這是我應當要做的事情。而且,這屯田後嗎,可是要五五分賬,你們付出了勞動、汗水,就理應得到酬勞。
聽着,這都是你們應該得到的,所以不要再予我施如此大禮,聽到嗎!?”
文翰作爲後世人,對這封建思想是由衷的厭惡,封建思想幾乎將人的尊嚴磨滅,特別是那動不動就要跪的禮節,文翰是特別的反感。
文翰清楚,若是要實現他那以民意驅動天下的大宏願,不但需要他與一衆志同道合之士的努力,更需要這些底層百姓的思想改變。
雖然,這會是一條極爲艱難的路。此時的炎黃大地歷經上千年,數十代人,封建思想已牢牢地刻印在這些人的骨子、血脈裡。
一時要他們改變,難,十分的難。